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不掌兵,義不掌財,賈寶玉是個善心之人,但算不上好人,放在前世是中央空調,但性子太執拗,所以還是個經常失靈的中央空調。


    這就很廢。


    他所有的善心都建立在別人對於他的疼愛和寬容上,也建立在他偏執的情緒上。


    這是他一生悲劇的源頭,也是一生都未曾掙脫安排好的命運枷鎖。


    所以他的這一份善心,無論茜雪、晴雯還是金釧兒都受不起。


    包括襲人與他好了那麽多年,要不是封建禮法,放在前世,好端端讓襲人吐血的一記窩心腳,早就被拳手們打得遍體鱗傷,從此涼涼。


    這就是一個隱形的暴力男,不知何時會發狂的典型。


    隻是這樣的性子,在這個時代,那就是讓下人們士為知己者死覺悟的主子,也是在吃人的社會,讓人覺得真善良,真性情。


    他的惡,未必比其他賈府子弟好多少。


    “蓉哥兒,你當真如此?”


    “寶叔,既中了暑,且先待著會罷,不過這番軍訓卻是逃不脫的,就算老祖宗來了,也是如此。”


    說著就讓人將賈寶玉的四個長隨並四個小廝拉下去鞭笞十次,若有反抗,當場再加,加到三十次,也就全都乖了下來。


    這是這個時代對賈蓉來說最好用的奴性。


    軍姿過後便是隊列隊務的訓練,屬於服從性的管理。


    接著正步與慢跑、口號等,則是精氣神的訓練。


    隻是不過酉正,就有賈母差了賴大來尋寶玉,說下學堂不見其迴來,看看可是發生了何事?有什麽事能否先放寶玉迴來。


    “賴爺爺,既是老祖宗之命,本不該違背,隻是學堂安排已定,這十日,寶叔卻是不能迴府了,吃住都要在學堂裏。煩請告訴老祖宗一聲,便是我,也需吃住在學堂裏陪著眾人,寶叔這裏有我,不必擔心。”


    賴大看著八個被打了板子的寶玉長隨和小廝,知道賈蓉這次是動真格的了,不像之前好說歹說都能胡混過去。


    “蓉哥兒,非是賴大不知輕重想向你討個臉,實在老祖宗若無寶玉在旁,吃飯不香,喝水也不解渴了。”


    賈蓉隻笑笑道:“這倒是新奇了,老祖宗有如此習慣,若因賈蓉留了寶叔在學堂讓老祖宗茶飯不思,是曾孫不孝了。不過做重孫的倒也有一法治此,乃是學的詹鼠廚祖拿手菜,保證讓老祖宗吃三大碗,還請賴爺爺帶迴去便是。”


    說著就將手中一物虛端給了賴大:“賴爺爺,可端好了,此乃上好珍饈佳肴,是賈蓉對老祖宗的一片孝心,切記不可灑了。”


    賴大雖然沒讀多少書,也不知道這典故,但是人老經事多自然成精,恭恭敬敬的從賈蓉手中接過,方才留下李貴等守著賈寶玉,隻帶了銘煙迴去準備給老祖宗複話。


    賴大將從賈蓉手中接過菜肴的姿勢原封不動的遞到榮禧堂前,將賈蓉拒絕之詞說完之後張口說道:


    “老祖宗,此是蓉哥兒獻給老祖宗的上好珍饈佳肴,隻說若無寶玉惹得老祖宗茶飯不思,這等美食能讓老祖宗連吃三大碗。”


    鳳姐已經在旁笑道:“是蓉哥兒瘋了還是賴爺爺你糊塗了?手上空空半點東西也沒有的,哪裏有珍饈美味,莫不是合夥誆騙我等。”


    賴大隻是恭恭敬敬下跪,手上的動作亦不曾變一分一毫:“老祖宗、二太太、二奶奶明鑒,奴才實在不敢撒謊,蓉哥兒如何交代,我便如何說,不敢多添一字。”


    賈母這才看向銘煙,詢問學堂情況,又因何事如此?


    聽到寶玉站著暈倒,銘煙又添油加醋幾句,賈母已經被急出火來,正要說話,就聽到王夫人出聲道:“好你個蓉哥兒,這是欺負西府無人了麽?”


    說著就要招人去問罪,鳳姐“啪”的一巴掌狠狠打向銘煙,吊梢眉倒豎,難得動了真怒:“好你個銘煙,就說蓉哥兒為何總看不上寶玉,原來竟是你們這一起子奴才弄鬼,倒讓寶玉為你們背鍋。”


    銘煙被打得頭暈目眩,整個臉上五指印明顯,隻是在如今西府女主子中第二威望的鳳姐麵前,不敢再多說一句。


    王夫人厲聲喝道:“鳳丫頭,你這偏心也就罷了,胳膊肘朝外拐可小心別折了手。


    如今你寶兄弟既被蓉哥兒罰暈了,你不為你寶兄弟做主倒罷,先打起他的書童來了,這是給我們看麽?


    怎麽隻有你蓉哥兒是你侄子,你寶兄弟不是你兄弟?論親戚血脈,莫說你也是西府之人,還比尋常媳婦更近幾分呢。”


    賈母聽聞此話,看向王夫人喊道:“老二家的還不住口。”


    又看向鳳姐:“鳳丫頭,解釋一二吧。”


    短短兩句話,就讓整個榮禧堂安靜下來,三春並黛玉也被嚇了一跳,隻在旁邊屏息靜坐。


    鳳姐麵色肅然上前道:“蓉哥兒不待見寶玉是有的,隻是何時專拿寶玉錯來說話。


    如今既聽這蛆心說法,蓉哥兒不說拿寶玉錯處說話,竟不分出個一二來就將罪名安給了寶玉,才專罰了寶玉,豈不是成了秦檜殺嶽飛?


    若蓉哥兒隻有往常能為手段也就罷了,單以如今心胸而論,亦不止於此,更遑論蓉哥兒如今的行事手段。


    可見這等弄舌之人在我們麵前還敢如此夾帶私貨,若是到了下麵,保不齊連賣寶玉的主意都敢想呢。”


    賈母看著下麵的銘煙臉色煞白,就知道了其話真假:“若想活命,還不將實情從頭細細講來。”


    銘煙重講了一遍,這一次不敢再加東西,又重新問了一遍賴大,見其依舊恭敬端著雙手,賈母道:“放下手罷。”


    賴大恭敬道:“謝老祖宗,隻是若如此,湯可就要灑了。”


    堂中上下多是不曾讀幾卷書的,因此賈母道:“可有誰知什麽鼠的?”


    黛玉隻是淘來得閑書上看過這典故,看了一圈並無一人應答,也不欲多事,隻見賈母又問了一遍,知其素來疼她,不忍其丟麵,這才為其講解道:


    “老太太,詹鼠乃是隋文帝時懸榜招來的禦廚,一道“餓”肚子菜肴讓隋文帝龍顏大悅,悟出治國之道,被封為廚祖。蓉哥兒說的怕湯灑了則是化用了太祖所尋找的珍珠翡翠白玉湯之故事。”


    眾人一聽這才明白賈蓉話裏的道道。


    餓肚子菜肴不用想,光武安太祖的珍珠翡翠白玉湯典故就是連餓三天,吃啥都香。


    “哼,若真敢讓老太太餓肚子,那蓉哥兒豈非不孝了。”


    王夫人在旁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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