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公公將景帝的話傳到壽康宮,不用抬眼去看,也知道太後被氣得不輕。


    連皇後都忘了哭泣,呆呆的看著太後鐵青的臉色。


    於滿殿寂靜中,張公公彎腰告退。


    張公公才剛走到門口,就聽見殿裏傳出一陣稀裏嘩啦的瓷器碎裂聲以及重物落地聲。


    他搖搖頭,再不停留,迴了養心殿。


    壽康宮裏,向來雍容端貴的太後氣得砸了手邊夠得到的一切東西,皇後與滿殿宮人皆噤若寒蟬,跪了滿地。


    太後身處高位多年,已經很久不曾如此動怒過。


    方才張公公當著所有人,傳了景帝的話來,那無疑是狠狠的扇了太後一巴掌。


    太後與景帝並非親生母子,然景帝當年能榮登大寶,沒有親子的太後自然也出了大力。景帝也不是沒有心存感激過,隻是麵對這至尊權利,就是親生母子都能反目成仇,何況這還不是親生的呢。


    “好!好!”太後目光狠厲,咬牙道:“皇帝如今是半點臉麵也不給哀家了!哀家活著還有什麽意思,不如就這麽去了,陪著先帝爺也算是了了皇帝一樁心事!”


    說著就要往柱子上撞去。


    皇後連滾帶爬的跑過來,與宮女一道拉住要尋死的太後:“母後萬萬不可啊!您若有個閃失,教臣妾如何是好?”


    皇後也是被嚇得不輕,今日這事算是她挑起來的,原本告狀告到景帝那裏,誰知景帝毫不理會。她也不好直接下旨申斥宋南州,畢竟那也是皇室血脈,於是將主意打到了太後這裏來。


    也是知道太後與景帝的心結,景帝不願意管,偏袒著宋南州,太後就一定會管。景帝顧忌太後以及太後身後的勢力,定然不好說什麽,這次一定會給娘家以及娘家侄子好好出一口氣,卻沒想到,竟會得來這樣一個結果。


    太後是真氣啊,這皇後半點眼色都沒有,她都這樣了,她卻隻會一味的哭哭啼啼。自己當初真真是瞎了眼,隻當給景帝娶一個好拿捏的皇後,日後這後宮還是穩穩掌握在她的手中。不想這好拿捏的皇後,也蠢笨的叫她生出了悔意來。


    還是服侍了太後半輩子的心腹嬤嬤大聲叫了起來:“快去請太醫來,太後娘娘被陛下氣得不好了!”


    太後終於放心的“暈”了過去。


    ……


    後宮如何兵荒馬亂,宋南州還沒出皇宮大門就已經知道了。


    他唇角冷冷勾起一線,旋即就放下,無事人一般躍上馬背揚長而去。


    太後是被景帝氣病倒的,接下來,就是那對“母子”之間的博弈,想來太後一派還會感激他,給了這樣好一個打擊景帝的機會。


    本朝以孝治天下,又有太後當年力保景帝登基的情分在,這時候傳出太後被景帝氣的暈倒,足夠太後等人做出好大一篇文章來。


    不過,那跟他又有什麽關係?


    宋南州迴到誠親王府,就被聞訊趕來的誠王罵了個狗血淋頭。


    “你這孽子,在外頭惹事也就罷了,還將禍事惹到了宮中,鬧的太後娘娘鳳體違和!你真是……你氣死我了!還不給我滾去麵壁思過!”


    宋南州一句話不想跟他說,拿著景帝禦賜的寶劍就往他的院子走去。


    “你給我站住!”誠王氣得吹胡子瞪眼:“你母親聽聞你又闖了禍,已經臥病在床。這時候她還放心不下你這孽子,你就這樣對她不聞不問?”


    聽聞誠王妃病倒,宋南州頓了頓,腳後跟一轉,還是去了幽蘭居探望誠王妃。


    誠王妃身子本就嬌弱,又車馬勞頓的從廬州府趕迴京都,一迴來就碰上宋南州打蔣世子這件事,昨晚才鬧了一出,不曾想今日又鬧到了宮裏頭去。


    聽宮裏傳出景帝因為護著宋南州而將太後氣得病倒的消息,誠王妃又急又憂,一下子就病倒了。


    宋南州還未進內室,就聽見裏頭傳出誠王妃與宋念北說話的聲音。


    “你別守在我這裏,去看著你父王,他這會兒正在氣頭上。要是看到你哥哥,少不得又要發作一頓。”誠王妃的聲音虛弱,帶著焦急。


    “母親放心,兒子剛才已經勸過父王,今次原本就不是兄長的錯。”宋念北溫聲勸著誠王妃:“那蔣世子在人背後說那些話,便是換了我,也輕饒不了他。也不知定國公府如何還好意思告到宮裏去,太後娘娘也是受了他們的蒙蔽,這才想著要申斥兄長。母親保養好了身子,才好進宮為兄長申辯,想來那時候,太後也就原諒兄長了。”


