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月白看著老舊的桌子上的紙墨筆硯,挑眉笑道:“哦?隨身攜帶筆墨紙,你這是有備而來啊,你怎知我會答應你的要求。”


    她捏著筆,見王大山愣著沒動,頗為無語地斜睨他一眼,用下巴指指硯台,“愣著幹嘛,研墨啊,要錢不積極,思想有問題。”


    大漢邊研墨,一邊輕蔑地迴道:“因為我知道你們有錢人最貪生怕死,就像我們窮人最怕餓肚子最怕生病一樣。”


    趙月白看著他滿是肌肉塊塊的雙臂,淡淡道:“我看你牛高馬大的,也不像是餓肚子的人啊,其他小嘍囉倒是又瘦又柴的,怎麽?你把他們的口糧吃了?”


    山大王唉聲歎氣道:“那是你沒有見過我以前的樣子,自從來這裏之後我都餓瘦了,我每次都等他們吃了再吃,你以為我容…”


    “易”字還沒有吐出來,他立馬反應過來當即收聲,瞪著眼睛怒罵:“我呸,我幹嘛給你說這些,快寫快寫。”


    趙月白根本不理他的命令,盯著他的腳看起來,又看看他肩膀,不鹹不淡地說道:“我觀你走路姿勢,不像一般人。”


    他不滿地大喝道:“看個屁!”


    她低頭寫:《速憊10萬兩黃金,讓趙武送來。》


    “京城富國公府,速度要快,退下吧。”趙月白將紙折好裝進信封,遞給大漢。


    大漢接過信封打開,低頭認真看起來,不知道看到了什麽,一會兒皺眉,一會兒舒展眉頭。


    趙月白看他五大三粗的樣子,不見得就看得懂,但他又要認真查看的樣子,一個字一個字的瞅。


    那麽幾個字,他看得又慢,甚是滑稽。


    她憋住笑,故作正經的催促道:“不要浪費時間,速去送信。”


    “好嘞。”山大王點頭哈腰地走了兩步,依言就要去送信。


    似乎想到什麽一般,他立即停住腳步,氣惱地迴身,瞪著趙月白:“你命令誰呢?!這是我的地盤,要下去也是你下去。”


    他不敢看她如冷刀一般的眼睛,梗著脖子道:“滾、滾下去。”


    氣死他了,每次都被她不怒自威的氣勢嚇得什麽都說了,他怎麽就這麽不爭氣。


    一個黑炭,自己有什麽好虛的!


    而且還是在他的地盤上,她的生殺大權都在自己手上呢。


    “不想要黃金了?”趙月白把玩著毛筆,漫不經心地問他。


    “想要想要。”大漢直勾勾地盯著她手中的毛筆,趁她不注意,立馬搶過她手中的筆,裝進挎包裏。


    趙月白保持著玩筆的姿勢愣了一下,隨即無所謂地笑了笑。


    她的手按在硯台上,在桌上劃來劃去,斜著眼睛問他:“那你還不快點下去,不怕餓肚子了?”


    “別瞎搞我的墨台,我們狗頭山隻有這一塊,拿來吧你!”他滿臉心疼地一把搶過硯台。


    趙月白見硯台裏的墨水灑在他胸前,他也毫不在意,大咧咧地將硯台裝進挎包裏。


    趙月白從椅子上站起身,氣質絕塵地立在他麵前,笑著問:“我看你走路和站姿不像一般人,怎麽,從過軍啊?”


    “這你也能看出來?”山大王張大嘴巴,一臉錯愕地看著她,錯愕之中還帶著點佩服。


    他也沒說自己的事啊,怎麽被她看出來的?


    她這是開天眼了?還是比其他人更能看細節?


    果然被自己猜中了,趙月白輕輕一笑:“當然,我不僅知道你從過軍,我還知道山腳下賣涼茶的鋪子,是你們狗頭寨的人開的。你叫什麽名字?”


    山大王頓時一驚,內心有些不安。


    他低頭思索良久,才慢慢道:“王大山。”


    趙月白聞言一懵,拚命忍住笑意,搞了半天,山大王的名字倒起來寫的。


    她輕咳一聲,溫聲問:“你為何會落草為寇?”


    “羅草為扣什麽意思啊?你說我摳門啊?”王大山不解地看著她,有點兒惱火地皺皺眉,他還第一次被人說摳門呢。


    “我…我可不摳門,大家都誇我大方。”


    她臉上沒流露出驚訝和瞧不起的神色,非常平和:“你為什麽做山賊?”


