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王李沐、廣陵公主、栗承嗣等一眾人正色道:“奸臣來俊臣,心狠手辣,不擇手段,此番更是陷害皇親國戚,出言侮辱,如果陛下不處決了他,何以服眾?”來俊臣一聽這話大唿冤枉,道:“天地良心!相王、廣陵公主殿下私自和遠在錦州的廬陵王互通書信,還不算是勾結嗎!”

    廣陵公主冷笑道:“遠在錦州的廬陵王李賢,那和本宮是一母同胞的親哥哥!本宮和本宮的皇兄書信往來,說好聽了是關心惦記親哥哥,說難聽了也不過是和親哥哥互相詢問彼此的情況,怎麽從來大人嘴裏蹦出來就成了謀反了!”

    女皇看著這一幕,也算是明白了來俊臣的死期的確是要到了:雖然來俊臣對她忠心不二,可是她現在已經不需要酷吏,如果再繼續不管不顧的保他,難免又牽連到她的名聲,被說是心思殘忍生性殘暴,經過這幾年的酷吏政治她已經鎮壓百官臣服,人人怨聲載道,如果這個時候順應民心殺了來俊臣,也算是為她正名了。

    來俊臣聽了廣陵公主的話是心驚肉跳,求助般的看向女皇,誰知她的眼神也掃過來涼嗖嗖冷冰冰的,來俊臣頓時就明白了,大聲喊道:“陛下!陛下您不能殺我啊!”女皇的目光突然如刀光一般淩厲,淡淡道:“拉下去,來俊臣誣陷皇族,手段殘忍性格殘暴,朕今日順應民心,處來俊臣斬首,於三日後處決!拉下去!”

    來俊臣大喊道:“陛下!您不能過河拆橋啊!您不能就這樣殺了功臣讓其他人看著心寒啊!陛下!臣為您構陷大臣羅織罪名,得罪了天下人,陛下就是這麽對待我的嗎!”大臣們靜的不敢發出聲音,女皇的臉色也黑的如同墨汁一般,直到來俊臣被押著走出了大殿聽不見聲音了,女皇才說道:“像來俊臣這樣心思狠毒之人,朕恨不得除之而後快,今日順應百官請旨民心,除了此毒瘤,真是大快人心!”

    女皇話一說完,相王李沐急忙接話道:“母皇說的很是!來俊臣積怨已深,誰不對他恨之入骨?而今母皇痛下決心,堅定除掉來俊臣,當真是大快人心!母皇英明!”大臣們這才都反應過來,為女皇那一席堂皇的話戴上冠冕:“陛下英明!”

    三日後,菜市場的東口擠滿了人,就是最熱鬧的集市也吸引不來這麽多的百姓。官兵在前頭騎著高頭大馬,手裏拿著明黃聖旨,後麵跟著囚車,再後麵跟著一隊護衛的官兵。衙役手裏拿著紅纓槍奮力阻攔著人群,好不容易擠出條路來。

    囚車最底是層枯黃的幹草,上麵站著身穿肮髒的囚衣的人,頭發黏連在臉上擋

    住了臉,上麵盡是臭雞蛋、爛菜葉子。囚車內的人,自然就是被女皇拋棄的酷吏來俊臣,因為他為女皇解決了不少反叛者,所以牽連了許多人,很多很多百姓對他恨之入骨,今日來專門看他受刑的。

    午時二刻,監斬官宣讀聖旨,萬人歡唿!午時三刻,行刑!

    直到人頭落地,來俊臣恍惚看見好多好多年前,兩個男人在堵坊豪賭,婦女哭泣著被自己的丈夫作為賠錢的物品送給另一個即將成為她丈夫的男人,婦女偷偷摸摸的愛撫她的兒子,一個青年男子在獄中的“奇思妙想”,金鑾大殿上男子侃侃而談……最後,他看見女皇陰側側的笑,來俊臣終於忍不住放聲大哭起來,那哭聲如同一個嬰兒剛剛出生時嘹亮的、對世間充滿好奇的哭聲——他的悔恨,才剛剛開始發芽,就已經被掐死在萌芽之中。

    而沒有人理會他的哭聲,人頭落地之時,百姓蜂擁而上一人一刀硬生生把他分屍吃了,骨頭踐踏為土,才憤憤而去。

    賭桌上,誰還在下注豪賭?街道上轉角的陰影之中,又是誰在抖動著肩膀,抑製不住的眼淚從指縫間流出?

