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月白跟隨王大山一群人去後山開墾,走到一大片土地麵前。


    她指著雜草叢生的草地:“王大山,明年開春前,你叫人把這裏的雜草拔了。


    小麥和玉米你們都可以種,隻要長這種草的地方都可以拔了,拿來種糧食。”


    王大山點頭應了一聲,蹲下就開始除草了。


    趙月白沉默著看了片刻,見他做事勤快,一點兒也不拖泥帶水心中頗為欣慰。


    此人是個說幹就幹的實幹家,狗頭山有王大山坐鎮,他們的好日子在後頭。


    她蹲下身去,加入除草大隊。


    除草過程中,還不忘叮囑王大山:“你們砍掉的樹木,要在原來的地方種上胡桃樹,這樣才不容易泥石流。


    你們去鎮上買些雞鴨鵝迴來養著,以後也能吃蛋。”


    “好,行,好嘞。”王大山連連點頭,再不會問她泥石流是啥意思了。


    趙月白在狗頭山除草的第七天時,胡桃的漿液慢慢失去效果,臉上的皮膚逐漸恢複原來的顏色。


    王大山也發現黑煤炭的皮膚越來越好,剛開始還得意地告訴其他人,山上的風水就是好,把黑煤炭養都成水蜜桃了。


    大家連連點頭,然後七嘴八舌地吹噓起狗頭山這好,那好,人也好。


    一句話,反正就是好上加好。


    聽得趙月白滿頭黑線,不說這是山賊窩,她還以為進了王家村了呢。


    這麽喜歡自賣自誇。


    狗頭寨的地基挖好後,開墾出來的土地已經種下玉米和辣椒。


    圍欄中養著小動物時,人們也有了朝氣。


    趙月白臉上的皮膚也隨著時間恢複如初,趙武也去而複返。


    看到狗頭山上的改變,趙月白欣慰地微笑起來。


    狗頭寨如今已麵目一新,來年他們就能吃飽飯了吧,他們就不需要下山打劫了。


    她笑意吟吟地迴頭看一眼身後的趙武,隨口問道:“阿武,皇帝沒有為難你吧?”


    “沒有。”趙武搖頭,隨意地瞥了她臉一下,然後不動聲色地看著她的手臂。


    眸光微動,情緒翻湧。


    “哦,那就好。”趙月白滿意的哦了一聲。


    她迴過頭去,背向著趙武。


    在她看不見的時候,他無聲的吐出一口氣,一副大石落地的放鬆表情。


    “那…”趙月白張嘴想說些什麽,最終還是閉上了嘴巴。


    趙武看出她的欲言又止,知道她最關心的還是京城發生了些什麽。


    他若有所思地看著她苗條而有力的後背,她的脊背就像她這個人一樣,柔美且堅韌。


    趙武的唿吸突然急促起來,趕忙低下頭去。


    半晌過後,他請輕聲:“攝政王和八賢王好像鬧翻了,宋胤從薑暮越聯盟離開,去了葉潤聯盟。


    臥床修養的葉潤把盟主之位給了宋胤,聽說薑暮越大受打擊,已經半個多月沒有出現過了。”


    趙月白了無生趣地嗯了一聲,隻盯著下麵的狗頭寨看。


    前夫哥受打擊才好呢,她還怕前夫哥不受打擊呢。


    趙武稍作停留,繼續說道:


    “蘇如意與顧淩初在盟裏的威望愈發的高,盟裏更有人提議讓蘇如意成副盟主,顧淩初處理事情很有分寸,大家很喜歡他。”


    “嗯。”趙月白神色隱晦不明地點頭。


    蘇如意該不會受前夫哥之托,故意來架空自己在聯盟的權利吧?


    趙武順著她的目光看去,看到正在各司其職的山賊們,奇道:“這些人不像山賊土匪。”


    “阿武真是好眼光!”趙月白收迴目光迴頭看趙武,誇讚地朝他豎起一根大拇指。


    她搖頭歎氣:“他們不過是一群走投無路的可憐人罷了。”


    趙月白不想過多解釋,便對他微微一笑:“走吧,我們去和他們說一聲就迴去。”


