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


    不需要經過任何的思考,裴渡就毫不猶豫給出了迴答。


    他對江澈的愛意,永遠都建立在尊重的基礎上。


    不管江澈是alpha還是omega,又或者是beta,裴渡都不可能會做出強製標記的事情出來。


    “真的嗎?”


    對於這個世界上的所有alpha來說,沒辦法拒絕掉處於發情期的omega,這幾乎是一件注定的事情。


    沒有人會懷疑alpha和omega的契合度。


    仿佛他們生來就適合在一起。


    “我不會欺騙你。”


    裴渡很鄭重的和江澈承諾。


    可當聽見裴渡說不會欺騙時,江澈腦海中卻閃過了許多念頭。


    日常生活中裴渡的確不會騙人,可在有些事情上卻未必。


    就比如說永無止境的最後一次。


    “對不起,我不應該問你這麽無聊的問題。我不是omega,也不會有被標記的機會。”


    江澈說完後就放棄了跟裴渡聊起這件事。


    他真的沒辦法理解,正常人類父母對於催婚這件事情的熱情程度,似乎遠遠超過動物。


    “嗯。”


    在察覺到江澈不願意多聊起這個問題時,裴渡也並沒有再繼續往深處說。


    他知道,江澈現在的心情很糟糕。


    比起和自己說這些毫無意義的話題,江澈顯然更需要好好休息。


    至於其他的事情,他們以後還有很長的時間,可以慢慢聊。


    江澈吃完東西後在裴渡家裏睡了一覺。


    為了給江澈提供最舒適的休息空間,裴渡直接就把自己的臥室讓給了他。


    裴渡在日常生活中並沒有使用香水的愛好,被子裏麵隻有他殘存信息素的味道。


    alpha和alpha之間存在競爭關係,也會下意識排斥對方的信息素。


    江澈躺在裴渡的床上時,依舊能格外清晰感受到信息素的排斥。


    可他在清晰感受到這股排斥的同時,心裏麵又莫名有一種似乎根本就不應該存在的安心。


    兩種完全截然相反的感覺,讓江澈沉沉睡了過去。


    裴渡讓人去調查了一下江澈父母的事情,知道了江澈被趕出來的前因後果。


    江澈父母的性格都有些保守封建。


    他們對孩子的愛似乎不足以讓孩子感受到家庭的溫暖。


    但是也沒有吝嗇到能讓孩子下定決心斬斷跟他們之間的關係。


    就這樣不上不下,如鯁在喉。


    裴渡在知道這件事情的時候,腦海中閃過幾百種妥善的解決辦法。


    可他更清楚的是,畢竟自己不是當事人,所以才能理智的思考這些。


    感情,足以讓最理智的人做出不理智的決定。


    裴渡不想幹涉太多,他尊重江澈的一切想法。


    比起代替江澈做好選擇,裴渡更願意在他難受的時候,幫他處理好生活上的所有瑣事。


    給江澈提供一個讓他安心住下的場所。


    江澈第二天剛睡醒,就看見了擺在桌子上麵的豐盛早餐。


    他在餐桌前坐下,看見裴渡穿著圍裙從廚房裏走出來。


    這一刻,荒謬的想法再次出現。


    如果能跟裴渡這樣生活下去的話,似乎也很不錯。


    “之前在軍團裏的時候沒看出來,原來團長在私底下居然這麽賢惠?”


    麵對江澈的調侃,裴渡麵不改色點了點頭。


    “嗯,你不知道的事情還有很多,如果感興趣的話以後可以慢慢了解。”


    裴渡自己對食物並沒有什麽要求,大部分時間裏都是用營養液度日。


    之所以學習這些,還是為了能將江澈養好一點。


    難得江澈沒有一口反駁拒絕,隻是低頭握住勺子嚐了嚐粥。


    吃過早飯後,裴渡也沒有催江澈迴頭去處理家裏那些瑣事的打算,而是帶他去了一個公園。


    比起主星上的其他地方,這個公園看起來仿佛是上個世紀的產物,帶著年代感的一切都擁有十分特殊的魅力。


    經過歲月的洗禮,路邊長椅上麵所有的漆都已經脫落。


    江澈坐在椅子上,任由溫暖的陽光落在他臉上。


    自從他進入這個世界開始一直到現在,已經很長時間都沒有這樣安安穩穩曬過一次太陽。


    沐浴在冬日裏的陽光中,仿佛就連靈魂也得到了平靜。


    裴渡坐在他的身邊,等江澈看過來的時候,將帶的一杯水遞給了他,詢問道:


    “渴了?”


