那趴伏在地的月牙兒本來聽到公子前半段話,還以為自己剛剛的辯解做了數,她隻需要挨這麽一頓打就要輕輕掀過,可沒等她喜悅上頭,就又聽到公子說的後幾句話……


    月牙兒頓時頭皮一炸,猛然抬起頭來,驚惶不已;


    “公子公子饒命啊!公子!公子!你不能如此草菅人命啊!公子……”


    在如此性命攸關時刻,月牙兒也終於自體內爆發出一股極大的求生意誌。


    隻見她連滾帶爬地從原地站起身,猛的就往公子這邊衝來,就連半路阻攔她身形的玉書,都被她一胳膊掄到了一邊。


    周翊君見人衝來,眉頭狠狠一皺,趕緊護住懷中之人就要往前跑,可由於懷裏抱了人,他終究還是晚了一步,被那月牙兒緊緊抱住左腿再難寸進。


    月牙兒使勁抱著公子的一條腿,簡直像是抱住了自己的身家性命一般,死死不鬆手,嘴裏亂七八糟求著饒;


    “公子公子,你不能殺我公子……”


    她一邊求著饒,一邊目光觸及到被公子抱在懷裏的宋玉青,頓時猶如抓到救命稻草一般,尖聲厲叫;


    “阿青……對對對……阿青……公子你不能殺我!阿青可是你最喜歡的侍從,奴婢現在可是與阿青兩情相悅,私定終身……阿青的清白身子都給了我,公子若是殺了我,那阿青以後可……啊——!”


    話說到一半,周翊君再也聽不下去,抬起右腿積攢力氣猛的一腳踹出,穩當當的直踹心口,這一腳的力度那可飽含著公子十足十的憤怒,直將那滿口胡言亂語的月牙兒踹翻在地,躺了半晌才顫顫巍巍的坐起身來。


    “公子你不能殺我……公子……”


    然而此時任是她再如何哀聲求饒,周圍卻也已經無人搭理,周翊君早就抱著懷中之人加快腳步往柳玉軒走去,玉書也是自知體力不支,趕緊扭臉去外院叫那些粗壯護院來幫忙捆人。


    待月牙兒那陣劇烈疼痛褪去之後,她茫然的看看周圍,又想想自己現如今的處境,不由得一股恐懼湧上心頭,趕緊一骨碌地從地上爬起,逮著個方向就開始亂跑亂竄。


    她不能死,她不能死,所以她要趕緊躲起來……躲起來……


    此時的月牙兒被嚇的大腦已經有些神經質,她腦海裏光想著躲起來躲起來,卻又使終不得章法,不知道往哪兒躲,最後幹脆一猛子紮進府內池塘中,沉入湖底,妄圖躲避。


    最後等到玉書領著好幾個粗壯護衛趕來這邊時,他們所能看到的也就隻有月牙兒那從湖底浮上來的屍身,還未等他施展手段,對方卻是已經命歸黃泉。


    看著那漂浮在湖裏的淩亂屍身,玉書簡直恨的眼底都發了紅。


    該死的!這個賤皮子自個兒死了還不算,她竟還要汙染這一池子湖水,也虧得她臨死還聰明一迴,還知道自個兒跳河尋死,要不然若落到他手裏……嗬!那他可得狠狠讓她知道一下,這世上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滋味是什麽才好!


    然而不管玉書再是如何氣憤,月牙兒這裏的屍身都已經飄上來了,他卻又還能說什麽呢?


    他也隻得對著身後護衛擺擺手,讓人把月牙兒的屍身撈出來,然後草席一裹,隨意扔到山上亂葬崗上也就是了。


    玉書這裏轟轟烈烈鬧出了一條人命,而那柳玉軒內此時卻是溫度飆升,一室曖昧。


    第16章 我自願被你引誘


    周翊君名下的下人其實不少,畢竟原配嫡子,身份尊貴,那名下可供他調配伺候的下人自然不會寒酸。


    隻是他平時不喜熱鬧,所以近身伺候的除了從小陪他長大的玉書外,也就隻有後來提拔上的宋玉青了。


    至於院裏剩下的其他奴仆下人,則都統一歸玉書管轄,平日除了主子特意召喚才會踏進柳玉軒內室,其它時候這些奴仆都是長白班,大清晨早早忙碌,傍晚來臨早早熄燈,每日工作很是規整正常。


