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寧看著秦詠的目光裏充滿憐憫和心疼。


    好好的小夥子,這下半輩子要是都在輪椅上,多可憐。


    她這樣看著秦詠,秦詠竟然收迴低矮的視線,悄悄紅了耳根。


    花房比想象得還要大。


    大團的錦繡球、各色的玫瑰、稀有的鬱金香……當然,還有木本的山茶花、木棉、扶桑、金錢樹、木芙蓉……整個花房就像是人工打造的小型花海。


    洛寧推著輪椅走出沒幾步,秦詠便指著架子邊的一副拐杖,“我想走走。”


    洛寧猶豫時,秦詠已經把輪椅滑到架子邊,熟練地伸手取過拐杖,看得出來拐杖放著的位置,是為了秦詠方便取用。


    蒼白的麵頰緊繃,秦詠把自己的雙腿擺正,然後才用力支撐站了起來。


    “我的腿做過七次手術,前六次都沒成功,這一次我也沒抱什麽希望。”


    秦詠的聲音低啞,像是在說別人的事。


    剛才在房間裏的那個頹廢青年,好像不是他本人。


    洛寧的胸口驀地微疼。


    七次手術!


    洛寧驚愕地看著站穩的秦詠,心情就很複雜。真的很難想象他是怎麽熬過來的。


    像是看懂了洛寧的目光,秦詠自我嘲諷般地輕笑道:“做手術並不可怕,可怕的是每次複健過後的失望。”


    秦詠的視線抬高,卻還是在洛寧的臉上停留,他像是在找一個答案,不過很快就又沿著洛寧的視線看向遠處的粉紅山茶花。


    “這是我從野地裏挖迴來的…”


    用力探身向前,秦詠腳下的青石磚哢嗒作響。


    秦詠努力向前邁步,洛寧看出他每一步的艱難。


    卻不敢去扶他。


    花房盡頭的角落,有一個不大的蓄水池,水池裏堆著假山,假山上有小小的噴泉,池裏盛開著三色蓮花,很別致。


    洛寧看見水池邊長椅上放著,自己送給秦詠的錄音機,便走過去,按下開關。


    音樂緩緩播放。


    還是上次的小提琴曲。


    水麵泛起波紋,秦詠又向前挪動幾步,


    俯身伸臂,等洛寧注意到他手上的拐杖失去平衡時,秦詠已經向著鬱金香花池栽倒。


    洛寧跨步上前,扶穩秦詠的手臂。


    青石磚上的青苔比想象得多,鞋底滑動,洛寧摔倒在秦詠腳邊的花盆裏。


    “哈!哈!可惜這兩盆小雛菊。”摔倒的洛寧坐在兩個花盆中間,哈哈笑起來。


    秦詠看到洛寧滑稽的動作,竟然笑出了聲。


    再次俯身,秦詠伸出手,洛寧搭住他的手腕,站起。


    “謝了!”褲子蹭髒,鞋子也掛上了泥。


    二人在長椅上坐下,洛寧開口:“你看,我的腳好好的還摔跤呢。”


    秦詠沒說話,長久的沉默之後,他突然問。


    “你和顧北岸已經結婚了?”


    洛寧沒想到秦詠會提到顧北岸,扯出個為難的笑,“說來話長,不過,我們的確領了證。”


    眼底都是坦然。


    想起顧北岸,洛寧就想到了那張好看的臉。


    下次看見他,得問問,他是怎麽把自己從小臥室弄進次臥的,她怎麽就都沒感覺。


    “你們是自由戀愛?”秦詠似乎對這個話題挺感興趣。


    洛寧搖頭,“戀什麽愛,他很討厭我。我也……沒打算一直纏著他……”


    “也算是陰差陽錯吧……”早晚得離婚這話,洛寧倒是沒說。


    “你纏著他?”秦詠薄唇微動,眼底像是湧起了某種感情。


    “從前差不多那樣吧。”


    洛寧覺著這話題挺有壓力,便直接問,“以你的條件,應該有不少姑娘喜歡你。”


    秦詠輕拍雙腿,沒迴答。


    洛寧覺著自己往人心窩子裏紮了一刀,有些抱歉地笑笑,“你長得英俊,家裏條件不錯……”


    有沒有姑娘願意陪他度過難關,這還真難說。


    洛寧忙指著水池裏正吐泡的金魚,改變話題。


    洛寧講了些文工團和家裏的趣事……鮮花、流水、音樂……秦詠竟然聽著聽著就睡著了。


    梁叔過來時,看見秦詠入睡,激動得差點落淚。洛寧這才知道,秦詠這幾天不眠不睡。


    梁叔取來厚毯子給秦詠蓋好。


    洛寧去廚房做好一大盤沙琪瑪,又烘上兩托盤的餅幹。


    看看時間,已經是晚上九點半。


    梁叔說,秦詠已經迴房間睡下,洛寧告訴梁叔餅幹出爐的時間,便直接離開。


    洛寧離開時,梁叔說秦伯邀請洛寧每天晚上下班後,到家裏坐坐。


    洛寧明白對方的意圖,隻好道:“我隔天有時間,那就後天見吧。”


    迴到家屬大院,已經是晚上十點多鍾,洛寧先去李花子家,把美白麵霜收好,然後才迴到顧家。


    她睡到小臥室,這一迴小臥室的鑰匙被她放在空間裏。


    第二天下午兩點半。


    北縣火車站。


    大雷二雷下車,就被四雷子拉到一邊數牛仔褲的數量,褲子入手六十條。


    趙娟和李枝香有了上次的經驗,特意給洛寧留著六十件幸子衫。


    價錢跟上一次一樣。


    幸子衫六十件花掉六百九十塊錢。


    牛仔褲六十條花掉五百七十塊錢。


    這次,洛寧並沒遇見上迴給她化妝品的,可她竟然又看到有人提著黑皮包,下車就叫賣美白麵霜!


    洛寧走過去,一眼認出這並不是自己製作的美白麵霜,而是一種比友誼雪花膏要好一點麵霜,看起來美白成分並不多。


    “多少錢一瓶。”洛寧打量對方皮包裏的麵霜。


    “十二塊錢一瓶。”對方顯然了解過北縣的行情。


    “我們好友牌美白麵霜,真材實料,你買一瓶?”


    洛寧沒想到仿製品這麽快就出產了,而且賣得價錢隻比她出貨的價格高出五毛錢。


    遑不論這麵霜的美白效果如何,一旦流入北縣的市場,她的美白麵霜的銷量一定會受到影響。


    “我全要了,批發價多少錢?”洛寧打量著皮包裏的那些瓷瓶。


    “包圓也得十二塊錢,不能再便宜了。”


    洛寧擰開其中的一瓶,輕輕湊到鼻尖下,隻嗅了一下味道,“你的美白麵霜用的都是化學原料,沒有半點中藥材,美白成分是不是符合人身體的健康要求還兩說,你竟然敢賣這麽貴!”


    “這……”對方顯然沒想到,洛寧是個行家。


    他眼珠輕轉,“你不買別搗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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