賽場內。


    在眾人攻擊到達的前一瞬,以花禦腳下為中心,方圓數十米驟然盛開出一大片花田。


    禪院真希一刀重重劈下,接著毫不猶豫仰身後跳,立即與花禦拉開距離。


    花禦身前留現出淺淺的劃痕,頭頂重劈的位置滲出紫色血液。眼中向上生長的兩根樹枝稍微斷折些許。


    這就是剛剛聯合攻擊的所有成果。


    幾乎喘息之間,花禦身上的傷痕便迅速治愈。


    渾身咒力依舊澎湃深厚。


    “「降低戰意」的花海……”伏黑惠皺眉小聲解釋,“——果然就是那家夥。”


    他斷定麵前這隻,就是老師們口中的「特殊咒靈」。


    禪院真希看了眼手中折斷的刀類咒具,隨意扔到一旁,“……早知道就拿柄好刀來了。”


    她不無遺憾撇嘴。


    另一邊,加茂憲紀從『鵺』爪上落地,他還拎著狗卷棘的後領,後者捂著嗓子不停在咳血。


    “狗卷已經到極限了”,加茂憲紀眉頭緊鎖,“我身上的血袋也見底,接下來隻能用自己的血……勉強還能攻擊五次——”


    禪院真希從伏黑惠手裏接過一副三節棍,隨意甩了一下,輕輕搭在肩上,“跑可能不太現實了,沒有棘的咒言拖延,咱們跑不過這混蛋——”


    “隻能期望於,有誰發現這裏的動靜……趕來支援吧。”禪院真希麵色平靜,摘掉那副平光鏡,裝進口袋。


    ——還蠻喜歡這東西的。畢竟是真依那個笨蛋送她的。


    伏黑惠雙手並起,指尖交錯成特定姿勢,低聲道:“那就拜托,兩位前輩配合我一起攻擊——”


    真希和加茂憲紀同時點頭。


    伏黑惠催動咒力,低聲喝道:“玉犬——”


    噗!


    下一刻,一朵花苞突然從他腹部鑽出,嬌豔欲滴的花蕊輕輕搖曳。


    伏黑惠嘴角靜靜流出一道鮮血,他滿臉震驚,大腦一片空白。


    砰砰——


    無數根樹枝已然從地底鑽出,隻撲幾人麵門而去。


    伏黑惠渾身咒力紊亂,他正欲強行催動咒力抵擋,結果下一刻再度被中斷,接著重重噴出一大口血。


    他全身氣息混亂至極,生出花苞的腹部更是傳來鑽心疼痛。


    ——伏黑惠,動起來!


    那根蘊藏著滔天殺意的根枝,已然要觸及他眉心。


    喀。


    呲——


    銳物刺破血肉的沉悶鈍響。


    嘀嗒,嘀嗒。


    鮮紅的血落在地上。


    沾著血的末端恰好停留在伏黑惠眉前一寸。


    他瞪大雙眼,一滴冷汗從鼻尖滑落。


    接著呆愣抬頭,看向擋在自己身前女孩兒。


    蘊藏著濃厚咒力的根枝從禪院真希肩窩處直接洞穿,殷紅的血液從順著她體內緩緩滴下。


    她的綠色馬尾引人矚目。


    “真是的,別那麽讓人擔心啊——”禪院真希臉色難看,用腳挑起長刀,接著左手握刀,利索劈斷那根一直延伸到土壤裏的根枝。


    接著握住那根斷枝,重重吸了口氣。


    欻——


    她生生將洞穿肩膀的枝條抽出,隨意扔在地上。


    “……哈。”她肩膀劇烈起伏。


    即使禪院真希背對著自己,伏黑惠也能想象到,她滿臉汗水的狼狽模樣。


    “津美紀小姐之前拜托我,「多照看一下我弟弟」……”禪院真希滿臉冷汗,右臂無力垂在身側,扭轉肩部的肌肉勉強止住血,啞聲緩緩道。


    伏黑津美紀早就和禪院真希認識,最早可以追溯到七八年前。


    伏黑津美紀也得此機會,見到了和義弟有著切實血脈聯係的家人——也就是真希姐妹。


    “用身體肌肉強行封住樹根的衝勢嗎?”花禦的嗓音響起,“既保護了那個少年,還沒有受到致命傷……很有膽識的做法。”