    從狗頭山的最高處往下走,二人找到正幫忙搬木頭的王大山。


    趙月白從趙武手中接過一摞銀票交給王大山,向他表示自己要迴京了。


    王大山前一秒還在為得到一萬兩銀票而歡喜,後一秒滿是不舍得皺緊眉頭。


    他忙不迭地裝好銀票,再三挽留多住幾天,見他二人去意已決時,又嚷嚷著吃完晚宴,明日再走。


    俗話說盛情難卻,趙月白表情很是為難,思索幾秒,還是婉言拒絕了。


    她倒挺喜歡沒有爭鬥的狗頭寨,隻是她的身份不允許啊。


    王大山想到她身為富國公,自己也沒讓她吃頓好的,她的銀子自己倒是收了不少。


    他抬手抓抓亂七八糟的頭發,方臉露出羞赧的神色。


    就是,怪不好意思的。


    趙月白在離開前再三叮囑他要做的事,得到肯定答複後,二人就跟著帶路人下山了。


    因著沒有帶什麽東西,騎馬的速度很快,當天深夜二人就到了趙府。


    她走的時候隻有福伯和小七知道。


    迴府時,富國公府燈火通明,隻為給她接風洗塵。


    還有十多米距離時,她就看到站在大門口的福伯正一臉慈祥得望著自己。


    他身側站著趙婉兒,身後站著齊香兒,兩邊站著府裏的丫鬟奴仆。


    他們的表情皆是充滿喜悅,特別是福伯最為激動。


    他看到她時,眼底閃過一抹淚光。


    趙月白掃視一圈周圍,鬆了口氣。


    還好那群礙眼的老婆沒有出來,她看見那群老婆就頭疼。


    她以為隻有男人的後院\/後宮才會爭風吃醋,誰知道她的後院也存在著爭風吃醋。


    那群老婆,她讓人好吃好喝伺地候著她們。


    哪知道她們看她和婉兒來往密切,對婉兒心生嫉妒,總喜歡去欺負婉兒,還三番兩次陷害婉兒。


    一會兒婉兒給她們下藥了,一會兒婉兒推她們下水了,一會兒婉兒扇她們巴掌了…


    等她一通調查,發現這些事情,都是她們對婉兒幹的!


    她看到她們就難受,後來幹脆下令,讓她們不要出現在自己麵前了。


    趙月白跳下馬來,將馬韁交給馬夫,大步流星地走到眾人麵前。


    她整理了下衣袍,笑著看向大家:“你們還未休息?”


    “小姐你迴來了。”福伯滿臉開心,彎腰向她行禮。


    趙月白趕緊伸出手去扶他,雙眸滿含笑意:“福伯,都是自家人,何須這麽客氣?”


    福伯的目光在她頭上,腳下掃視一圈,看了一會兒,眼眶頓時一紅:


    “外麵條件差,風餐露宿的,吃不好睡不好,小姐肯定受了很多苦。唉,你都瘦了。”


    趙月白聞言,好奇地摸了摸自己的臉頰,瘦了嗎?不覺得啊。


    福伯老淚縱橫地擦幹眼淚,憂心忡忡地看向她的手臂。


    但又看不出個所以然來,他抬眼看著她的臉:“我聽小武說你手臂受傷了,包紮了嗎,還疼不疼啊?我馬上去找大夫來看看。”


    福伯不自覺流露出來的真摯情感,令趙月白心中感動。


    她很自然地扯著對方的衣袖搖了搖,輕聲說道:“都過去這麽多天了,早就不疼了,福伯就別擔心啦。”


    “小姐啊,總是不心疼自己的身體。”福伯慈愛地揉揉她的腦袋。


    這自然而然的撒嬌方式,讓福伯很是感慨,他熟悉的小姐又迴來了。


    福伯笑得和藹可親:“小姐,你的枇杷,我給你放井裏儲存著呢。”


    他害怕枇杷腐爛,一直好好保存著枇杷。


    趙月白知道井一直是古人的天然冰箱,智慧的古人會將食物保存在古井裏。


    “謝謝福伯。”趙月白開心地笑起來,又和福伯寒暄幾句,目光看向一旁的趙婉兒。


    趙婉兒見她看過來,頓時一臉的欣喜。


    她福身行禮,柔聲道:“小姐,您迴來了。”


    “婉兒,我怎麽感覺你瘦了?”趙月白伸手去扶她,見她愈發嬌弱,不禁露出關心的神色。


    “有嗎?”趙婉兒揚手摸著自己的臉,旋即僵硬地笑了笑:“妾身可能是太擔憂小姐的原因吧。”


    “你有心了。”趙月白拍拍她的肩膀。


    她皺眉思索片刻,溫聲問道:“你大膽告訴我,她們是不是又欺負你了?”


    趙月白見她不安地瞟了一眼四周,看出她不敢說其他老婆壞話。


    她輕輕拍了拍對方的肩膀,“有我在,她們不敢把你怎麽樣,我最討厭爭風吃醋這種事,我已經忍她們很久了。”


    她深有體會爭風吃醋帶來的後果,蘇彎彎要是不爭寵,她就不會懷著身孕摔死了。


    所以她非常痛恨女人為了情情愛愛鬥來鬥去。


    “多謝大人關心,她們沒有欺負妾身。”趙婉兒低眉順眼地搖搖頭,聲音柔柔的否認。


    趙月白憐惜地對她笑笑,也不勉強她,隻是長長地歎口氣。


    她看向一旁垂著頭沉默的齊香兒,不由關心道:“香兒,府裏住得還習慣嗎?”


