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都是參天大樹,林間清晨特有的露水


    混著泥土的味道,喳喳的鳥啼聲從林深處傳來。


    陽光穿過樹林蔭翳,形成條條清晰可見的光路。初中化學還是物理學過這個現象,達爾文效應?達利園效應?


    ……還是丁針效應?


    總之“丁達爾”先從無數個選項裏移除。


    蘇澤把腦子裏的“非非”都給拋開。


    他站在臥室的立鏡前,把深藍製服上最後一個扣子扣好,然後把領子翻起來,新熨好的製服整齊得沒有一絲褶皺,闊腿褲也不顯得臃腫,腳上踩著同色調的靴子。


    蘇澤上下打量鏡子裏的自己,好看的眸子裏有兩分無奈。他輕輕歎口氣,撩起點劉海跨門而出。


    ——


    “今天要來個新生。”頭發根根豎立的中年男人低沉開口。他嗓音厚重雄渾,盤腿而坐,戴著反派特有的墨鏡。


    不過很反差萌的地方是……他手裏捏著可愛的章魚玩偶 ,嘟著嘴巴的粉紅章魚還是個半成品,男人手裏的細針一戳一戳。


    “哦?是嘛——”盤著腿躺在席子上的白毛大咧咧開口。


    他上半身左右翻滾,整個人宛若一隻加大版的竹節蟲在左右扭動。身穿灰藍色豎領的高專製服,語調裏充滿了跳脫感。


    “總算要來同級了——二年級那邊一直都是兩個人吧!”白毛不再蠕動,躺平看著屋頂的吊燈。“人多一個,就該去教室上課了吧?”


    “悟,你是不是有什麽誤解……”毛寸發型的男人低沉開口,那股反派的壓抑感幾乎要溢出來。


    哢,他小心翼翼地控製顫抖的手,極緩慢把章魚的眼睛戳上去,他屏住唿吸,四周的空氣好像都隨著他緊張起來……


    “老師~你每次做咒骸的時候神情都像個反派哦~”白毛盯著拱式的房頂道。


    傳統的東洋木質房屋裏麵隻有幾盞黯淡淡的紙糊燈,昏黃的光把兩人的影子拖得狹長。


    “……哦?那你會害怕嗎。”男人把眼睛安對了位置,大舒一口氣。


    五條悟喃喃∶“……怎麽會呢。我可是一定會成為最強的存在啊。”墨鏡歪了點,露出那雙天藍的眸子。


    確實成了最強,還成了兩份。


    ……兩個半份。


    木屋裏安靜了一陣。


    兩人都不再言語。


    篤篤——


    清脆的敲門聲。


    還沒等到迴應,推拉門就被打開了。


    白毛依舊盤腿躺著,但是腦袋向後仰了些,想看清來人。


    男人也停下手裏正在紮的娃娃,抬頭看向門口。


    一秒,兩秒。


    ……沒人?


    白毛歪了歪腦袋。


    然後……


    冒出來了個棕色短發的腦袋。陽光照過來,襯得毛絨絨的。


    是個女孩兒,她兩手扶著門邊,伸出個腦袋打量室內,嘴裏叼著根棒棒糖,白色的小棍在她嘴裏左右換位。


    “……來了。新生,家入硝子。”男人先給白毛介紹。


    “硝子,歡迎進入高專。我是你們的班主任,夜蛾正道。”夜蛾正道依舊是那副黑幫老大的樣子,他雙手摁在膝蓋上,“這家夥是五條悟,你未來的同班同學,希望你們能好好相處。”夜蛾抬手指向五條悟。


    家入硝子低頭看向那個躺在地上的白毛。


    五條悟抬起來墨鏡,露出大白牙對她咧嘴笑。


    “看來就是這裏了,我還擔心找錯教室。”家入硝子小聲嘀咕,她眼角點顆淚痣,神情懶洋洋的。


    “喔喔~這樣來看,一年級就變成咱們兩人了!”五條悟總算有點興致。畢竟一個人的時候,連摸魚都不那麽容易。而且他也的確不太喜歡一直孤零零。


    “悟,剛才我就說了,你是不是對我的話有什麽誤解……”夜蛾正道低低道。


    “嗯?”五條悟沒明白老師的意思,揚起腦袋看向他。


    “我可沒說,新人隻有一個——”