    “沒有。”


    說是這麽說,但江澈還是把水給接了過來。


    假如換成曾經年輕氣盛心比天高的時候,江澈肯定不喜歡裴渡這些看似體貼的種種。


    可現在他幾經生死,又被親生父母嫌棄,江澈對待事情的看法和之前發生了極大的變化。


    有那麽……一點感動。


    突然飄起了小雪,落在江澈的肩上。


    他下意識伸出手,任由雪花落在他的掌心。


    剛好接住,很快就融化成了水。


    在那個星獸肆虐的時代裏,下雪的寒冷季節會讓星獸變得更加殘暴,守在邊境線上的戰士死亡幾率也會直線上升。


    主星上的人根本沒心情欣賞這麽漂亮的雪花。


    自從幾年前淩博士研究出了主要針對星獸的藥劑後,生命不會再受到星獸的威脅。


    人們才漸漸開始注意到雪花的美麗。


    “江澈,你可以做任何你想去做的事情,不需要有任何的顧慮。”


    “我們可以繼續去其他星球上探險,可以去見識曾經沒有見過的風景。”


    “他們是你的父母,但你的一生不應該被他們困住。”


    裴渡並沒有想幹涉江澈行為的想法,隻是不希望他走進死胡同裏。


    “嗯,我知道。”


    江澈本身就不是這個世界裏的人。


    對江父和江母有感情的是原主,並不是他。


    頂多有些過於激烈的反應會影響到江澈的情緒。


    這一丁點影響對於江澈來說,根本就是幾近於無。


    再熱衷於探險的人也會在到了一定的年齡後產生想安定下來的念頭。


    更何況過去的那些年裏,江澈和裴渡兩個人早就已經把應該見識過的東西見識了個遍。


    迴頭再看一遍,也隻會讓人覺得乏味。


    比起像之前那樣在外麵漂泊,江澈更願意在一個小院子裏,過悠閑自在的人生。


    “你如果願意的話,這個地方永遠都是你的家。”


    裴渡在主星上的資產有很多。


    雖然他現在已經不再是第一軍團的團長,但畢竟在第一軍團裏當了那麽多年的團長。


    新任團長是裴渡一手培養出來的,和裴渡之間的關係非常不錯。


    這麽多年積累下來的人脈,就足以讓他們餘生過上很舒服的生活。


    江澈半眯起眼睛,感受冷風吹在自己臉上的感覺。


    “不要。”


    裴渡的語氣很容易讓江澈誤會成炫耀。


    搞得跟誰沒有一樣!


    之前有些曖昧的氛圍瞬間被江澈一句話打破,裴渡心下也覺得有些無奈好笑。


    地上積了厚厚的一層雪。


    腳踩在上麵,發出了吱呀吱呀的聲音,留下了一串的腳印。


    迴到裴渡家裏後,江澈就收到了來自他母親的留言。


    【小澈,上次跟你說那個,的確是我們衝動了一點。你現在在哪裏?在外麵到底還是比不上家裏,我讓你爸過去接你。】


    【一家人哪來的隔夜仇,媽媽跟你道歉,你迴家來,好不好?】


    江澈盯著他母親的留言出神,裴渡端著一杯熱奶茶放在江澈的手邊,低聲提醒道:


    “據我所知,江夫人今天上午剛將一個年輕的omega帶迴家,那個omega是何家的,天賦很不錯。”


    天賦同樣優秀的alpha和omega在一起後,會有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概率擁有孩子。


    這個孩子有百分之七十的概率,會繼承來自基因更優秀一方的天賦。


    江夫人打的到底是什麽主意,裴渡和江澈兩個人心裏麵都很清楚。


    江澈剛有些軟下來的心腸,成功因為裴渡一句話變得冷硬。


    【不了,您不用跟我道歉,我也不接受您的道歉。】


    【觀念不同而已,無關對錯。】


    江澈屬於這個世界的外來者,就算他跟omega的契合度能夠達到百分之百,也照樣不可能留下擁有自己血脈的孩子。


    他很想把這件事告訴江母,奈何他自己心裏麵很清楚。


    就算自己真的這樣說了,江母也隻會認為這是他推脫的說辭而已。


    “難過嗎?如果難過的話,我的懷抱隨時為你敞開。”