    也是正因如此,周翊君這般抱著宋玉青一路迴到柳玉軒,那真是暢通無阻,除了守門奴仆來開門瞧到之外,倒也算得上神不知鬼不覺,而這守門奴仆倒好打發,周翊君不過一個眼神斜過去,那奴仆便已誠惶誠恐跪倒在地,隻恨不得舉手發誓自己今晚什麽都沒看到才好。


    而此時的宋玉青真是羞恥的全身都紅了,他將臉狠狠埋進公子懷裏一動不動,隻用豎起的耳朵辨認著公子行走方向。


    公子跨進了院門,走過了長長走廊,跨過門檻,步入屋內,再然後……


    周翊君抱著宋玉青踏進房門,著急忙慌的就想把人往床上擱,他剛剛在外麵心情極怒,隻來得及看個大約摸樣子,實在沒仔細看清懷中人究竟有沒有哪裏受傷,這下到了屋裏,他就想趕緊細細尋摸下,若是當真哪裏受了傷害,他便也來得及立馬譴人去請醫師。


    腦中計劃的挺好,卻不想他這邊才將人放下,那懷中人就一個翻身躲進了床裏麵鋪好的被褥之中,連根頭發絲兒都沒露出來。


    周翊君看此情況,頓時身形一愣,似是突然想到了什麽,神情猛然變的青青白白,很有幾分難堪。


    他的嘴唇抿得緊緊的,僵在原地好一會兒才有些艱澀的開口;


    “……你不用這樣,你不想讓我碰你,那我就不碰你了,你別躲起來,我隻是想看看你有沒有哪裏受傷,你放心,我不會仗著身份對你怎樣的,那天晚上我以為你也對我……所以我才會那樣做,現在知道了你不願,我絕對不會強迫你的,如果你想成婚生子,我也不會阻攔,那晚的事我真的很抱歉……”


    宋玉青窩在被褥裏,雙手捧著發燙臉頰又羞又窘,腦海裏對於剛剛月牙兒差點□□自己的驚恐已經忘得七七八八,滿腦子充斥的都是公子剛剛抱著自己的親密模樣。


    ……沒想到公子看著這麽瘦,卻這麽有力氣,抱著自己行走了那麽遠,居然還臉不紅氣不喘,腳步一點蹌踉遲緩都沒有,真是男友力爆棚……呃,不對,明明自己才是男友……


    腦子裏亂七八糟的這樣想著,宋玉青渾渾沌沌的腦子裏,卻突然聽見公子這麽一番苦澀言語,頓時驚的宋玉青眼睛瞪大,差點兒從被窩裏直接跳出來。


    好險他還記得自己此時不著寸縷,所以隻將被子往下拉一點,讓自己滿麵通紅的臉頰露出來,眼神亂飄,語氣小聲又急切;


    “……我沒有……我不是不想讓你碰我……就是有些尷尬……我也沒有後悔……我沒有不情願……我……我……”


    宋玉青這番話說的亂七八糟又無措慌亂,他真的生怕公子會將自己的行為想偏。


    自己……自己怎麽會不喜歡公子呢,就公子這樣的人物,他能看上自己才是自己的榮幸呢。


    話說到一半,宋玉青突然想起前幾日玉書警告自己的事情,他說公子已經快要成婚了,如果這件事情透露出去,那公子會……


    宋玉青話語停頓一瞬,眼神騰的從公子臉上移開,假裝自己沒看到公子瞬間驚喜的麵色,話題一拐;


    “……我沒有後悔,我隻是害怕這樣的關係會帶來危險……我……我也隻是想和大多數人一樣正常過完一生……”


    一室靜默。


    周翊君麵上的驚喜徹底僵在臉上,他眼珠死死盯著麵前這個又將自己縮進被窩裏的人,僵持半晌,這才頹廢的扭身坐在床邊,迴憶似的感歎道;


    “當初我第一次見你,就覺得你是個聰明孩子,你的眼睛和院裏其他人的眼睛都不一樣,特別明亮……你不敢在我麵前放肆,可你卻經常圍著玉書嘰嘰喳喳鬧鬧哄哄,還替玉書解決了很多難題……現在來看,我依然覺得你很聰明……你是怕我會惱羞成怒,所以才說那天晚上的事情是你願意的吧……其實你大可不必的……”


