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吃飽了,”鬱千飛站起身來,“他也吃飽了,我們迴房間了!”他說完,一把拉住顏暖,拖著就走。顏暖尷尬萬分,衝著鬱千飛的父母傻笑了一下,踉踉蹌蹌地被拽進了鬱千飛的房間。“受不了,”鬱千飛飛快地關上了房門,“看來我預防針打得還不夠。”顏暖看著他的側臉,問道:“你為什麽不去?”“這有什麽為什麽的,”鬱千飛說著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一副懶懶散散的模樣,“不想去。”“聽著挺不錯的。”顏暖說。鬱千飛甩他一眼,之後幹脆無視了他的話,揚了揚下巴向他示意,問道:“看著懷念嗎?”顏暖這才分出神來,轉著身觀察了一圈,說道:“你的書桌挪位置了。”“後麵的牆皮掉了一塊,挪過來擋擋,”鬱千飛笑著說道,“這房子太舊了,我爸媽計劃下半年重新裝修一下。”“嗯,”顏暖點頭,“我家也是,本來是打算……”他說著頓了頓,接著自嘲地笑著搖了搖頭,“現在也不知道他們怎麽打算了。”鬱千飛正要開口安危,房門被人從外側突兀地打開了。他的媽媽抱著一床被子走了進來:“床現在是小了點,但被子還是夠睡,一人一條。”房間裏的兩人都愣住了。“怎麽了,”鬱千飛的媽媽不解,“對這個被子不滿意?我新曬的!”顏暖趕忙搖頭:“沒,挺好的,謝謝阿姨。”鬱千飛的媽媽替他們鋪好了被子,很快又離開了,臨走時還貼心地關好了門,留下尷尬的兩人半晌出不了聲。鬱千飛家並沒有多餘的客房,若過來留宿,肯定得像學生時代那樣兩人擠著睡在一塊兒。他倆之前居然都沒有意識到這一點。顏暖忐忑地看了一眼那張曾經睡過很多次的床鋪。奇怪,記憶中有那麽小嗎?對兩個成年男人來說,未免太窄了。“啊,對了,還沒問你呢,”鬱千飛的聲音大得不自然,顯得刻意極了,“你剛才迴去以後和你爸媽都說了些什麽呀?”顏暖坐在了床沿上,想了會兒,搖了搖頭:“好像也沒說什麽。”最初的氣氛不算糟糕。他的父母在驚訝過後確實表現出了一些欣喜,哪怕他們努力想要掩飾,顏暖還是看得出來,對於自己的到來,他們始終是期待著的。“一開始聊了些別的,問我近況如何,”顏暖說,“我說挺好的,沒以前那麽辛苦了,而且收入也更高。我爸抱怨了兩句,意思是私立診所畢竟不牢靠,但也沒多說什麽。”“你當初辭職是不是也沒跟他們打招唿?”鬱千飛問。“說了啊,他們反對,我沒聽,直接辭了。”顏暖說。鬱千飛長歎一口氣,問道:“後來呢?聊到關鍵話題啦?”“他們又問我是不是已經想清楚了,要改邪歸正,”顏暖說,“我試圖跟他們講道理,他們不聽,講不通,話趕話的。”“真的吵起來了?”鬱千飛問,“我好像從來沒見過你跟人吵架的樣子。”“沒有吵,”顏暖搖頭,“我跟他們說,既然完全不打算聽我的想法,那我今天就先走了。”“他們是不是吼你‘你滾,滾了就再也別迴來’?”鬱千飛問。顏暖迴憶了會兒,笑了:“他們說,真後悔送我出國留學,就學了些老外的糟粕迴來。我那時候也有點兒激動了,就對著他們說,你們不要推卸責任,我是天生的,就是你們倆把我生成了一個同性戀,怪不了別人。”鬱千飛驚呆。“……然後,我怕他們氣暈了揍我,就趕緊走了。”鬱千飛又愣了會兒,笑了:“你還挺牛。”顏暖低下頭,也笑了:“好扯啊,你說你要我迴來幹嘛呢?”“這不是挺好嗎,你說的很有道理啊,也許能激起他們反思呢。”鬱千飛說。顏暖苦笑著搖了搖頭。“不過,這個還真是天生的啊?”鬱千飛又好奇了,“你怎麽知道你是天生的?”“你不覺得自己的問題很愚蠢嗎?”顏暖皺眉。“我的意思是,”鬱千飛略顯緊張地看著他,“難道你從很小的時候起就有喜歡的男生了?誰啊?我認識嗎?”第51章 傳染病又來了。顏暖看著鬱千飛那雙充滿求知欲的眼睛,身體不由得向後閃躲,麵頰微微發燙:“……沒有。”“沒有?