    落草為寇都不知道,此人果然沒念過書,剛才還裝模作樣的看信。


    但看得出來他還沒有泯滅人性,就憑他作為山賊頭子還能和自己心平氣和的說話,這點就能看出來。


    “當…”王大山張嘴就要說話,好在立刻反應過來,捂住嘴巴,滿臉都是警惕:“我憑什麽告訴你!”


    “不想要黃金了?”趙月白眉眼帶笑地看著他,一點兒也不惱。


    王大山滑稽的動作,讓趙月白想笑,但想到對方身為山大王,肯定是要麵子的,隻能裝作溫柔的笑。


    王大山嗤笑一聲:“你、你威脅誰呢,是你在我們手上,不是我在你手上。”


    她搖頭失笑道:“可你在我麵前呀。”


    “你笑什麽?”王大山覺得她笑得十分礙眼,皺眉問她。


    “我笑你有點兒單純。”話音剛落——


    說時遲那時快,趙月白手一揚,王大山隻覺寒光亮瞎了自己的眼,待反應過來時,一把匕首已經架在自己脖子上。


    王大山漲紅了臉,磕磕巴巴起來:“你、你會武?”


    “不會。”趙月白老老實實地搖頭,眼神狡黠:“天下武功唯快不破,我隻是趁你不備,比你快而已。”


    她在他呆呆的目光中,笑彎了眼睛,“怎麽樣啊,小山子,如果我以你為人質,要你放我們下山,你說你還能拿到這十萬兩黃金嗎?”


    王大山怔怔地搖頭,沉默片刻,咬牙威脅道:“我們人多,你拿我做人質,也踏不出這大門,再說了,大不了你我一起去見閻王。”


    看他反應,倒是一點也不怕她拿匕首割破自己的喉嚨,趙月白對這個大漢倒有些刮目相看了。


    剛才聽他說讓底下的弟兄先吃,他再吃,本以為是個泛泛之輩,現在看來倒有幾分俠義和耿直在裏麵。


    她聳聳肩,毫無畏懼地笑起來:“好啊,反正我是死過一次的人了,我一點兒也不怕死。”


    她看王大山很是不滿地皺眉,便繼續說道:“我死了,朝廷還會繼續派人來剿殺你們,你的十萬兩黃金也不會拿到手,你這些兄弟姐妹們照樣會餓肚子。”


    說到這裏,她悵然道:“到時候,你這個當家的也走了,他們處境會更艱難。”


    “走了”隻是委婉的說法罷了,但兩人都懂這個走了是啥意思,直白點來說就是他王大山死了。


    趙月白收迴匕首,這家夥個子極高,不怎麽好控製:“我不過是問你為何會落草為寇,這麽簡單的問題,迴答了你們都活著,還得到十萬兩黃金。何樂而不為呢?”


    “聽聽你在說什麽歪理,你是把我當傻子糊弄嗎?說的好像你活著,朝廷就不會再派人來似的。”王大山被她逗笑了,氣惱不已地哼一聲。


    “你們這些做官的精明得很,我們可算計不過你們。”


    趙月白微微挑眉,看來這人對朝廷命官偏見很深啊。


    她負手而立,姿態從容不迫,讚揚道:“王大山,你還挺聰明的嘛。可你想過沒有,你隻需要告訴我為什麽落草為寇,就能得到十萬兩黃金。這個買賣不劃算嗎?”


    王大山眼珠轉了兩圈,想了想,頷首道:“你說的也有些道理,既然你這麽想聽,那我就告訴你吧。”


    看女子眉目含笑地凝視著自己,這給足了王大山的勇氣。


    他娓娓道來:“我是被溢州漢山縣知府抓去當力役的,漢山縣挨著旱國交界線,那邊天氣出太陽的時候長,下雨的時候特別特別少。”


    “一年下雨的次數一個手就能數過來,很熱很幹燥,白天能熱死人,晚上能冷死人,據說他們靠近北邊的地方還有沙漠呢!”