    周翊君眼簾低垂,目光有些哀傷;


    “我知道,這世界上如我這般離經叛道的男子肯定不多,那天晚上本來就是我引誘了你……”


    說到這裏,縱然驕傲如他,那麵上也不禁露出了幾分難堪。


    他畢竟是深閨裏長大的一名男子,雖說心裏不屑那些束縛男子的條條框框,可如今這般親口說出自己的出格行為,他心裏卻還是有些難受;


    “……那酒也是我提前藏好的……這件事情本來就是我主動在先,你現在會從心裏厭煩我也是正常……阿青你別怕我,我不會傷害你……啊——”


    周翊君這邊的自哀自憐還沒難受完呢,那邊宋玉青實在沒憋住,他猛的一下從床上坐起來,不顧自己未著寸縷的狼狽,張開手臂就一把抱住驚愕抬頭的周翊君,滿臉氣急敗壞;


    “我怕你,我怕你什麽呀我怕,難道怕你再次把我拉床上引誘我嗎!我跟你說我是願意的,那我當然就是真願意的,難道我看不出那酒是你提前備好的嗎!難道我看不出是你特意將玉書遠遠支開,故意隻留下我一個的嗎!我說我願意,我願意,我願意……”


    第17章 剖白心意


    猝不及防被驚喜砸中,周翊君愣愣的眨下眼睛,感受著懷中抱著的溫滑軟膩,滿臉不敢置信;


    “你……你是說……”


    周翊君的反問磕磕巴巴,那話語中的激動格外明顯。


    宋玉青手臂摟的越發緊了,他甚至能夠明顯感覺到懷中人的身子在顫抖,在這種時刻他哪裏還能顧及到什麽大局體統,他隻想緊緊摟住懷中人,徹底撫平他臉上的羞愧難堪。


    於是他微微歪頭,將自己嘴唇湊到懷中人的耳朵旁,氣息溫熱;


    “我說……雖然事情發生的那天我沒反應過來,但後麵的每一天我都會因為那天的事情心裏歡喜,我知道那天的事情不是意外,公子你做的很明顯,稍微一想就能想到……但我真的很歡喜!”


    周翊君又一次聽到對方嘴中的確定之言,剔透眼珠內的光彩越來越亮,他感受著耳邊溫熱,下意識扭臉兒對上對方臉龐,四目相對,這才意識到兩人距離居然離得這麽近。


    臉龐挨近,唿吸交纏,手臂摟緊,就連身體與身體之間也隻隔了一層薄薄夏衣。


    夏衣材質本就輕薄,更何況周翊君剛在外麵又把稍微厚重一些的外衣脫掉裹宋玉青了,所以現如今他身上也就隻有薄薄兩層薄綢,在兩人身體如此緊密接觸的情況下,這兩層薄綢那真是和沒穿也沒什麽兩樣。


    兩人你看著我,我看著你,臉頰酡紅,鼻息交纏,宋玉青甚至都感覺到自己恥骨間抵到了一個硬物,就在兩人不自覺的越離越近,越離越近……


    “砰砰砰!砰砰砰!”


    就在這種緊要關頭,幾聲敲門聲響猝然響起,瞬間打破屋內兩人越發曖昧的氣氛,然後緊跟其後的就是玉書的清亮嗓音;


    “公子可在屋內!”


    就在玉書聲音響起的那刻,屋內兩人速度分開,一個迅速翻身又裹進了床上薄被裏,一個則是趕緊整理整理衣服,似是不經意般拽起一角薄被蓋在自己腰腹上,又抬眼瞅了一眼重新裹的嚴嚴實實的被中人,這才清咳一聲,叫人進來;


    “在呢,進來吧!”