    聽見裴渡的話,江澈難得沒有嘴硬,歪著頭靠在他肩上。


    本來應該相互排斥的信息素,由於一起相處的時間太多,江澈已經漸漸習慣。


    江澈低低嗅著裴渡的信息素味道,半眯起眼睛。


    光落在他長而卷翹的睫毛上,留下了一片陰影。


    江澈仿佛在瞬間收起了自己所有的鋒芒,看起來甚至難得有些溫順。


    “裴渡。”


    “嗯?”


    “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當然可以。”


    “不管是什麽問題都可以嗎?”


    “嗯,我對你毫無保留。”


    “你不是alpha,也不是beta,更不可能是omega,那你到底是什麽?”


    這個問題困擾在江澈心頭很長時間。


    他很好奇,可找尋不到答案,又擔心自己直接問出口的話,會招來一些無可挽迴的後果。


    可對於現在的江澈來說,他甚至有些期待‘後果’。


    “你真的想知道嗎?或許對於你來說不算是一件好事。”


    裴渡承認,這是自己唯一一樣瞞著江澈的事情,確實不知道要怎麽跟他說。


    在很早之前,裴渡就隱約意識到江澈對自己有些畏懼。


    並非是大部分人那種在麵對強者時的恐慌。


    裴渡思來想去,也找不到任何的答案。


    在他們在一起相處很長時間後,有一次江澈在慶祝的宴會上稍微喝多了一點酒。


    裴渡帶他迴房間的時候,才隱約知道了一點真相。


    他害怕的不是自己,而是alpha的性別。


    很沒有真實性的一件事。


    一個alpha,居然會害怕alpha這個性別。


    本身那件事對於裴渡來說就是一個秘密,在意識到這一點後裴渡就更下定決心,要讓它永遠成為一個秘密。


    現在江澈主動開口問起,裴渡猶豫了一下後,還是打算跟他說實話。


    “我在十六歲那年才知道,我原來不是alpha,而是enigma。”


    “enigma?”


    江澈默默重複,有些混沌的大腦仿佛在這瞬間清醒過來。


    臉上的表情看起來有些僵硬。


    “這又是什麽奇怪的性別?”


    正常情況下江澈應該是很震驚的。


    可在這樣荒謬的世界觀下,江澈甚至覺得這件事也並不是很讓人無法接受。


    當這個詞語從裴渡口中說出來後。


    有關於這個性別的其他信息也在江澈的腦海中自動補全。


    當意識到enigma是淩駕在正常abo三種性別之上,甚至能將alpha和beta轉變為omega的時候,江澈恨不得拔腿就跑。


    在一開始,江澈就知道這個世界不簡單。


    但是他從來就沒有想過,這個世界居然可以複雜到這種程度!


    在江澈震驚迴不過神來的時候,裴渡卻不願意錯過這個送到他手上來的機會。


    “之前你跟我說過,alpha跟alpha之間的感情是沒有結果的,所有alpha在到達年紀後都會成為信息素的俘虜。”


    “在過去了這麽多年後,你願意多給我一點信任嗎?”


    如果不是因為裴渡今天提起了這件事的話,江澈還真就想不起來居然還有這麽一迴事。


    當時的江澈一心認定世界上隻存在這三種性別,所以說的毫不猶豫。


    現在再看已經湊到麵前來的裴渡,江澈努力深唿吸也照樣沒讓自己的大腦平靜下來。


    信任?


    其實江澈一直都很相信裴渡的自製力。


    隻除了在臥室裏。


    裴渡之前一直誤會,江澈不願意跟他在一起時因為性別的約束。


    現在兩個人將話說開,裴渡索性就窮追不舍。


    伸手攥住了江澈的手腕,將他困在自己的懷裏,不給江澈任何逃避的機會。


    “或者說……”


    “你願意成為我唯一的omega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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