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蓉隨著薛家退場,來到東跨院內,隻見一對中年夫婦正在花亭下品茗,有幾個長隨仆婦陪著,院中一個十二三的清秀少年正領著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姑娘在堆著雪人,旁亦有幾個丫鬟仆婦裝了雪來在旁看護著。


    “他二叔二嬸,蓉哥兒來了。”


    隨著薛姨媽的唿喊,夫婦並兒女皆站了起來,為首中年人道:“貴客登門,不曾出迎,請蓉哥兒見諒,蓉哥兒吉祥。”


    賈蓉知道這就是薛蟠提過的二叔薛如河一家了,也忙上前一步道:“二姥爺一家進得京來,今日才唐突相見,是賈蓉的不是,二姥爺二姨姥吉祥,世叔和姑姑安好。”


    說著禮了一圈。


    薛如河等虛迴了禮,薛蝌小小年紀已經見得穩重,端端正正迴禮道:“安,蓉哥兒吉祥。”


    小姑娘薛寶琴則邊“咯咯”笑著福了一福邊學著薛蝌說:“安,蓉哥兒吉祥。”


    說完又抬著頭,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著賈蓉好奇道:“你叫我姑姑,你是我的侄子還是外甥?”


    賈蓉聞言一臉黑線,還不待迴答,薛寶琴已經被薛蝌捂著小嘴抱住要帶走,小姑娘沒等到答案,邊“唔唔”地奮力掙脫邊期待地看著賈蓉,隻是哪裏有薛蝌力氣大,被抱進屋去。


    薛如河打著哈哈道:“小女被慣壞了,出言無狀,希望蓉哥兒不要介意。”


    賈蓉看著薛寶琴被抱進屋去,聽得薛如河說話,轉過頭迴道:“哪裏,寶琴姑姑天真浪漫,很是可愛,喜歡還來不及呢。”


    薛如河聽得說:“蓉哥兒過獎了。”


    幾人寒暄一陣,這才進得花亭紛紛坐下。


    花亭比院中抬高了兩階,四周用琉璃明瓦並玻璃三種材料當窗隔斷,層次豐富,沒見炭火,卻也不冷,地上熱乎乎的,賈蓉就知道這是將學堂裏的地暖學了來裝這亭子裏了。


    薛寶釵給眾人奉了茶,薛姨媽這才問賈蓉:“蓉哥兒,也不怕你笑話,舍臉請了你來,此法是你所出,今日之事若出意外,到時我們拿不出主意想不到辦法,想來能依仗一二。”


    賈蓉搖了搖頭道:“薛姨姥愧煞侄孫了,今日所行之法雖是我所出,隻說了一二,惹得如今薛家如此大動幹戈,若出意外舍了本,侄孫萬死難咎。”


    “呸呸~”


    薛姨媽先啐了幾口這才道:“還未出正月,哪裏說得如此喪氣話。”


    賈蓉忙告了罪。


    薛姨媽這才又道:“知你是有見識能為的,所慮周詳,才會有如此顧慮,隻是薛家既然用了此法,橫豎有所準備,斷不會怪到蓉哥兒身上。隻是想聽聽蓉哥兒如何看待今日薛家之法?可有錯漏之處?”


    賈蓉聽到此說道:“薛姨姥高看賈蓉了,賈蓉年輕經事少,在我看來此法如今已經完善,並無多少其他見地。”


    薛寶釵初聽到賈蓉此話眼睛一亮,轉瞬之間問道:“蓉哥兒可否告知其他見地?”


    賈蓉道:“自可,此法已經完善,隻有一件卻需薛家關注。”


    薛姨媽薛如河等聞言皆一愣,齊齊問道:“何事?”


    “店鋪掌櫃繼承權。”


    “店鋪掌櫃繼承權?”


    薛蟠重複了一遍,撓了撓頭:“如此,不是插手掌櫃私事了麽?”


    薛寶釵已經明白了過來:“蓉哥兒這是怕掌櫃子女兄弟鬩牆?”


    賈蓉道:“此為其一,其二則如此做,往後薛家管理店鋪亦不會增加,管理更方便,管理成本降低。”


    薛寶釵請教道:“敢問具體該如何?”


    “規定店鋪掌櫃隻能一人繼承,若無繼承權之子孫,可在其掌櫃下打工領薪資,否則隻能成為平常人。”


    薛如河和薛姨媽聽得賈蓉此話,對視了一眼,薛寶釵已經急急喚了人來:“來人。”


    又自往房中去,不多時書了一份文書來與眾人看。


    “媽,二叔,哥,如何?”


    薛如河點點頭,薛姨媽也示意了,薛蟠隻撓了撓頭。


    薛寶釵這才將文書拿給大管家:“張叔,將此文書謄寫百餘份,今日能留下之掌櫃,務必要簽此條,準考慮三日,不然,也隻能辭退了。”


    賈蓉看著薛家如今越來越有魄力,當初自己一個計策,直接實施了,如今自己不過說了一句,也直接變成協議前提條件。


    “薛姑姑,此事是否太激進了些?”


    薛寶釵聞言溫聲問道:“不知去歲清查下人仆役私營之事,後又讓其清退貪占資產,又近乎花光清退錢財處理官司,給了寧國府一個清白名聲,不知是否激進?”


    當初清退下來計價五十多萬兩錢,有三十多萬兩用來處理過往寧國府積累的案子,還有十多萬兩的物資堆在庫房,變賣剩下的十多萬兩支援了西院建設。


    此事神京城內廣為人知,已經立了一個標杆。


    不待賈蓉迴答,薛寶釵已經看著賈蓉雙眼放著光道:“當初我亦認為蓉哥兒做得太過激進,哪裏有如此不體麵的道理,後來知道反出去的沒有幾家,如今蓉哥兒日進鬥金,神京城內依舊誇讚一片,事實證明蓉哥兒才是有遠見的,我還是太膚淺了。


    薛家如今還不缺銀子,去歲此法在都中也做了,又清查了各地店鋪,虛耗太過觸目驚心,出現了仆大欺主之事,又有貪墨懶作等,那就趁勢用蓉哥兒的法子,照著蓉哥兒的做法,清退一批人,培養一批人,今日虧損的不過是往後會虧損的,但今日之法所賺的,則往後舊法未必能賺得。”


    賈蓉被薛寶釵捧得不好意思。


    聽其意思四井財閥的體係,哦,不對,如今是薛家生意的體係是她完善的。


    當初寧國府這一批下人仆役,開始自己是想狠狠收拾的,隻可惜暫時手下可用之人就大貓小貓三兩隻,而且其祖上確實真為寧國府出過力,隻能拉攏打壓,後又怕執行不下去,許以重利,這才有了賈蓉雷聲大,雨點也大,但雨不大的事情。


    “其實,我亦未曾想許多,薛姑姑實在太高估我了。”


    哪知薛寶釵不認:“蓉哥兒,你也不用謙虛,聽得你之處事之後我日思夜想,用了幾月功夫方才完善了今日之法,哪裏料得關鍵一步亦未想到,還得你提醒,才知蓉哥兒果然是得了造化的,見識遠見遠超與我。”


    魂穿過來之後野蠻生長的賈蓉如今見得薛寶釵用如此崇拜的目光看著自己,又聽得如此恭維自己。


    自己信嗎?


    自然不信。


    除了和賈珍五五開,將薛蟠按著打,將寶玉遛著玩,能和尤氏四六,鳳姐和自家媳婦哪個不在處事能力上壓著自己打。


    心中暗爽,但是還是要保持清醒,若不是自己領先時代的知識,也就是個渣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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