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想賴賬。”顏暖說。他沒有抽迴自己的手,趁著鬱千飛醉醺醺,偷偷地迴握過去。“不賴,”鬱千飛閉著眼說道,“全讓我付都行,我養你。”顏暖愣了愣,慌張地鬆開了他的手:“亂說什麽?”鬱千飛閉著眼傻笑:“我喝多了。”顏暖把手背在身後:“那你睡吧。”“別走啊,”鬱千飛的手在空中胡亂抓,“陪我聊會兒。”顏暖拍掉了他的手,又猶豫了片刻,抱起lucky在床邊坐了下來:“你今天喝酒的時候沒聊夠嗎?”“今天衛跟我訴苦,說覺得自己失敗,”鬱千飛喃喃道,“我安慰他,說我也失敗,大家差不多。他說沒他失敗,我說哪有我更失敗,然後我們開始比賽,越喝越多。”“你哪裏失敗了?”顏暖問。“哪裏都失敗啊,”鬱千飛笑,“從你離開以後,我的人生就沒順利過。高考差八分被調劑,談戀愛總被甩,大學同一個寢室的兄弟為了姑娘跟我翻臉,畢業了找到工作,好不容易熬到現在還得一個人幹兩個人的活兒。我爸媽催我多和相親對象培養感情,一迴頭人姑娘說要不我們別聯係了吧。”“你對她本就不夠認真。”顏暖說。“認真?……我認真過,我的認真沒人要。”顏暖忽然想起了幾個月前,他們重逢的那一天,鬱千飛也曾醉醺醺地躺在他的床上說胡話。他那天提起過一個名字。“茉莉?”顏暖試探著問。鬱千飛帶愣了會兒,點了點頭:“茉莉,茉莉。茉莉拋下我跑了。”顏暖沉默了片刻,把lucky放在了他的臉側。小狗在原地轉了圈,緊緊貼著鬱千飛的皮膚趴了下來。鬱千飛仿佛也變成了小動物,側過頭,和它蹭了蹭,說道:“除了你,我沒有換到過真心。”顏暖一時間無法分辨,這句話究竟是同lucky說的,還是同自己說的。他看著閉著眼的鬱千飛,默默積攢勇氣,好一會兒後才開口:“……lucky很愛你。”鬱千飛笑了起來,又與小家夥蹭了蹭,呢喃道:“寶貝,爸爸也愛你哦。”顏暖站起身來:“睡吧。”.鬱千飛第二天早上尷尬得無地自處。“酒不是好東西,”他對顏暖說,“喝多了太容易亂說話了,我得戒。”顏暖不看他:“祝你成功。”“你得幫忙看著我,”鬱千飛說,“及時批評我。”顏暖瞥了他一眼,不表態。“沒人管著,我控製不住,”鬱千飛歎氣,“救救我吧!”“再說吧。”顏暖說。他在心裏暗暗製定起了計劃。讓一個酒鬼立刻滴酒不沾肯定不現實,還是得循序漸進,最好再搞點獎勵機製。可要怎麽獎勵呢?顏暖琢磨了一整天,都沒能得出結論。晚上,他接到了唐楷柏打來的電話。為避免節外生枝,又不得不躲在浴室裏接聽。“我要跟你說兩件事,”唐楷柏聲音聽起來很興奮,“第一,我跟衛哥約好了這周末去打網球。”“這……恭喜你。”“我跟他說,失戀的時候就應該讓自己忙碌一點,正巧我也失戀,我們可以經常一起出去消磨時間,他說好。”顏暖心情複雜,不知該說些什麽,於是問道:“第二件事呢?”唐楷柏的聲音變得比剛才更興奮,帶上了明顯的笑意:“跟你有關的。”“怎麽?”“我幫你打聽了,”唐楷柏說著笑出了聲,“太難以置信了,你絕對猜不到。”顏暖心想,廢話,就是猜不到才找人打聽。不過看唐楷柏這模樣,答案可能有點兒刺激。“他給你的備注是,‘我的寶’,”唐楷柏說,“寶寶的寶。”顏暖呆住。“他那天跟朋友解釋,說本來想寫暖寶寶,但他的列表裏有一個人的昵稱就叫暖寶寶,怕混淆,所以又想打‘我的專屬暖寶寶’,”唐楷柏說,“然後偷懶,嫌字太多,幹脆簡化成了‘我的寶’。”“……”“是我真的不懂直男還是他根本不直?”