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餘人神色一凜,順著走廊看向臥室的方向。


    “不用緊張,沒有直接威脅。”蘇澤闔眸蹙眉,腦海中感知著遠處炁團的走向,絲絲縷縷的炁在他神識中勾勒出臥室的輪廓。


    硝子低頭翻找訊息,提醒道:“這裏原本的住戶是位退休女教師,金田玲子,67歲,膝下一個女兒,早已成家立業,目前和丈夫在國外定居……丈夫在七年前去世,那之後一直獨自生活。”


    “空巢老人……?”夏油傑總結。


    對於老齡化嚴重、生育率極低的社會來講,似乎挺正常。


    “……看來是的。”硝子噠噠連按翻頁鍵,拿出嘴裏的棒棒糖繼續道,“目前新宿已經有數百人稱自己近日遭遇‘夢魘’,大概是噩夢纏身並且難以蘇醒……”


    ——鬼壓床,大炎也有類似說法。


    至於關乎夢貘的傳說更是多了去了,從大炎傳到東洋之後,貘被賦予了“吸食噩夢”的屬性和能力。


    聽起來似乎還不錯,但是如果妖魔化之後,吸食噩夢的前提是讓人先陷入噩夢呢……


    “這樣聽來,倒是和夢貘密切相關了。”夏油小姐眯眼思索,“還有個問題,除了噩夢之外,這些人還有什麽症狀嗎?”


    幾人先來到了主臥門口。這棟獨立院落的房子很大,三四個臥室卻隻有一個人在住。屋內顯得冷冷清清,就連地板都因為幾天沒打掃落了一層薄塵。


    “——裏麵可能有那家夥留下的東西。”


    蘇澤並不著急推門,隻是細細調動感知,試探著“觸碰”神海中的那團異物——通過炁的感知傳遞,臥室內的物體投影在蘇澤的神識中。


    硝子翻了幾秒手機,輕聲迴答夏油傑:“大部分遭遇者,都隻是經曆了一定程度的噩夢洗禮;小部分人似乎有些精神萎靡、疲倦無力;而這棟房子的主人——也就是金田玲子,她的情況最嚴重。據說是她的鄰居早上出門時,沒有在庭院裏看到一向準時打掃的金田太太,所以才報了警……然後就發現她陷入了昏迷,直到現在還沒有完全恢複。”


