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不知道從哪裏來的力氣,陳雪覺得自己簡直是腳下生了風,這輩子從沒跑這麽快過。


    和醋精男結婚那天,幾個lsp準備鬧洞房,自己偷偷逃跑時,也沒這麽快過。


    這種速度,簡直是……兔子都成兒子了。


    她往西跑過街道,跑過繁華,漸漸地,城裏的路燈變得遙遠了。


    看著越來越黑的暗夜,她忍住膽怯,咬牙繼續逃,雖然跌跌撞撞,但沒有倒下。


    不一會,就看見林子了,這是一片很大很密的叢林,黑夜中,猶如一隻守株待兔的吞人巨獸,張著嘴,仿佛等待她逃進去似的。


    她毫不遲疑,義無反顧的一頭紮了進去,周圍的一切立刻被黑暗吞噬,森森的灌木像極了一個個幽靈,無邊的恐懼,令人有些心驚膽寒。


    夜鬼也好,山魔也好,都不怕了,豁出命了!


    此刻的她,心中隻有一個念頭,那就是逃得越遠越好,逃到天涯海角、山崖絕頂,讓魏榕的人永遠找不到。


    隻有這樣,自己才會有一線生機。


    她麻著膽子,摸黑逃向叢林深處,心想,這叢林越大越好,自己看準方向,就不怕迷路。


    她打定主意,不管腳下是溝壑密林,有路無路,隻以最高那個山頭為準,往那邊玩命的跑。


    突然間,她腳下不知絆住了什麽東西,身子往前一撲,重重摔倒在地。


    這一摔,隻摔得她眼冒金星,手掌、膝蓋、腹部、胸口、嘴臉,五處皆痛。


    不知是哪個缺德鬼,在這裏挖棵樹,然後坑都沒填。


    陳雪摸了摸臉,沒覺得刺痛,知道沒有被刺破,就顧不上疼痛,爬起來又跑。


    不一刻功夫,她已奔入叢林深處,開始頭昏眼花,胸口像要炸裂一般,唿吸一下,都非常困難。


    她知道自己的肺活量到了能承受的最大限度,該緩口氣,不能再跑了。


    於是,她一屁股坐了下來,掙命似的急劇喘氣。


    涼爽被瞬間驅趕走了,熱汗一下子就滾湧出來,這個時候,她才發現自己已經大汗淋漓,衣衫都透了,就像剛從水池子裏爬上來一樣。


    頭發也是濕漉漉的、黏糊糊的,貼住了臉。


    她不知道這是哪裏,也不知道到夜裏什麽時候了,擔心亨利的人會悄無聲息的摸過來,坐了一陣,就起身咬牙又逃。


    誰知不休息還好,休息之後再跑,她感覺身子鬆鬆垮垮,手腳像灌了鉛一樣,已不聽使喚。


    每跨出一步都很費勁,像要付出洪荒之力一般。


    她的體力,已經消耗殆盡了。


    這一下子,身體、手腳、胸口,都各有各的想法,不聽指揮了。


    但是,再怎麽艱難,她也不敢停下,畢竟,這是在逃命啊,又不是開玩笑的,這個時候停下,就算有九條命,也不夠死的。


    她憑著一腔求生意誌,仍舊拖著沉重的雙腿,後背都挺不直的佝僂著向前,東倒西歪,在叢林裏蹣跚奔行。


    幸好,林子裏沒有什麽暗哨,這個時候,要是有杆槍伸出來,自己鐵定就活不成了。


    終於,她翻過了第一個最高的山頭,然後往下跑,又是叢林。


    不知什麽時候,林子裏開始起霧了。


    水霧如同被蒸發一樣,直往她身上漫,合著一身的汗水,她感覺自己好像剛從水塘裏出來一樣,整個人都黏糊糊的。


    她這才發現,叢林變得越來越茂密,好像越來越原始,她的視線已經無法穿透林子的遮礙,唯一和她相伴的,就是腳下這條崎嶇的小路。


    自己……不會跑丟了吧?


    她膽怯了。


    她開始環顧四周,想從這林子裏繞出去,想尋一條公路,再不濟,有個寨子也好啊。


    突然,她看到遠處的夜幕裏,有十幾支手電筒的光束在照射,在晃耀,在移動。


    那是人!


    不用問,肯定是亨利公司的人追來了,畢竟自己跑了這麽久,老薛他們幾個喝酒的男人,見自己總不出閣樓,覺得合起來沒意思,去黃主管那裏喊幾聲,也是很正常的。


    而黃主管多半也酒醒了一點,於是,他們發現,有人已經逃了。


    然後他們趕緊打電話給林清朝,屠戶開始組織人追尋自己。


    她害怕了,一股寒意從脊梁骨上迅速升起,突然覺得嗓子發癢,很想咳嗽。


    她慌忙捂住自己的嘴,眼睛盯著那些晃耀的手電筒光束,心裏焦慮極了。


    公路在哪啊?


    寨子在哪啊!


    自己不能死在這東南亞的叢林裏啊!


    可這林子,看起來還是無邊無垠,就跟長進眼睛裏一樣,讓人躲不掉也繞不開。


    轟轟轟!


    此時,一輛汽車轟鳴聲傳過來,陳雪急忙向山腳下看去,遠處,有輛車正在山地中緩緩前行,好像是裝沙子之類的翻鬥車。


    翻鬥車拐了彎,巨大遠光燈照射過來,瞬息之間,周遭的一切就亮如白晝。


    陳雪嚇得臉色蒼白,一時之間,不知道往哪裏躲才好?想來想去,隻好選了個最茂密的灌木叢,悄悄過去蹲下,等待遠光燈再轉向別處。


    誰知這塊地是軟的,她剛蹲下身,就覺得地麵開始下陷,連帶著她一起下墜。


    咕咚。


    她掉進了一個黑乎乎的大坑裏,跌得屁股蛋子生痛。


    她知道這肯定是哪個不長眼獵人挖的陷阱,結果野豬、麂子沒抓到,卻差點把自己害死。


    她驚惶中用手一摸,沒有竹簽、沒有樹尖,也沒有刀片,心中慶幸,幸好什麽都沒有,要不然,自己非被刺穿了不可。


    她顧不得渾身酸痛,起身想要爬出去,誰知腦子裏突然一陣天旋地轉,兩眼一黑,就栽倒在地,昏了過去……


    醒來後,她發現,居然已經天亮了。


    而此時的她,像在地裏摸爬打滾了一天似的,一身土。


    她很慶幸自己昏迷以後,亨利的人沒有能夠發現自己,要是他們昨夜緊追不舍,自己困在這陷阱裏,就是條死魚,輕輕鬆鬆撿迴去就行了。


    她掙紮著坐起身來,往頭頂看了看,發現果然是個陷阱。


    這陷阱挖得很巧妙,剛好掩在灌木之後,周圍灌木叢生,若非心細之人,很難發現。


    陷阱的出口很圓,也狹窄,看起來就像個大蛇洞,要是野豬掉進來,說什麽也躥不出去,非在這裏麵餓死不可。


    陷阱出口其實並不高,離地不過八尺,她隻需踮起腳尖,伸出手臂,完全可以攀沿出去。


    昨夜是天黑夜暗,自己驚亂之下,亂抓亂爬,才爬不出去。


    她吸了口氣,小心地踮起腳尖,想先出去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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