沒有那你怎麽知道自己從小就是喜歡男生的?”鬱千飛莫名執著,“總要有點契機讓你意識到吧?”顏暖撇過頭:“不記得了。”“不可能,這可不是小事,肯定會有印象,”鬱千飛靠近了些,“是不是……是不是不方便告訴我啊?”“不知道你在說什麽,”顏暖說,“不記得就是不記得。”“你不說,我要瞎猜了啊,”鬱千飛說,“讓我想想啊,以前學校裏你跟哪個男生關係比較好呢……”他說話的同時視線瞟著顏暖,顯得極為刻意。還能有誰呢?顏暖慌亂不已,情急之下開始胡言亂語。“那個,那個隔壁班的,長得最帥的那個,”他語速飛快,“個子高高的。”鬱千飛明顯愣住了:“啊?”“中、中學的時候。”顏暖說。鬱千飛張了嘴眨巴了兩下眼睛,眉頭皺了起來:“誰啊?我怎麽想不起來有這麽號人。”“不記得算了。”顏暖說。他隨口瞎說,鬱千飛當然想不起來。“叫什麽名字?”鬱千飛不依不饒地追問。“不記得了,”顏暖看他一眼,硬著頭皮瞎掰,“好像姓李吧。”鬱千飛抱著胸歪著頭陷入了沉思。“別想了,我印象都模糊了,又不重要。”顏暖尷尬地說。“也是,”鬱千飛點頭,“能忘記說明不重要,就隨他去吧。”顏暖鬆了口氣。鬱千飛卻依舊執著於這個話題:“說不定現在已經長歪了,變成兩百斤的憨憨,哈哈。”顏暖皮笑肉不笑,跟著嗬嗬了一聲。“你居然完全不跟我提,”鬱千飛不滿,“我什麽事都跟你說。”“因為……很怪吧,”顏暖說,“我覺得自己很怪,說不出口。”這是真話。在意識到自己和這世界上其他人似乎不太一樣時,他並沒有因為“與眾不同”而產生優越感,隻感到慌張不安。他的直覺告訴他,這見不得人。鬱千飛看著他,沉默了會兒,也不知想了些什麽,忽然說道:“要不要迴去看看?”“什麽?”顏暖不解。“迴學校去看看,”鬱千飛笑道,“反正閑著也是閑著,又近。”他說完,也不等顏暖開口,已經站起了身:“出發!”.方才提起的是中學,但他們的中學離得有點遠,得坐車。一番權衡後,兩人去了隻需要步行十五分鍾就能到達的小學。重迴母校,兩人都感慨萬千。時隔多年,學校已經翻修過,大門卻還是保留了原有的設計,令人懷念不已。可惜,門衛大叔不肯放他們進去。無奈之下,他們隻得繞著學校轉悠當做參觀。以校門為起點繞著圍牆走了大半個圈,隔著欄杆,能看到操場上正在上體育課的小朋友們。“這新跑道真漂亮,”鬱千飛趴在欄杆上往裏張望,“你還記不記得,我們一年級入學的時候,跑道還是煤渣鋪的。”顏暖點了點頭。“那時候不小心摔一跤,渾身都黑漆漆的,拍都拍不幹淨,”鬱千飛眯著眼迴憶,“後來是直到三年級才鋪了塑膠跑道對吧?”“兩年級,”顏暖糾正他,“一年級升兩年級的那個暑假鋪上的。”“你連中學喜歡的對象叫什麽名字都不記得,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倒是記得清清楚楚。”顏暖心虛,保持沉默。兩人默默地在欄杆外看了會兒,一隻毽子從裏麵飛了出來,落在附近的人行道上。有個紮著羊角辮的女孩兒追著毽子跑了過來,看見他倆,立刻問道:“叔叔,能不能幫我撿一下毽子?”鬱千飛指著自己的臉,驚訝道:“叔叔?”小女孩兒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麽,茫然地看他。“叫我哥哥,我就幫你撿。”鬱千飛說。小女孩上下打量他,張了張嘴,沒出聲,一副開不了口的模樣。鬱千飛大受打擊,撿了毽子隔著欄杆蹲下身,對小姑娘說道:“說,‘英俊的大哥哥能不能把毽子還給我呀’。”顏暖皺眉:“賤不賤?”鬱千飛非要為難小姑娘:“說嘛,說了還你毽子,再給你買零食吃。”小姑娘皺著眉往後退了一步,接著竟轉身跑了。“好有原則的小姑娘。”顏暖嘀咕。鬱千飛站起身:“你什麽意思?”顏暖撇了下嘴,看著他手裏的毽子,問道:“現在怎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