    “閉嘴,咒靈!”禪院真希重重喘著粗氣,捂著肩膀處的空洞,麵色不善抬眸嗬斥。


    勉強應付下自己那邊襲擊的加茂憲紀趕忙靠過來,狗卷棘和伏黑惠被護在兩人身後。


    “我叫「花禦」。”


    它糾正對方,接著道:“那少年中的,是我的「咒種」——愈加使用咒力,根就會紮得越深。”


    “……你會這麽好心?”加茂憲紀蹙眉。


    “沒關係,公開內容也會得到相應反哺——”花禦開口。


    也就是「術式公開」。


    那一邊,花禦腳下微微顫動,它解開一直包裹著的左臂,近乎漆黑的手臂上鐫印著特殊紋路。肩膀處,巨大的紅色花苞妖冶又危險。


    它的任務很簡單——吸引目光,讓所有術師都注意到自己。然後……


    從五條悟手下活著逃走。


    花禦蹲下,左手輕輕接觸地麵。


    下一刻,周圍的花草樹木瞬間枯萎凋謝,它們的「生機」被抽走了。隨著那股若有若無的淺線,最終匯聚在花禦左臂。


    它肩上那朵巨大的花苞也逐漸綻開,豔紅色的花瓣妖媚又危險。


    無數隻醞釀著驚人咒力的藤球懸浮在它身邊。


    ——那是「樹鞠」,絕對的殺招。


    花禦抬起手,接著緩緩起身。


    眾人竟然從它臉上看出了……悲慟和惋惜?


    ……搞什麽?是在同情那些死去的草木嘛。


    禪院真希麵色愈加陰沉,劇烈疼痛近乎讓她神誌不清。


    花禦抬頭,看向麵前四人,咒力再度湧現全身。


    禪院真希咧嘴笑著齜牙,眼神狂熱帶著幾分決絕。


    ——澤哥一直說自己缺了什麽東西。


    那不是實指。


    而是說,自己的「心境」上缺了一塊。


    ——用澤哥的話來講,是自己一直被「束縛」了。


    之前,是「禪院」;現在,是……


    ……是什麽?


    禪院真希突然愣住。


    自己為什麽一直無法「集中」?


    她和上一代身具「天與咒縛」的那個男人……有什麽不同?


    她沒有傻到去問澤哥、他們和那個男人戰鬥的細節。


    但是從隻言片語似乎能判斷,那個男人的想法很簡單……「戰鬥」。


    ——戰鬥,以證明自己。


    為「證明」而戰。


    僅此而已。


    ……那麽自己呢?


    之前是為了保護真依。


    這會兒是在保護惠。


    是「保護」嗎?


    或者說,是為了「避免慘禍發生」?


    禪院真依體內的脈絡似乎正在微妙地舒張。她能清晰感覺到,每一個細胞都在同步調運作。


    她重重喘出口氣,渾身的氣場正在極速變化。


    花禦身邊的「樹鞠」嗖嗖射出,近乎占滿了整個視野的荊棘枝條襲向這邊,花禦本人的身影也瞬間消失。


    禪院真希閉著眼笑出聲,緩緩道:“我還是很能理解津美紀的——”


    伏黑惠驚訝她氣質的突變,但更驚異於她在此時說些「毫不相幹」的話。


    “……畢竟,我也是做姐姐的。”


    禪院真希眼神突然鋒銳,左手一把抄起那根紅色的三節棍。


    咚!!!


    身前突然傳來震耳欲聾的巨大悶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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