唐楷柏大喊,“我求求你了,你去追一下試試吧!你是怎麽忍住的啊!”第37章 傳說中的茉莉顏暖握著手機,半晌說不出話。一門之隔,傳來鬱千飛的聲音:“怎麽這麽久,你便秘嗎?”“先不說了,”顏暖壓低了聲音,“他催我了。”“真是,和偷情似的,”唐楷柏無語,“你自己好好想想吧,別錯過大好機會未來後悔!”“拜拜。”顏暖掛斷了電話,衝著門外喊:“煩死了!”“我是關心你好吧!”鬱千飛不滿地嚷嚷。.鬱千飛給他的備注確實曖昧得可怕。顏暖的交際圈很小,沒有能聊這些的直男朋友,找不到參照來評價那究竟是否合理。他當然會多想。真的要簡化,他的本名“顏暖”隻有兩個字,豈不是更方便?鬱千飛事後還不好意思讓他看見,仿佛做賊心虛。可那畢竟是鬱千飛。鬱千飛腦子裏全是坑,做什麽離譜的事情都不奇怪,擅自期待,最後受傷害的人隻會是自己。“想什麽呢那麽出神?”鬱千飛在他身旁坐了下來。顏暖搖了搖頭:“我……我在發呆。”鬱千飛非常隨意地把原本抱在手裏的lucky放在了大腿上。小家夥在他的腿上打了個滑,一跤摔到了沙發上,翻了個大跟鬥。“你怎麽這麽不小心!”顏暖著急瞪了鬱千飛一眼,又低頭問道,“沒事吧?”lucky翻了個身重新站了起來,甩了甩腦袋,若無其事地走到他身旁,緊貼著他的大腿趴了下來。“你也太緊張了,”鬱千飛笑道,“這不好好的嘛。”顏暖心想,明明是你自己說它骨骼脆弱的。小寶貝有這麽個粗神經的爸爸,真是太不幸了。“你下周也是周三休息對吧?”鬱千飛問。“對,怎麽?”顏暖問。“有空嗎?”鬱千飛衝他笑,“如果沒別的安排那我也安排周三休息。我還有些東西留在那兒,你幫我一起搬吧,迴來以後再收拾一下。”顏暖點頭:“隨你。”鬱千飛比了一個大拇指:“那說定啦!”這樣一來,他就算是正式搬進來了。顏暖低頭揉著lucky的腦袋,各種想法在心頭擠來擠去。“又發呆?”鬱千飛側過頭盯著他的臉,“還是有心事?”“沒有啊。”顏暖秒答。鬱千飛並不相信,卻沒有再多說什麽。他站起身的同時拍了拍顏暖的肩膀,說道:“有事兒別藏在心裏,有我在呢。”顏暖輕聲應道:“心領了。”但他怎麽可能告訴鬱千飛呢?我正在猶豫,不知道該不該主動追求你。.顏暖從來沒有任何“追求”的經驗,他過去甚至沒有過任何“追求”的念頭。追人應該做什麽呢?他不知道。在之前那段失敗的感情中,他倒是有過被追求的經驗。那個男人會經常找他聊天,時不時出現在他麵前,送他一些禮物,讚美他,許下許多承諾,用真誠的視線凝視他的眼睛,一次又一次地訴說自己的心動。顏暖一一反芻,代入後起了一背的雞皮疙瘩。他做不到,想象一下自己對鬱千飛說情話的畫麵,他頭都發暈。唐楷柏正在追求衛。他的方式相對更委婉些,似乎是打算要先刷滿友情上的好感度。可鬱千飛對他的友情好感度,本來就是滿的。要怎麽才能讓它變質呢?顏暖想起了不久前的那個夜晚。那天的鬱千飛剛打開新世界的大門,渾身都是求知欲,若自己像唐楷柏所說,以好奇為借口主動做點什麽,會不會真的有效?那然後呢?然後他們或許有百分之一的機會在一起。他會很開心,很幸福,得償夙願,別無所求。那麽,鬱千飛呢?顏暖迴想起那些與父母爭執吵鬧直至翻臉的日子,心情沉了下來。鬱千飛不該經曆這些。他是一個站在泥坑裏的人,怎麽能把心愛的人也往裏拉。.周三當天,鬱千飛起了個大早。在鬱千飛正式搬家後,顏暖終於有機會去看一看他這幾年所住的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