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徐爬到山頂的三人看向麵前臥坐的男人。


    他眸子狹長,眉眼彎彎,笑著招唿,“喲,你們來啦。”


    蘇澤一時啞然失笑。


    ……


    “你怎麽換了這身衣服?”蘇澤輕輕舉起杯子,和對方碰了下,接著一口飲盡。


    四人圍坐於木亭中的石桌邊,東洋特釀的清酒擺在正中間。


    夏油傑扯了下袈裟的袖子,稍稍放下酒杯,滿臉得意道:“震懾「盤星教」的教徒們穿的——”


    “我遇見了一些,能成為「家人」的同伴”,夏油傑低頭看著杯中晃蕩的水麵,“他們教會我了一些其他事情。”


    蘇澤靜候他的下文。


    “其中之一……就是要威懾宵小們。大多數人,都是「畏威而不畏德」——”他緩緩開口。


    旁邊的五條家主捏著鼻子,猛灌了一小杯清酒。


    “悟,等等,這個是我們喝的,那個是你的——”蘇澤注意到旁邊的五條家主,他趕忙喊停,接著指指旁邊的袋子。


    五條家主聞言看去。


    塑料袋裏是水蜜桃味兒的果啤。


    “……澤,你在看不起我嗎。”


    “?這麽聰明,這都讓你看出來了。”蘇澤毫不遮掩。


    他俯身拿出瓶果啤扔給五條悟,接著道:“嗷,這個要是也不行,那兒還有橘子味兒汽水……”


    他神色認真且端正,語調也平穩無波。


    似乎沒有絲毫嘲笑或看不起的意思。


    ——但這樣反而更讓人不爽了。


    五條家主氣唿唿灌了一口果啤。


    蘇澤轉頭看向夏油傑,“剛剛說到哪了?對……盤星教徒。他們還有餘黨嗎?”


    “是的”,夏油傑托著腮,“無非是換了張外皮,接著搖身一變,成了什麽新的「合法教團」——”


    就像廚房縫隙的蟑螂。這些東西是滅不幹淨的。


    “你現在才像是福爾摩斯和犽羽獠的混合體——”蘇澤玩笑。


    “……是說我同時插手民間的案子、還會用私刑嗎?”夏油傑給自己和蘇澤滿上酒,笑著應。


    硝子把空杯子向前遞遞,夏油傑也替她滿上。


    福爾摩斯是個崇尚在法律無法觸及的黑暗處、用私刑來解決問題的人……似乎無關什麽對錯,這隻是他的行事準則。


    “……咱們多久沒一起喝酒了?”硝子喝酒如喝水,咕咕嘟嘟一杯又入口。


    “咱們一共也沒有在一起喝過幾次酒——”蘇澤接話,“對我來說,大概隻有第一次印象最深刻吧。”


    也就是一年級交流賽期間、蘇澤同學悄悄買了啤酒那次。


    ——那次歌姬也在。


    喝醉的歌姬小姐還小鬧了一通,最後還是蘇澤把她送迴去的。


    五條家主臉上已經開始漫紅了。


    他抱著那瓶果啤小口喝著,似乎在遮掩自己的泛醉的臉蛋。


    夏油傑稍作思索,迴應:“畢業之後,見麵倒是不少,但好好坐下來喝一頓酒,應該是五年前了吧?”


    第一片雪花淺淺飄落,悠悠轉轉,落到亭中。


    天色開始漸漸淺黯。陽光從厚雲的層障中穿出些許,散出漫天明光。


    “悟,要不你還是喝果汁吧?”夏油傑注意到身邊摯友的窘態,額角微微冒汗,真切提議。


    “一會兒你要是醉倒了,就把你丟在這兒,我可不背你迴去。”蘇澤小口抿著酒水開口。


    “無路賽!”五條家主在奇怪的事上似乎格外要強,“我自有分寸——”