    近幾日來,掖庭內屢屢傳來詩詞之作。所寫詞作流暢溫婉,傳的久了,女皇也不免好奇起來:究竟是何人,在掖庭能做出詩詞來?這個女子,名叫上官婉,是宰相上官儀的孫女兒。因為爺爺上官儀惹怒了當時的栗皇後,挑撥帝後夫妻關係,被殺了,同時牽連家人。他的兒媳婦鄭氏帶著她的女兒上官婉進去宮婢所在的掖庭,但是鄭氏是個大家閨秀,是個知書達理的人,就慢慢感染著並教導著她的女兒上官婉。

    於是乎上官婉雖然不曾上過一天學,可腹中經綸著實不少,又因她才思敏捷,聰慧好學,所以再詞作上非常擅長。

    女皇把她召到大殿,試她才思,誰知她文不加點,拿起筆就是行雲流水的一陣兒寫字,然後遞了上去。女皇看了,非常高興,而且不忌她的身份,把她從掖庭裏給調到她身邊去了。廣陵公主抽了個空,好不容易給她請了來公主府。

    公主府花廳內,坐著一位麗人等候。這女子一身紫紅色窄袖齊胸裙,顯得胸部挺拔豐滿,臂彎搭著一條淺藍披帛,白色繡牡丹花鞋。墨發全部收了上去收了上去匯總在頭頂盤了一個高發髻,發髻上插著一支長流蘇純銀簪,流蘇尾墜著寶石。耳畔明月生輝,一張巴掌大的臉小巧可愛,妝容端莊大氣,喝茶時不緊不慢恰到好處,看著便讓人賞心悅目。

    廣陵公主來時,就是這麽一副美人品茶圖,她拍手

    讚道:“上官大人,當真一顰一笑一舉一動都是畫呀,就連身為女兒的本宮,看了也不禁臉紅心跳呢。”上官婉聽到廣陵公主的聲音。忙放下茶盞站了起來,整整衣服上前道:“婉兒見過公主殿下。公主殿下謬讚,婉兒蒲柳之姿哪裏有那個福氣讓公主殿下對我青眼相加呢?”廣陵公主笑道:“上官大人坐吧,和本宮無需多禮。”隨即吩咐忍冬泡茶,讓念春帶上官婉帶來的兩個小宮女休息好生照顧著,吩咐完了才說道:“上官大人和本宮年紀相當,還勞煩大人替我在母皇麵前盡孝呢。本宮不能像大人一樣時時刻刻在母皇身邊,所以還是想拜托上官大人。”

    上官婉道:“公主一片孝心,實在可敬。既然公主說了,我自然也不好推脫的。”廣陵公主又道:“多謝大人!母皇幾近年邁,身體不好,還要讓大人多多費心了。”上官婉沒有貿然答應,她聽著這話裏有話,便假裝吃茶思索,不過一兩口茶的功夫就想通了其中的關節。

    女皇栗曌已經七老八十,是一個老太太了,她指不定那一天就會一蹬腿去了,她是薨了,可是這皇位由誰繼承?栗承嗣蹦噠的上躥下跳,明眼人都能看出來他的意思——他想獲得繼承皇位的權利和資格,可是,這江山畢竟是從李氏皇族手機奪過來的,按人們的固有思維她應該歸還李氏皇族權利,讓李氏子弟繼續坐擁江山。可是這誰繼承大統,就關係到廣陵公主的切身利益,現在的皇嗣是李沐,他是廣陵公主的親哥哥,他有理由提攜自己的親妹妹,保全她的利益,而栗承嗣如果繼承大統,他不過和廣陵公主是遠戚,沒理由提拔一個和他不熟的公主。

    這番思索,讓上官婉也意識到,她應該押一個人來保全她的榮華富貴和地位,隻是目前有一個難題擺在她眼前。

    ——她該押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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