    “這就是他們國家名字的由來。旱國與咱們交界處的國土氣候接近,降雨量充足,適合農民種田,咱們這邊的日子過得要比旱國好得多,他們就惦記上咱們漢山縣了,時常來冒犯。”


    趙月白點頭,這個國家她聽說過,無恥至極,旱國的操作讓朝廷很頭疼。


    王大山走到自己的大王寶座處,拿起一個沒有把手的茶壺,仰頭對著茶壺嘴咕嚕咕嚕就喝起來,喝完後抹幹嘴角的水珠。


    他走下來,繼續說道:“這些家夥像臭水溝的老鼠一樣,白天睡覺,晚上就偷偷跑過來搶東西,食物和女人他們都要。”


    “漢山縣,山多,可靠近漢山縣的旱國,山更多更陡峭,他們搶了咱們的東西就躲進山裏。哎,讓漢山縣的百姓苦不堪言啊!咱們漢山縣的日子是比旱國好過一點,可與宋國其他地方比起來,那叫一個窮。”


    說起旱國,就連身為山賊頭子的王大山都蹙緊了眉頭,一臉輕蔑和嫌棄,想來是對旱國人所作所為痛恨極了。


    趙月白也跟著擰眉,朝廷怎麽這麽無能,對自家窮百姓重拳出擊,麵對旱國人就唯唯諾諾。


    他無奈地搖搖頭:“打又打不過,能怎麽辦呢,隻有防著唄,那就是修高牆。”


    趙月白差點被他繞暈,這家夥說了半天,總是說不到重點。


    好在他很快就迴歸了主題:“我被抓去當力役,所做的事就是在邊境修繕城牆,上麵看我能吃苦又肯幹,就讓我做了軍役,讓我幫忙監督苦役幹活。我想著怎麽也混了個監工,未來豈不是能混個小軍官當當。他娘的,哪知道鎮長挖了個大坑等著我呢。”


    說起這個,王大山就氣不打一處來,惡狠狠地捏緊拳頭,朝著一旁的茶桌上揮去,想到這一拳頭下去,非砸爛不可,又在半路上停下了。


    “我不能因為這種垃圾,就拍爛這張桌子。”他深吸一口氣,自我安撫起來。努力壓製住心中的怒火,胸口劇烈的起伏著了幾下,才緩和了怒火。


    說起修築城牆,趙月白眼睛一亮,高興地笑起來:“這事我知道,聽說工程巨大,十分耗費時間和人力,還有財力。當時我還捐了二十萬兩黃金呢。怎麽樣,高牆修得很好吧?旱國賊人不敢再來偷東西了吧。”


    那時候在遊戲裏,她真的超豪氣得捐了二十萬兩黃金,反正這些在現實中也花不了幾個錢。


    聽她這麽說,王大山心中的怒氣頓時消失一大半,看趙月白的目光有些心疼,沒想到奸詐的富商也有被人騙的時候。


    心疼歸心疼,還是幸災樂禍更多點。


    王大山強壓住嘴邊的笑意,一臉惋惜道:“嗐,別提了,當地貪官汙吏猖獗,拿泥巴混著稻草築牆,旱國還沒進來偷東西,這邊下了一場大暴雨,把高牆衝毀了!”


    趙月白臉上的笑容慢慢僵住,她說王大山怎麽一副看傻子的表情看著自己,原來她捐出去的錢都被手下層層剝削了。


    等這筆黃金到達漢山縣的時候,已經被貪汙得差不多了吧!


    他仰頭又喝了幾口水,才繼續說道:“朝廷上麵怪罪下來,溢州需要人去頂罪,我們這一群無權無勢又沒有背景的軍役和力役,自然就是最好的替死鬼,就被送來京城調查。”


    她微驚,斂眉沉吟不語。


    王大山唉聲歎氣:“溢州到京城相差十萬八千裏,有的力役和軍役死的死,逃得逃,到這裏隻剩三十幾人了,就連押送我們的官差,也有好幾個嫌太艱苦,跑路了。”


    “我們想著反正都是個死,不如反他娘的,嘿,你絕對想不到,那剩下的二十來個官差跟著我們一起上山來了。”


    趙月白臉上肌肉抖了兩下,怎麽跟鬧著玩兒似的,還夥同官差集體落草為寇了。


    她一臉不解地問:“當官差難道不比當山賊好嗎?”


    王大山苦笑著一拍大腿:“好?好個屁!他們一路都在抱怨,拿最少的錢,幹最苦最累的活,上麵拿著公款吃香的喝辣的。到了他們這裏,嘿,錢少就算了,有時候還拖欠工錢。”


    趙月白皺緊眉頭,無奈地揉揉眼,感歎道:“看來溢州有很多問題啊!”


    “可不咋地,連富國公的錢也敢私吞,簡直太大膽了。”王大山點頭附和。


    他豔羨地看了看她身上的袍子,這衣衫一看就是上好的布料,這還是他第一次見到這麽好的布料。


    從遇見她開始,她就穿這身衣服,被捆上山,讓她睡在柴房裏的草堆裏,今天她也穿的這身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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