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寧也不客氣,直接把錢揣好,大大方方地跟著張可峰往後院走。


    清潔工和後勤總務幹事,本質上沒區別。


    沈清澈倒是能隨機應變,轉身就換了態度。


    還真不能小看這個女人。


    文工團的招聘工作還在進行,快中午的時候,洛寧在院子裏遇見一個熟人。


    林婉。


    林婉竟然也在歌隊新招的演員行列裏,她沒化妝,臉上帶著星星點點的斑點,站在一眾天生麗質的姑娘堆兒裏,倒像一隻醜小鴨。


    二人很有默契地眼神交流,並沒打招唿。


    午休時,張可峰發現了洛寧帶來的布袋。


    “你這包裏裝的是什麽,這麽重?”張可峰用手提起來,洛寧急忙去接,生怕他把裏麵裝著人參麵霜的玻璃瓶打碎。


    洛寧也不隱瞞,大方地打開布包。


    裏麵的瓶瓶罐罐展示在張可峰麵前。


    “現在市場開放,我朋友從南邊倒來一批人參雪花膏,我想賣出去。”


    賣雪花膏賺錢?


    打量洛寧落著補丁的土布衣服,張可峰頗為嚴肅的認真點頭。


    “你能自力更生,還能想辦法創業,是個好樣的!”


    “雪花膏多少錢?”張可峰露出讚許的笑意,拍拍胸口,“我買。”


    洛寧打開玻璃瓶,把人參麵霜遞到張可峰的鼻子尖下麵:“散裝的,比供銷社裏便宜,裝滿一小瓶一塊錢。”


    “那這些多少錢?”張可峰掂量著自己這個月剩下的工資。


    “不用吧,你家嫂子用不了這麽多,你要是給嫂子用,我白送她一小瓶。”洛寧就沒想賺張可峰的錢。


    洛寧能順利在文工團入職,張可峰是她的貴人。


    張可峰撓撓頭,“那可不行。”


    說著,他立即掏出一塊錢放在桌上。


    洛寧翻出裝好的一小瓶人參麵霜遞上去,“跟嫂子說,如果用得好,下次跟我說,我不收錢。”


    洛寧把一塊錢還迴去。


    張可峰越發地覺著眼前的這個胖姑娘很順眼。


    洛寧加快速度吃飯,她打算中午午休的時間再去縣城的工廠門口擺攤。


    她剛吃完飯,林婉在辦公室門口露出半個腦袋。


    “……”


    洛寧會意的點點頭,急忙從布包裏掏出一小瓶美白麵霜。


    前幾次二人見麵,洛寧腦袋上都綁著繃帶,要不是她的體型肥胖,還真就認不出。


    林婉也是猶豫著過來打招唿,沒想到戴著口罩的胖女人,真的是洛寧。


    她在藍月亮歌舞廳駐唱的事,不能讓文工團的人知道,這邊的工作有編製,相對穩定。藍月亮歌舞廳那邊每天晚上唱兩三首歌,就能賺這邊半個月的工資。


    魚和熊掌,她想兼得。


    所以,林婉很不放心,生怕這個熟人會把她的事說出去。


    洛寧提著布包正往外走,看見林婉忙幾步走出辦公室,二人躲到沒人的牆角說話。


    從神情上,洛寧就猜到林婉的心思。


    而洛寧也正好不想讓人知道,她在藍月亮還做著化妝的兼職工作。


    二人心意相通,拉拉手指,算是有了契約。


    “昨天我看見李姐,說是明天晚上藍月亮重新營業。”洛寧試探道。


    林婉壓低聲音,“往後,我在藍月亮每周一三五日演唱,其他時間,你也不要總到那邊去。”


    她眉眼裏帶著些緊張,欲言又止地道:“有些事,你別打聽,我也不知道。反正,我們兩邊跑,兩邊的錢也都能賺到。”


    不用林婉提及,洛寧原本也有這樣的打算。


    “這是給你的美白麵霜。”蘇綰遞上去一個小玻璃瓶,提起她的大布包,“我要去附近的工廠門口擺攤,你迴去試試。”


    林婉感激地問價錢,蘇綰也不客氣。


    “八塊錢一瓶,這是給你的熟人價位,正常加了人參和中藥材美白麵霜怎麽也得賣上十幾二十塊錢一瓶。”洛寧輕拉遮在大胖臉上的口罩。


    一張肥嘟嘟但白裏透著粉的麵容顯現,林婉驚訝。


    這與她暗黃發黑且帶著斑點的那張臉,簡直形成鮮明的對比。


    洛寧的五官其實不難看,加之肌膚雪白,倒有一種“楊貴妃”的那種富態和雍容美。


    林婉打量洛寧,不知道是幾天沒見的錯覺,還是洛寧真的瘦了些,看著她不像是第一次見麵時那麽笨重。


    “太好了!八塊錢,不貴!”林婉立即從小包裏掏出錢,遞給洛寧,洛寧背著大布包來到文工團前麵的一條街,沒想到這條街上有兩個工廠。


    一個是肉聯廠,一個是罐頭廠。


    洛寧挨著一個賣冰棍的大姐,擺出自己的麵霜和蛤蜊口紅。


    “是雪花膏?”賣冰棍的大姐是個健談的,她看了又看,聞了又聞,最終也沒舍得花一塊錢買雪花膏。


    看著對方粗糙的臉蛋黑中泛紅,洛寧拿出一瓶裝好的人參麵霜,“大姐,這瓶給你用,你替我宣傳一下。”


    對方激動地立即打開瓶蓋,用小指點出一點塗在臉上,那股人參的香氣和滋潤的感覺,立即俘獲中年女人愛美的心。


    “真不錯,我現在就給你喊人去!”


    那可是一塊錢的雪花膏呀,她賣光這一箱冰棍也就隻能賺三塊多錢,有時一天也賣不完。


    洛寧也沒想到這位大姐的號召力,十幾分鍾之後,罐頭廠那邊走出七八位年輕姑娘。


    有人直接買蛤蜊口紅。


    “我表姐上周也買到的,她說是南城那邊有人過來賣的,今天還真讓我們遇到了!”


    那姑娘一副見過世麵的模樣,“我兩種顏色都要。”


    其他姑娘也都紛紛接過洛寧打開的兩盒口紅試顏色,沒一會兒功夫,賣出十盒口紅。


    “這個管裝的多少錢?”一位穿著套裝的女人走過來,拿起管裝口紅問價。


    蘇綰打量對方的穿著,看起來是位女幹部。


    “百貨大樓裏賣十二塊錢一支,我這是朋友從南城拿迴來的,我就便宜一點,五塊錢一支。”


    五塊錢一支!


    相比於蛤蜊殼裝的,隻是外觀好看。


    有幾個感興趣的姑娘,想想還是放下直接拿蛤蜊殼裝的口紅。


    那位女幹部卻挑了兩支,雞冠紅和玫瑰紅各一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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