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軍嫂的眼神閃亮,大家都盯過來。


    果然,不管多大年紀的女人,愛美是天性。


    可是,洛寧胖乎乎的手上竟然隻有一個不起眼的蛤蜊殼。


    那分明是裝護手油的。


    丁鳳第一個笑出聲,嘲笑道,“鄉下人就是沒見識,這是蛤蜊油,擦手用的,你是不知道什麽叫口紅吧?”


    “口紅,擦嘴唇用的!”


    丁鳳比劃了一下,她那厚厚的大嘴唇。


    終於有占了上風的痛快感,她像隻兔子似的,飛快地迴屋去取來半支用過的口紅。


    這是沈清澈用剩下的,擰開口紅管,裏麵隻剩下不到一厘米的口紅。


    她一直當成寶貝似的,沒舍得用。


    每天除了洗衣服做飯,就是看孩子,她走出大院的機會並不多,偶爾去縣城,也不好意思塗得太豔。


    丁鳳每迴都隻薄薄地塗上一層,然後再用濕毛巾擦掉,這樣看起來嘴角紅豔豔的不說,顏色也沒那麽賊。


    省得她家男人老說,像吃了死人肉,嘴唇紅得難看。


    丁鳳很是得意,因為她可是這個大院裏少有會用木炭畫眉毛,還有口紅的女人!


    等丁鳳從屋裏出來,眼前的幾位軍嫂已經圍著洛寧嘰嘰喳喳。


    “真的是口紅!”


    “洛寧,你在哪裏買的?看著也不便宜吧?”有人試探地問。


    “我看這顏色,像玫瑰花瓣似的,挺好看。”


    “喲,還有香氣呢!”


    有人問,洛寧就一本正經地迴答。


    “在縣城裏買的,比起百貨大樓裏的口紅,這個便宜不少,一塊五毛錢一盒。”


    一塊五毛錢!


    這敗家娘們兒!


    長得跟個黑熊精似的,還給自己買口紅。


    要知道,一塊五毛錢那也能買到七八斤大米呢!


    “那你來我家,我家的縫紉機空著呢。”有位軍嫂站出來,伸手就要去拿那盒口紅。


    接著第二人也搶上來,“洛寧,我家的縫紉機是全新的。”


    “洛寧,來我家吧。”


    剛才還在心裏多少有些瞧不起洛寧的軍嫂們,立即轉變態度,爭著搶著想把洛寧拉到自己家裏。


    一塊五毛錢的東西雖然不多,可對於軍嫂們來說,那個裝在蛤蜊殼裏的口紅,是新鮮事物。


    白給,誰不想要呢!


    “我家縫紉機上的線是現成的,是淺藍色的,我也可以幫你踩縫紉機。”


    站在角落裏的一位軍嫂,真誠地開口,而且成功地吸引洛寧的注意力。


    這位軍嫂站在眾人堆兒裏很不起眼,黑灰色粗布衣,黑灰色千層底布鞋,圓臉、粗眉毛、大眼睛、厚嘴唇,濃黑的長頭發編成一根大麻花辮子,搭在肩頭。


    說話時還帶著濃重的東北口音。


    被眾人的目光盯上時,她不安地搓搓粗糙的手指,又退開小半步。


    “張排長家的,你那個縫紉機是從舊貨市場淘換來的吧?”


    “就是呀,李花子,你還會擺弄縫紉機?”


    “你的衣服都做成這個模樣,你還讓洛寧去你家?”


    眾軍嫂出言奚落。


    李花子局促地扯扯嘴角。


    在眾人驚訝的目光裏,同樣穿著粗布衣服的洛寧走到李花子跟前,大胖手臂一揮。


    “走,去你家。”


    軍嫂之間也有鄙視鏈,除了自家男人的身份地位,誰家的孩子最聽話、最有出息也是先決條件。


    當然,吃穿用度優於其他人家的,也些讓人眼紅。


    雙職工家庭的軍嫂們向來不會摻和聽牆角、聊八卦的事,沒工作的隻能在家裏帶娃做飯的,自然矮人一頭。


    不用問,眼前這位李花子在大院裏應該沒少挨人白眼。


    看著肥胖的身影擠進後院平房的一道門,眾人又以丁鳳為中心,議論紛紛。


    吃不著的葡萄是酸的。


    裝在蛤蜊殼裏的口紅,她們早晚能得到。


    百貨大樓裏十二塊錢一管的口紅買不起,一塊五毛錢的蛤蜊殼口紅,她們早晚都能買到。


    化不化妝是一碼事,有沒有口紅是另一碼事。


    不知道是心理作用,還是真的有些羨慕、嫉妒,但凡知道李花子拿到了那盒蛤蜊口紅的,時不時地向著那個半開著的房門看幾眼。


    嘖,多好的機會,白撿!


    相比於分給顧北岸的家屬房,這間平房更小些,十幾平米的地方分隔成一大一小臥室,還帶著個外廚房。


    一架蒙著白色布套的縫紉機,擺在大臥室最顯眼的位置。


    李花子快步走過去,拉開布套,又把椅子擺好,同時伸手去接洛寧手裏的幾塊“碎布”。


    “我自己踩縫紉機,你忙你的。”洛寧把那盒蛤蜊口紅放到李花子的手心裏,坐在縫紉機邊開始認真操作。


    李花子沒說謊,她家裏的縫紉機上,的確裝著淺藍色的棉線。


    縫紉機前麵的窗台上整齊地擺放著十幾種顏色各不相同的棉線團,三把大小不同的剪刀,木板尺和軟尺、畫線用的粉片、還有一疊厚厚的紙樣。


    最讓洛寧驚喜的是,窗台角落裏竟然還擺著個舊的電熨鬥!


    這讓洛寧不由地又迴頭打量李花子。


    這裝備,儼然是專業做衣服的裁縫鋪的架勢。


    洛寧也不耽擱,不用自己穿線換線,上手就能用,節省了不少時間。


    李花子去廚房給洛寧泡好一杯紅糖水的功夫,洛寧已經開始熟練地操作。


    對縫、碼邊、整理、翻轉、縫合。


    整個過程沒用上二十分鍾。


    “我能用一下你的電熨鬥嗎?”


    洛寧把那款掐腰魚尾擺的水藍色小上衣鋪開,把衣領原本就帶著的一串亮片擺好。


    李花子驚訝地看著洛寧,又看看被鋪在桌麵上的上衣,猛點頭。


    這,是洛寧做的衣服?


    不是說,這個黑熊精好吃懶做,啥也不會嗎?


    洛寧預熱電熨鬥,又把自己的手絹沾濕擰幹鋪在衣服上麵,開始熨燙。


    看著洛寧整理好的衣服,李花子整個人驚呆。


    “洛寧姐,你教教俺吧,這麽好看的衣服,怎麽做出來的?”李花子開始懷疑自己家縫紉機是不是有什麽特異功能,她隻能用來砸鞋墊、壓褲角,洛寧用起來就像是有了魔法。


    這件衣服真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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