    隨著周翊君的這句話落地,玉書立馬就迫不及待的推開房門跨了進來。


    其實周翊君剛剛抱著宋玉青跨進房門的時候並沒有鎖門,他隻是用胳膊肘虛關了一下,但盡管如此,玉書在沒有得到公子答話同意之前,也是不敢隨意踏進去的。


    就算玉書他是公子身邊最為得力的奴才,可主子就是主子,奴才就是奴才,哪怕麵前這道門是大大敞開著的,玉書他也必須先行詢問,萬萬不能莽撞踏入,這是眾位奴仆們當初一進入周府就被管事教導出來的尊卑體統。


    上下有別,規矩森嚴。


    甫一踏入房間,玉書還沒來得及朝麵前瞧上一眼,就趕緊跪下請罪;


    “公子恕罪,公子恕罪,是奴才辦事不力,剛剛公子將那賤婢交由奴才發落,可奴才步伐緩慢,才去前院調來幾名護衛幫忙,那賤婢就失心瘋般的一頭紮進院中池塘……待奴才帶人趕到現場時,那賤婢的屍身都飄起來了,奴才晚到一步,別無它法,便也隻著人將她的屍身裹了扔到城郊山下亂葬崗去……”


    死了!


    裹在被窩裏的宋玉青瞪大雙眼,臉上發燙的溫度也逐漸褪下,整個人顯得有些失魂落魄。


    他剛剛……他剛剛在亭子裏被對方羞辱之時,腦裏明明想過一萬種要殺了對方的辦法,可現在猛然得救,又驚聞對方居然真的死了的時候,宋玉青心裏麵竟然有了幾分怔忡悵然。


    他們畢竟做了一年時間的好朋友,他們也曾勾肩搭背,閑逛談心,言笑晏晏……


    就算後來宋玉青知道了對方真麵目,他也從未想過直白戳破,給人難堪,可是沒想到現如今竟……


    宋玉青難過的閉了閉眼睛,大腦迴憶起剛剛月牙兒露出醜惡心思趴在自己身上威脅恐嚇自己的場景,萬千思緒,最終也隻是輕輕歎了一口氣,算是對於這段不堪友情的最後告別。


    宋玉青自認自己歎氣的聲音很小,卻不想對於那兩個時時注意著這邊動靜的人來講,他此刻的這點小動靜已經極為顯眼。


    周翊君餘光注意到,剛想揮退玉書細細詢問,那跪在地上的人就已經搶先開口,話裏帶著掩不住的關心;


    “公子,阿青怎麽樣了?他有沒有哪裏受傷?需不需要奴才出府請個醫師過來細細查看一下……”


    聽著外麵玉書的焦急詢問,宋玉青這邊自是不好再繼續鴕鳥似的躲著。


    他將胳膊從被窩裏伸出來,扒了扒頭上蓋著的薄被,露出自己已經恢複正常的小臉,表情訕訕。


    他終究還記得前幾日玉書對自己的嚴厲教導,又想著剛剛玉書沒來時,自己與公子之間的真心剖白,那麵色上不由自主就帶了幾分窘迫;


    “……我沒事玉書,我沒事,我已經不害怕了,等會兒我找件衣服穿上就迴屋休息呢!”


    此時玉書在周翊君的同意下也站直了身子,他抬頭直視著宋玉青不自然的臉色,越瞧越不大放心;


    “真的嗎?但我瞧著你的臉色怎麽不對,阿青你可千萬不要忌諱就醫,似今天發生的這種事情誰都不想,可若是倒黴遇上了,也絕對不要自暴自棄,若你身上有哪裏不舒服一定要講出來,萬萬不能等到時候越拖越久,越久越重,到最後當真無力迴天,那才真是苦不堪言……”


    玉書一邊皺著眉頭諄諄善誘,一邊則不太放心的往前走了幾步,尋思著想離近一點仔細查看一下,然而他這邊腳步才剛觸碰到床邊,那邊坐在床腳的周翊君猛然一聲輕咳,頓時成功止住玉書查探的腳步。


    玉書剛才滿心滿眼隻顧擔憂宋玉青的身體,現在經此提醒,才猛然想起床上的兩人具體是個什麽關係,頓時臉色一青,又趕忙後退幾步重新跪了下來;


    “奴才……奴才隻是擔心阿青……”


    周翊君將手握拳,遞到嘴邊掩飾般的輕咳一下,臉上有些不自然的打斷玉書的請罪,幹脆直接擺擺手讓他退下;


    “行了,現如今夜也深了,你趕緊迴去休息去吧,至於阿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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