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他年齡大概不及30,一張細削的臉上長眉入鬢,細長的雙眼自帶迷魅感,薄薄的嘴唇勾起似笑未笑的表情。這樣一個極具陰柔之美的人,卻身著了一套並不顯眼的古式灰色寬袖衫、束以深灰色腰帶,內著斜襟白袍。但因為坐姿的歪斜,使得胸口處一片敞開,再配上他那頭隻是於頭頂琯起一個髮髻、其餘長發皆披散至腰間的風流浪蕩模樣,像極了古代哪家的風流公子哥偷偷出來玩耍。


    「當然,你也可以像那些小鬼一樣叫我魔主,不過我不太喜歡這個稱唿就是了。」他擺擺手無所謂地說道。


    「魔主?」唐糖驚詫道:「難道是地獄的統領者嗎?」


    「地獄?不、不、不。」花七嫌棄地說道:「我這裏是魔界,可不是管那些凡人生來送往、受苦贖罪的無聊地方。」


    「這裏可是有趣的很。」花七說話間未見其身影動,卻轉瞬已經到了唐糖的身邊,緊挨著她說道:「魔界,其實就是人界。」說罷手上一揮,眼前的櫻花林又已消失,再次迴到了剛剛的破敗學校區域。


    「兩個世界相依相存,隻不過,魔界更像是人界的另一麵,將那些虛偽的光鮮通通去掉,展現出最真實的一麵。」


    「來。」花七的聲音仿佛自帶蠱惑性,讓唐糖不由自主的跟隨著他的腳步走過去。


    僅僅走了一兩步而已,唐糖又已經踏入了另一個區域。眼前的景象看上去是個ktv的大包廂,衣著光鮮的男男女女有縱情歌唱的、摟抱親吻的、仰頭飲酒的、還有圍坐在一起吸食桌麵上的白色粉末的。


    「都是虛偽的假象。」花七揮了揮手,剛剛還五光十色的包廂變得昏暗,角落、桌上到處都是垃圾,縱情歌唱的人此時蹲在地上失聲哭泣、吸食白粉的人赫然已成為幾具白骨。


    「那幾個來不及了,要去見閻羅了。」花七抿了抿嘴不屑道,然後指了指蹲在地上痛哭的人說道:「這個還有得救。」


    「有得救?」唐糖反問道,她覺得花七嘴裏所說出的這個「救」字絕對與自己理解的不同。


    「救他脫離這人世的苦海。」花七挑了挑眉,帶著邪性的笑容。然後唐糖便見到不知從哪裏出來的一團黑氣進入了那人的體內。


    「啊!鬼靈!」唐糖捂著嘴失聲叫道,此時她終於確定了自己的想法,看向花七,問道:「所以,那些鬼靈、惡靈,就都是你放出去來為禍人間的?」


    「為禍人間?」花七聽到這個詞後哈哈大笑,甚至笑得腰都快直不起來了,過了好一會兒才緩過來,說道:「禍本就在人間,幾千幾萬年來皆如此。從古至今,是人性中那些貪婪、虛榮、好鬥、自私的種種秉性帶給這世上無數禍亂。你可曾見過屍橫遍野的戰場?可曾見過餓殍載道的村莊?那可都是出自世人之手。」


    「即便、即便如此吧。」唐糖反駁道:「每一個人的生命應該由他自己決定是否結束,而不是在鬼靈的蠱惑中混混沌沌就丟了性命!」


    「既知他們痛苦,我又怎能旁觀呢?」花七指了指天,帶著嘲諷的笑容說道:「我可不能像上麵那位。」


    「上麵那位?」唐糖奇怪道。


    「你看。」花七並未理會唐糖的疑惑,而是邊說著話邊搭住了唐糖的肩膀,彎下腰將頭與她持平,在她眼前展現了一個坐在浴缸裏哭泣的小女孩,正在抽泣著大把吃著安眠藥。


    花七像一個老友般貼著唐糖講述道:「如果我不幫助這個小女孩,她怎麽會有勇氣結束自認為骯髒的生命?那麽別人又怎麽發現她的老師原來是一個衣冠禽獸,在私底下強姦了那麽多女學生,毀了那麽多人的人生?」


    「還有這個。」眼前又出現了一個女人以死相逼的景象,花七繼續說道:「如果不是我給了她魚死網破的勇氣,她還會被當做玩物一樣被人玩弄於鼓掌,待青春逝去就會被丟棄,現在既脫離了樊籠,又把一個腐敗的官員拉下馬,多好的結局。」


    「我告訴你,上麵那位,也就是你們口中的神。」花七帶著不屑地神情又指了下天,然後說道:「神的仁慈就是這個世上最大的謊言。」


    花七說著直起身來,轉身之際景象已再次迴到櫻花林,他慢步走迴木榻前坐下,憑空一抓,手裏便多了一隻青色手執酒壺,喝了一口後說道:「之所以你認為我是惡的,神是善的,那是因為他恬不知恥的利用幾個信徒,早早地在世間鼓吹自己的偉大與仁慈,可實際上,他對世間的一切疾苦都視而不見,甚至很多悲苦完全是出自他手。他迷惑世人今生去忍耐、來世享福報,可過了奈何橋喝了孟婆湯,誰還記得他欠下的那些爛帳?」


    唐糖一時恍惚,竟真的有些認可了花七的言論,不禁問道:「你為什麽要和我說這些?」


    「因為,我需要你。」花七笑道,隻一伸手,唐糖便被吸到他的身前,花七牽住唐糖的手,抬起頭來看著她,溫柔說道:「我困於這魔界已有千年,縱然可幻化萬千美景,終不敵現實之真切。而你,可吸收鬼靈之氣,可穿梭兩界之內,你我合於一人,我可予你永生壽命、享遍世間榮華,你可予我一絲陽光、一滴雨露。」


    「不!不對!」唐糖猛地抽出自己的手,退後兩步驚恐道:「你是要將我變為一具傀儡為你所用!」


    「恰恰相反,我這是在救你。」花七手中又無故多出一把摺扇,邊悠然地扇著風,邊慢條斯理地說道:「可吸收鬼氣之人你不是第一個,這種事偶有發生,最終都會因無法掌控魔力而自身被反噬,別說魂魄、連肉身都銷蝕而盡。而我可以幫你控製這種力量,而且你還是會擁有你的思想、意識,繼續過你想過的人生,這又何樂不為呢?」


    「何樂不為呢?何樂不為呢?」這句話如自帶魔力般不斷往唐糖的頭腦裏鑽,慫恿著自己想馬上接受這個提議。


    「不對,不對……」唐糖捂住耳朵,想通過這種外部的抵擋行為來讓自己恢復冷靜,閉眼呢喃了幾句後掙紮著大喊了一句:「我要迴去!」


    「你當然可以迴去,但別忘了,你剛剛已經在不受控的情況下傷害了別人,下一次傷害的人會是誰可說不準了……」


    唐糖睜開眼睛,發現自己已經迴到了寢室樓下,此時天色已大亮,校園內一片生機勃勃,而剛剛還縈繞在自己耳邊的聲音,現在如一場夢境般虛空。


    「哎?唐糖?你怎麽在這呢?」夏冰一出寢室大門,剛好看到唐糖呆愣愣地站在原地,於是上前問道:「我還以為你和蘇念白和好了,迴公寓去住了呢,怎麽在這站著呢?」


    「對了,念白!」唐糖終於反應過來自己現在要做什麽,沒理會夏冰的詢問,瘋也似的跑向公寓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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