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雪跑完山迴來,很快就察覺出有點不對了。


    首先是馬竿老人和她說話時很怪,有些語焉不詳,眼神亂飄,總是往不該飄的地方飄。


    煨火就搞笑,拿出了家藏幾代的大砍刀,在磨刀石上一遍又一遍地磨,磨得錚亮,像是要準備和誰打架似的。


    而從不外出的琅南,一直都沒看到人影。


    偷偷一問,馬竿老人說打獵去了,煨火說看朋友去了,兩人說的牛頭不對馬嘴。


    陳雪有點明白了,這些男人多半要動自己心思。


    她其實也想到了,方浩然兩人一迴遊擊隊,這些人估計就會想和自己玩點別的。從他們慫恿傻子阿貴來糾纏自己,就能看出一斑。


    她隻是沒想到會這麽快。


    這才是自己恢複獨居的第一天啊。


    她雖然有點惶恐,但並不懼怕。


    除了沒辦法和傻子阿貴計較,煨火這些男人她可以應付得了。


    因為,她學會了打槍,已經今非昔比了。


    她決定,吃了中飯以後,先讓馬竿老人他們幫自己把牆上那個破窟窿堵住,以免自己睡得無知無覺之時,有人會偷偷爬進來。


    煨火磨好了刀,就雙手捧了,在屋前來來迴迴的比劃,舉刀拙笨,看起來有些吃力。


    看來那刀子不輕。


    陳雪美目清亮,看他舞弄了幾下,忍不住便問:“煨火哥,你老是拿著刀做什麽?”


    煨火往左虛劈一刀,喘著氣說:“我練練刀子,練練力氣,男人得有力氣。以後若是壞人來了,我好歹得砍他幾刀。”轉臉又看著她問:“多嫂子,你看我這個刀法、這份力氣如何?能抵得住十來個人嗎?”


    陳雪又好氣又好笑,心想:“你舉刀都困難,這個樣子,不被人搶去刀子反砍幾刀就不錯了,還想砍別人,當真好笑。”


    但對方沒捅破那層窗戶紙,她也就不好說什麽,隻是提醒:“煨火哥,你別拿著刀子啦,小心傷了自己。”


    煨火雙手握刀,又劈出一刀,說:“感覺這刀子越來越重,比你多嫂子生小孩還辛苦,再不練練,就荒廢了。”


    陳雪輕輕一笑,拿眼橫著他。


    煨火似乎迴過神來,連連拍額頭,問道:“看我這沒腦子的記性,都忘了你其實不是多嫂子,對了,那個男人叫什麽來著?”


    陳雪婷他不肯再承認自己是多嫂子,心中就更加雪亮了,也不戳穿,順著他的話說:“他叫緊那羅。”


    “對,你是那羅嫂子。”


    馬竿老人生怕他一不小心,就會露出馬腳,就在一邊笑罵,罵他胡說八道,多嫂子就是多嫂子,哪來的那羅嫂子了?


    阿速一直在陪著陳雪跑山,沒有參與密謀,這時聽得好笑,哈的一下,又笑出聲來。


    他看陳雪身形窈窕,衣薄兄聳,便想看她跳個舞,就問:“多嫂子,閑著沒事,你跳個舞來看看,好不好?”


    陳雪搖頭:“我跳得不好看,今天也不想跳。”


    煨火感覺喘不過氣來了,就收住刀子,說:“好看的,好看的,你跳什麽都好看。”


    陳雪看他收了刀子,趁機去探問:“馬竿哥,煨火哥,你們下午都來幫我一個忙好不好?”


    馬竿老人還沒說,煨火就連忙答應:“幫個忙算什麽?你說是什麽忙?”


    陳雪指著牆上那個大窟窿,說,你們下午幫我把這個窟窿堵上吧,我怕下雨的時候,夜裏會進蚊子。


    馬竿老人一怔,說:“多嫂子,那個窟窿不用堵,是用來通風的。不然,到了夏天,夜裏會很熱。”


    他今天剛剛起了個心思,想要先下手為強的話,夜裏可以偷偷從那個窟窿裏爬進去,神不知鬼不覺。


    因此,他不願陳雪把窟窿堵住。


    剛好煨火和他心思一樣,也想好好利用一下這個窟窿,就說,“沒事堵窟窿幹什麽,這裏又沒有外人,不用怕的。”


    陳雪一試,就試出了兩人的馬腳,心中就更明白了,還是沒有戳穿他們,轉身走進煨火屋裏去做飯。


    飯後,她睡了一覺,沒有再去跑山,而是從包裏拿出手槍,在屋前對著幾棵樹瞄來瞄去。


    她雖然有槍,但從沒開過槍。


    但她知道,自己今天無論如何,非開一槍不可了,哪怕會引來一些意外之人,那也顧不得了。


    不然,今天夜裏會生出很多變故來。


    她不願麵對那樣的事,但又不想和幾個男人傷了和氣,畢竟,這些人對自己還是很好的。


    那就隻有一個辦法,自己稍稍露點鋒芒,讓他們知難而退就行。


    她前幾天練槍的時候,馬竿老人幾個都在挖土,沒有看見,這時見她手裏居然有槍,都很驚訝的湊過來觀看。


    煨火問:“那羅嫂子,遊擊隊還給了你一把槍嗎?他們對你真好。”


    馬竿老人也很好奇,問她,多嫂子,你會開槍嗎?


    陳雪對他笑了笑,說:“會呀。”


    “真的假的?那你可就了不起啦。”煨火一臉羨豔。


    陳雪不動聲色,拉動了套筒,然後,側過臉來,左眼閉上,睜開右眼,拿著槍又瞄來瞄去。


    煨火見她素麵未梳,烏黑的長發蓬蓬鬆鬆,將散未散,將鬆未鬆,整個人看上去慵懶至極,也嫵媚至極。


    他腦子裏馬上就幻出一副兒童不宜的畫麵來,不禁酥了半邊身子,慫恿說:“那你開一槍看看。”


    馬竿老人不相信她真的已經脫胎換骨,也說,對對對,開一槍。


    陳雪臉上含笑,仍然用槍瞄來瞄去,暗中將手臂微微彎曲,待兩人湊到最近時,突然一扣扳機。


    “砰!”


    前方一棵小樹應聲而倒。


    馬竿老人猝不及防,立刻就被槍聲給震懵了,腦子裏嗡嗡響,那一刻,他甚至覺得連心髒都不跳動了。


    而煨火反應快點,嚇得打了個趔趄,往後連退幾步,差點一屁股坐到地上。


    被燒了一半的屋邊邊,傻子阿貴也在驚駭而逃。


    陳雪卻興奮了,不知怎麽的,心中突地湧出一股按耐不住的衝動,舉著槍連開兩槍,然後迴頭一看。


    馬竿老人臉色蒼白,都快不行了。


    煨火坐在地上,舉手捂住耳朵,一對被驚的眼睛睜得老大,完全是一副“我是誰,我在哪”的懵懂樣子。


    這三聲槍響,把他們剛剛萌生出的色心立刻就震到爪哇國去了。


    兩人都明白了,眼前這個多嫂子就算留下來,自己也劃拉不了什麽算盤,除非是,她自己願意。


    陳雪一看他們驚成了這個樣子,就知道目的已經達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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