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我們照舊去操場,旁邊的樹林裏雙雙對對。她晚到了些,一路飛奔,臉蛋紅撲撲的。我張開雙臂作勢要摟她,她腳步不停,一個急轉彎拐去跑道。我不遠不近地跟在她身後二十米左右的地方,看著她顛顛地小跑,嘴裏幫她喊著號子:“左右,左右。你怎麽跑步都外八字啊?難看死了。”


    她不理我,脖子揚起來,手伸到背後,摘下手套,比了個很不雅的手勢。


    她那副手套,我也有一副,是班裏一個姓紀的女孩送給我的,樣式一樣,不過我的是黑色的。我不記得那女孩的名字,隻記得她是妍妍的同桌,有次上課被點名迴答問題,一個音拐三道彎,麵紅耳赤,渾身哆嗦。妍妍握著她的手小聲地提示,看得我特妒忌,怎麽我倆同桌的時候就沒這待遇啊?


    話說迴來,這妹妹連上課迴答問題都發抖,竟然有勇氣送我手套。我知道她什麽意思,可她不是我喜歡的類型,這件事情就解決得幹脆。


    裴岩妍,你知道我為你傷了多少小姑娘的心嗎?到現在連親親都不肯,你個沒心沒肺的白眼狼!


    一天晚自習間歇,我和幾個哥們兒跑去小賣部買方便麵當夜宵,一路上撞見不少小鴛鴦在校園裏遛彎,不敢明目張膽地拉手,隻是肩並肩走在一起。也太招搖了,這不找嚴打嗎?


    身邊的哥們兒說:“高三(2)班那個董輝,現在每節課間都來咱們班堵裴岩妍,勢在必得呀。”


    “裴岩妍看上過誰?眼界高著呢。”


    “肥水不流外人田,高嵩,你跟她是初中同學,近水樓台先得月,加把油把她收了得了。便宜外人,我們真看不過去。”


    我不搭腔。董輝是吧,我記住了。


    妍妍是我媳婦兒,敢打她的主意?


    樓上冒出聲狼嚎:“嘿,趕緊迴來,董輝直接殺進咱們班找裴岩妍了。”


    我順手抄起路邊半塊磚頭,抬頭卻發現身邊一個人都沒了,黑壓壓的背影爭先恐後地躥向教學樓,各個跟練了草上飛一樣。


    靠,我媳婦被人調戲,你們急什麽啊!


    待我衝上七摟,隻看見正對著樓梯的辦公室門口被圍得水泄不通。


    裴岩妍


    董輝是我最煩的那種男生,高三了,不好好學習,沒事兒就蹲在我們班門口賣弄風情。他的事跡早就有人跟我詳細介紹過,爹是本區稅務局小頭頭,人帥點就不知道天高地厚,成績很差,打架很牛,跟人拉幫結夥,幫派裏排名十三,自稱十三少,生怕別人不知道他是個十三點。


    他不斷叫人來找我,我帶著耳機聽瘋狂英語,頭也不抬。


    有人扯走耳機,我抬頭,“十三點少爺”晃著耳機,笑著說:“裴岩妍,你夠狂的。”


    我沒理他,徑自起身快步往門口走。


    他跟在我身後洋洋得意地說:“跑什麽呀,認識認識。”


    我幾乎是小跑著衝進老師辦公室,對著那幫正吞雲吐霧的神仙們匯報道:“老師,有人非要和我聊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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