    “真是好鄰居呐。”五條小姐從門縫往臥室裏窺探,同時敷衍迴應。


    “所以,澤,你覺得她和貘關係大麽?”夏油傑詢問。


    “不好說,雖說不排除老年人身體孱弱的幹擾,但是僅僅因為噩夢,就接連數天昏迷不醒……”蘇澤一邊分心探索臥室,一邊答話。


    “而且,你們應該也早感覺到了。到了這裏,明顯就有咒力的痕跡了。”蘇澤繼續道。


    “嗯,六眼已經察覺空氣中的咒力微子了。”五條悟趴在鎖孔邊,閉著一隻眼睛看向屋內。


    “你能從這看到就鬼了……”蘇澤無奈扶額,“讓開吧,我要開門了。”她同時推門而入。


    身側的三人一時間都沒反應過來,夏油傑甚至連開口提醒都沒來得及。於是乎兩人下意識釋放咒術準備迎接風險。


    哐——


    門板撞在牆壁上發出輕響。


    夏油傑身前已經鑽出了咒靈的大半個身子,濃鬱的黑色咒力包裹下,陰惻惻很有威懾。她額間滑下一滴汗水,依舊保持發動術式的手勢。


    屋內的場景展現在四人麵前。牆邊整齊堆砌著灰白收納箱,床頭櫃上擺著一捆樣式樸素的皮筋和發夾。窗戶外的光線照進室內,把木地板曜得刺眼。


    最中心的位置擺著張雙人大床,床單有些許淩亂,隻在左邊放了一隻單人枕頭和被子。


    床上,赫然矗立著一塊白瑩的方塊,剔透光亮,潤澤如玉。


    蘇澤、夏油傑和硝子瞬間神情嚴肅。白潔的炁同時浮現在蘇澤身側,她稍微扯了下硝子的手腕,把炁緩緩輸送過去。異樣彩光也在她身上閃爍——飛劍時刻準備出鞘。


    “喂喂喂,金田女士不會給咱們這種見麵禮吧?”五條小姐玩世不恭的態度收斂了幾許,不過仍然在說爛話。


    蘇澤緊緊盯著床中央的白玉方塊,其上鐫刻著獸型浮雕,雕工精湛,所雕的長鼻、長牙、鞭尾的異獸栩栩如生。


    ——當然不可能是金田玲子留下的。再瞎的人也能看出來上麵刻的是夢貘!


    而金田玲子一個沒咒力的普通人拿什麽看見咒靈?


    所以推導的終路都指向一個點——


    “這還……真是被看扁了呢……”夏油傑額頭布滿冷汗,麵色難看道。


    所有線索指向一個點。


    ——這是夢貘刻意留下的。


    刻意涵蓋大範圍的人群,然後精準施術於某幾個人,引誘相關術士前來探查,再然後留下自己來過的證明——


    蘇澤再度瞥向那個白玉方塊。最讓人心亂的一點、也是讓夏油傑如此失態的原因也很淺顯——方塊上麵除了雕刻夢貘外,還有四個人形紋路。


    “……這家夥比咱們想得要棘手多了。”蘇澤輕聲道,“這應該不是普通的一級咒靈了,很可能逼近特級……甚至已經摸到了特級的門檻。”


    她緩緩歎氣,把體內飛劍平攏。


    看來他們惹上了不小的麻煩——那家夥上次根本就沒有被袚除。


    當時蘇澤就沒有吸收到炁團,那會兒她雖然也略微起疑,但是用了“自爆”這個因素安慰自己不再多想。


    蘇澤冷靜道:“這家夥這麽大張旗鼓的原因很明顯,威嚇咱們應該隻是一個次要因素。”


    她扶一下帽簷,“最重要的是,它需要從‘噩夢’裏的負麵情緒收集咒力,以此完成恢複……也就是說,咱們上次的剿殺也對它造成了相當程度的影響。”


    這分析合情合理,如果不是需要大量咒力到急切的程度,夢貘完全可以先苟一段時間,等到完全恢複再找幾人複仇——而不是像現在這般張揚跋扈。


    雖說一時間似乎讓它占了上風,但是無疑也暴露了自己的存在和目的。


    所以心理上貘可能扳迴一局,但是大局上它棋差一招。


    ——即使開了靈智,看來也是按照咒靈的本能行事罷了。


    ——至於那個方塊,炁的感應也好,六眼觀察也罷,都確定它不是什麽定時炸彈類的危險存在。


    “……打道迴府。”蘇澤徹底收起飛劍,準備帶迴白玉方塊走人。


    她靠近大床,輕輕俯身,正欲拿起剔透晶瑩的“見麵禮”。


    然而就在她指尖碰到玉方塊的前的須臾之間,她腦海中忽然胡思亂想一瞬——


    ——這玩意的質地是什麽?


    ——咒靈會用什麽東西做原料?


    ——晶瑩白潔、還有這種觀感,除了玉石之外,隻能是骨質品吧?


    ——夢貘總不能抽自己的肋骨雕花吧?所以這玩意……


    半空中的手突然停止,距方塊毫厘之差。


    哢嚓——


    方塊似乎小小響動了一聲。


    “小心!!!”蘇澤驟然暴喝,炁幾乎就瞬間覆蓋全身,同時在身前凝成太極之形。


    站在門口的三人第一時間湧現咒力。硝子被二人護在身後。


    劇烈白光從方塊上夢貘的眼睛裏迸發,接著整個骨方塊都散耀出光亮到刺目的白光,整個臥室都被吞裹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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