    噔噔——


    “打擾了,這裏是一年級的教室嗎?”少年站在門口,敲了敲側邊的木牆詢問。


    硝子醬完全沒注意身後來人,瞬間被嚇得炸毛,頭發一下子全翹起來,她一下蹦到屋內,怯怯的轉頭看去。


    五條悟支起身子,向後仰頭。


    蘇澤看著這一屋子的人∶一個黑幫頭子;一個街溜子;一個驚嚇小兔子——


    (●_●)…


    ?_? ...


    “抱歉,我走錯了——”他轉身準備開溜。


    “等等等等等——”五條趕緊攔下了自己的另一位同級,到嘴的人可不能讓他跑了。


    “沒錯,這裏就是一年級活動點。”五條悟道。


    “這位是……”夜蛾挨個給他介紹。


    ……


    夜蛾正道,家入硝子,五條悟。


    蘇澤當然都認識。


    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然後,他是……”夜蛾正道剛想介紹蘇澤。


    “小哥——”五條悟打斷,“我說,我怎麽覺得對你很熟悉?”


    蘇澤挑眉。


    夜蛾正道暴筋,太陽穴冒出個“╬”。


    “五條同學,搭訕方式好老土。”硝子補刀。


    “悟!不要打斷別人說話!”夜蛾正道甩過來一個禿頂鼴鼠,土黃色的玩偶眼睛一亮,呈頭槌狀飛向五條悟。


    結果“砰”的一聲撞在看不見的空氣牆上,它晃著腦袋眼冒金星,五條隨手一彈把它崩迴去。


    ——無下限術式。


    蘇澤眯眼。


    “呐,小哥,我說……咱們是不是見過啊?”五條悟擺脫來自老師的懲戒,仰頭看過來。


    “你搞錯了吧,很多人都說看我眼熟。”蘇澤選擇不承認曾經見過他。


    “喔?”五條歪頭,摩挲著下巴,“奇了怪……那你以前是怎麽迴應那些人的?”


    “……‘這證明咱們有緣。’ ”蘇澤胡謅道。


    “這聽著不像是東洋的說法哎~”家入硝子確認蘇澤沒有危險性,背著手彎腰湊過來。


    “……確實。這是大炎道家的理論。”他閉上眼,重心後移,略微避開湊近的硝子。


    言多必失啊蘇澤,他內心暗罵自己。


    “哇哦~”五條悟來了興致,“那你會算數嗎?就是那種很神奇的、決定人命運的那種術法?”


    家入硝子也一副星星眼。


    “……那叫卜卦。道家的卦是‘窺探’他人的未來……不是‘決定’。”蘇澤有點心累,東洋也算承接了不少大炎的古文化,但是精髓部分,似乎不得其要。


    “嘛~不要在意這些細節。”五條悟嚷嚷。他靜候蘇澤的卜卦結果。


    蘇澤輕歎口氣。然後裝模作樣掐指默念一陣。


    “五條同學……三年內會失去一位重要的人。”他輕聲道。


    “家入同學……將來會成個煙鬼。”蘇澤睜眼。


    “欸~”家入硝子先迴應,“真的嗎,明明我太不喜歡煙味兒啦~”她依舊是懶洋洋的語氣,掏出一根新棒棒糖續上。


    包裝是“不二家”,東洋最出名的棒棒糖牌子之一。


    “卜卦命數一事,本就玄乎其玄。”蘇澤輕道,“更何況,原本的未來如果被說出來,那麽它的‘天機’便等於被人為泄露,可以幹擾的因素也大大增加。因此,我說出的未來,或許就不是準確真實的了。”


    他看向五條悟,這家夥罕見的在認真思索。看來自己“算”出來的未來真把他鎮住了?哼哼,看來自己還是蠻有一套嘛~


    蘇澤內心∶ ?(???)?


    “小哥,算卦的……原來都是江湖騙子嗎?”五條悟抬頭,語氣誠懇,一臉無辜發問。


    蘇澤滿臉黑線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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