    他灌了一大口果啤。


    蘇澤看他這副模樣不禁眼角抽抽。


    桌上已經有四五個空瓶,硝子當居首功。


    她臉不紅心不跳,噸噸咽著不怎麽夠看的東洋清酒,手中精致小杯的尺寸似乎限製了她的發揮。


    他們有好久沒有好好聚一聚了,但現在有了這個環境,反而又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蘇澤喝空了杯子裏的酒水,撥弄著精致的瓷杯,語調玩味開口:“我們那裏都說,「如果到了三十歲還沒有對象,就會變成大魔導師」。”


    他促狹地掃過兩位友人。


    夏油傑闔眸低頭,無奈笑著聳聳肩膀。五條家主已經顯露醉態,說話的語調都帶上了彈舌音。


    “啊?澤!你想說什麽——”


    五條家主口齒不太清晰,不滿地嚷嚷。


    蘇澤不理睬某人,繼續自顧道:“兩位可是已經成功越過「見習魔法士」、「大魔法師」和「魔導師」了——”


    他抬眸看向兩人,“登峰造極,指日可待啊~”


    蘇澤眉眼帶著笑意輕道。


    夏油傑依舊那副人畜無害的笑容,那綹細長的劉海墜在額前,五條家主嚷嚷得更大聲了,酡紅布滿了兩頰。


    時至黃昏,陽光從雲罅裏透射而出,雪花紛飛飄揚。


    “有什麽想說的嗎,澤。”夏油傑笑意盎然,輕聲開口。


    豐雪蒼鬆,千裏雲湧。


    蘇澤高高舉杯,敬向遠處疊嶂群山,豐白的冬雪徐徐落在林間石上,入目皆白。


    蒼山負雪,明燭天南。


    他依次越過眼前三人,嗓音溫淳輕柔。


    “——江山故人我。”


    蘇澤眸子似乎有些朦朧,不如以往那般明瑞神采,他瞳孔微微顫動,語調輕緩,輕輕趴在桌上。


    夏油傑兩頰也有些醉紅,他眨眨眼,忍俊不禁。


    不勝酒力的五條家主早早趴倒了,鼾聲混著囈語一並。


    “怎麽說的是大炎官話……”夏師傅托著腦袋,強撐著眼皮嘟嘟囔囔,接著閉眼重重倒下。


    堆了滿桌的空酒瓶啷啷滾向一邊。


    桌子上還有半瓶沒喝完的果啤,桌子下還有剩了個底的橙子味兒汽水……看來即使混著汽水一並作戰,無敵的五條老師也沒能搏過酒精。


    嗒,空瓶子輕輕撞在某隻靴子上。


    “……都倒了?”


    硝子神色如常,兩頰不可避免泛上些許緋紅。她環視一周,繼續大口喝著清酒。


    “我還醒著哦……”柔柔的聲音響起。


    硝子看向蘇澤。


    他臉頰壓在胳膊上,閉著眼睛輕緩迴應。似乎到底是有些醺了,沉沉唿著氣,胸膛微微起伏。


    “沒醉怎麽趴著不起來~”硝子伸手拎過酒瓶,緩緩給自己再斟上一滿杯。


    亭外大雪飛舞,漫天瑕白,隻有這座紅柱的木亭獨遺於世。


    “嗯……”蘇澤懶散應著,眼皮微微顫動。


    硝子撇撇嘴。


    “……冷不冷,要取暖嗎?”


    蘇澤依舊闔眸趴在桌上,他稍稍抬起食指,淺白的炁絲從指尖湧出,暖和的溫熱感從指尖向四周擴散。


    剛剛蜷著身子的五條家主稍稍舒展了點。


    ————


    “江山故人我”,這句是《明日方舟》裏【令】的語音台詞。


    是類似“枯藤老樹昏鴉”的白描手法,通過有考究的景物列述達到別樣的意境。所以斷句應該是「江山」、「故人」、「我」,我覺得和這裏故人相逢的意境相當搭配!


    這句話俺也相當喜歡!!(令姐俺也相當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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