    “你說的很是,我這會兒萬萬不能倒下。快叫她們將藥端來,我這身子也沒什麽要緊,明日定然能夠下床。”誠王妃似乎掙紮著要起身來,又一迭聲的吩咐:“趕緊使人遞帖子進宮,把我進宮要穿的衣裳拿出來熏好了,準備明日進宮事宜。”


    一屋子的丫鬟被她使的團團轉,宋念北怎麽勸她也不聽,隻一心撲在明日進宮為宋南州辯白這件大事上。


    “母親,你快躺著好好休息。”宋南州就在這當頭走了進來,自若的從宋念北手中接過誠王妃,扶著她躺了迴去:“宮裏的事並不要緊,你不必在意。”


    “大哥來了就好。”宋念北鬆一口氣:“我怎麽也勸不好母親,你好好勸勸她。”


    他信賴的將誠王妃交給宋南州後,便領著丫鬟婆子退了出去。


    誠王妃緊緊抓著宋南州的手,淚眼婆娑的打量他:“好孩子,你沒事吧?”


    宋南州任由她打量:“我沒事,你放心。”


    誠王妃將他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幾遍,方才重重的鬆一口氣,“你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宋南州替她掖好被角,又聽她關切的問:“你父王沒有為難你吧?”


    “沒有。”宋南州簡單的迴了一句,並不想多提誠王的意思,“你好好養病,旁的事不必憂心。”


    誠王妃見他投注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溫暖又孺慕,不由得笑了笑:“好,母親都聽你的。”


    宋南州的神色便愈發柔和下來。


    ……


    哄著誠王妃睡下,宋南州剛出幽蘭居,就聽人來稟告,許慎到了。


    “請許大人到燕迴館說話。”


    燕迴館是宋南州住的院子。


    小廝卻道:“二爺在正堂陪許大人說話,讓小的過來請世子爺過去。”


    宋南州原本要離開的腳步一頓:“二爺已經接待上了?”


    那小廝悄悄瞄一眼宋南州的臉色,見他嘴角微翹,似乎並無不悅的樣子,這才放下心來:“許大人過來時,剛巧二爺在那邊,也不好放許大人獨自等著,這才留下來親自作陪。”


    宋南州點頭道:“迴去告訴二弟,就說我知道了,貴客上門,我怎麽也要換件衣裳才行,就請他幫我好好招唿許相吧。”


    小廝等了一等,見他再無別話,恭敬的目送他走了,這才迴正堂去迴話。


    ……


    外邊發生的種種,被關在黑漆漆的鬥櫃中的溫香一概不知。


    隻是她偷聽了一場,對那位隻聞其聲不見其人的二爺頗有些好奇。


    能夠稱爺的,想必也是誠親王府的主子。


    隻是這位二爺,暗中勾搭活閻王的丫鬟留意活閻王的形跡,還要這丫鬟去偷活閻王的東西,這樣的哄騙利用,讓溫香聽的很是不齒。


    這丫存了害活閻王的心那是一定的。


    想那活閻王的行事,招人恨那也是必定的,隻是這同一個府裏的親人也對他這樣,就有點可憐了。


    不過那丫鬟,聲音聽起來有點耳熟。隻是跟那二爺在一起時捏著嗓子嬌柔甜膩的過分,溫香一時間竟想不起在哪裏聽過這個聲音。


    正思索著,眼前一亮,卻是多鬥櫃被人拉開了。


    溫香被一隻熟悉的手取了出來,直接套在了拇指上。


    “你終於迴來了。”


    宋南州微微挑眉:“你很期待我迴來?”


    “當然!”她都要悶死了。“宮裏的太後罵你了?不會還打你了吧?當眾扒了褲子任人圍觀的那種棍棒加身?哎,你也別太難過,男子漢大丈夫,被人看兩眼光屁屁也沒什麽的。”


    宋南州嘴角微抽:“看來你很期待我挨打?”


    還是扒光了的那種挨打。


    很好,膽氣很壯!


    這話,溫香是打死也不會認的。


    即便她心裏當真這樣想過。


    “怎麽可能?我可是很關心你的!”溫香加重語氣,如果可以,她都想請他看看她充滿了誠懇的眼睛——隻可惜她沒有眼睛。


    “看到你平安無事的迴來,我真是太高興了。”沒法讓他看自己誠懇的眼睛,她隻好用好話來描補。


    宋南州微垂眼簾,看著拇指上那赤紅色的扳指,薄唇輕輕抿了抿。


    他眼底那抹光來得去也去得快,溫香並未留意,見他徑直往外走,已經出了院子,不由得興致勃勃的問道:“我們要出門嗎?去哪裏?好不好玩?”


    宋南州嘲笑出聲:“原來你是這樣一個貪玩的小仙女。”


    “咳咳。”溫香老臉一紅,剛才那迫不及待想要出去玩的心情,好像的確不怎麽仙女啊。“好不容易來一趟凡間,也是可以理解的嘛。”


    好不容易來一趟古代,即使隻是個扳指,也不能滅了她古代遊的熱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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