    齊香兒抬起頭,含羞帶怯道:“謝大人關心,習慣。”


    “那就好。”趙月白欣慰地笑笑,見齊香兒手裏攥著個什麽東西放在自己麵前。


    她不由好奇地問:“這是什麽?”


    齊香兒微微抬起眼簾,大著膽子去看趙月白,看對方正眉目溫和地看著自己。


    她不好意思地咬咬嘴唇;“我聽、聽說大人手臂受了傷,這是我去藥膛買的藥膏。”


    說完這句話後,她低垂著眼簾,不敢再看對方。


    大人如天上的明月,總讓人不敢多看,多看一眼就會自慚形穢。


    趙月白開心地接下她手中的藥瓶,滿臉欣喜地微張嘴唇。


    “香兒,謝謝你,我很喜歡這個。”


    趙月白不動聲色地掃視一圈周圍,見林初九沒在,便知她又不在府裏。


    看她二人寒暄完畢,福伯趕忙和趙武結束寒暄,笑眯眯地走過來:


    “小姐還未進食吧,婉兒給你準備了鴿子湯,還請移步大廳用完膳再迴院子休息。”


    趙月白趕了一天的路,一直坐在馬背上,腰酸背疼腿抽筋。


    本欲直接迴房睡覺,但見眾人滿含熱切的目光,不忍掃興,隻得故作欣喜地答應。


    她迴頭看著一身黑衣的趙武,溫柔道:“阿武,也一同前去吧。”


    進了大廳,趙月白看到桌上豐盛的食物,毫不意外,上麵還擺著一盤金燦燦的枇杷。


    看到飯桌上的美味佳肴,她悄悄地咽了咽口水。


    這半個多月在外風餐露宿,吃得多是饅頭餅子和野菜,唯一一次吃到肉,還是給王大山下藥那天吃的烤野豬。


    還因為人太多,她就吃了三口肉,最小的那種。


    趙月白的饞蟲被勾起,不受控製得喝了一碗鴿子湯,又吃了許多肉食,還吃了一小碗的米飯。


    吃飯期間,福伯心疼不已,直抱怨外麵的飯菜不好吃,看把小姐餓得。


    幾人一直給她夾菜,福伯一碗水端平,時不時會給趙武夾菜。


    太多人夾菜,結果就是她吃撐了。


    趙月白從袖口處摸出錦帕,將嘴角的油漬擦幹淨,她等趙武也吃完,又說了幾句話,便迴去休息了。


    翌日清晨。


    趙月白穿著官服往皇宮走去,胸口一陣煩躁,被迫上班就沒有開心的時候。


    她本欲再裝兩天病,但想到這京城沒有不透風的牆,想必昨晚就有不少的人知道她迴京了。


    在去皇宮的路上,她遇見了氣質萎靡的薑暮越。


    那人看到她後眼眸立馬一亮,滿臉驚喜和意外。


    薑暮越屁顛顛地小跑到她麵前,有模有樣地向她拱手作揖,打招唿:


    “在這裏遇見趙大人,好巧哦。”


    “狗皮膏藥!”趙月白冷著臉對他翻個白眼,一甩衣袖就走。


    薑暮越亦步亦趨地跟著趙月白,偏著頭癡癡地看著她的側顏,眼神非常堅定。


    看了半晌,見她歪頭看自己,他立刻對她咧嘴一笑,笑得酒窩都冒了出來。


    趙月白冷凝著臉,不禁在心裏問自己,這真是前夫哥梁遇江嗎?


    倘若這是高中時期的前夫哥,倒是能說得通。


    可梁遇江的性子是隨著時間慢慢沉澱下來的,三四十歲的梁遇江已經非常成熟穩重了。


    怎麽會像現在這樣對自己嬉皮笑臉?


    還笑得一臉單純無害?


    或者說,梁遇江太了解她了,知道她喜歡什麽樣的人。


    故意扮作最開始的樣子?


    又或者說,他現在隻是高中時期的梁遇江?


    那他這樣做的目的呢?


    趙月白搖頭冷笑,不管是什麽時期的前夫哥,她都不感興趣。


    她隻會痛恨梁遇江,絕不,絕不會原諒他,也絕不會再喜歡這樣的人。


    他的背叛那麽深刻,以至於她現在看誰都覺得會背叛自己。


    就因為他,她已經失去相信別人的能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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