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見的人販子陳懷德,是一個胖胖的,嘴角有痣的人。如果是瘦子,就不是他。但是這個別墅主人,我沒有看到真人,隻聽一個情緒激動老人的話,我還不能夠完全否定不是他。因為費了這麽大的周折,我必須要肯定,確定不是這個人,我才會放棄,尋找下一個地方。


    我看他們打的長牌挺奇怪的,就看了一會兒。他們一會兒說天牌,一會兒說地牌,一會兒說人牌,弄得我稀裏糊塗的。


    我說:“老爺爺,你們打這個長牌,很複雜啊?我看不懂!”


    依然那個慈祥的老頭對我說:“這個很簡單的!你先認識牌!從十二點到二點,有全紅,有紅黑相間的半紅半黑,有全黑!天牌十二點,地牌點最小,就是二點,人牌是八點,和牌是七點,幺四是五點!玩法和規則多種多樣,可以像打麻將一樣的玩法,三張牌順連為一靠牌,比如二三四,可以吃上家的牌。有一對牌,就可以碰牌,哪一家的都可以碰,還可以杠,聽牌以後,就等贏牌了!和麻將打法完全一樣!還有鬥十四,兩張牌拚起來十四點,又叫丁虎靠,丁丁就是三點,虎頭就是十一點,兩張組合,正好是十四點!所以很多人把鬥十四稱為丁虎靠!還有亂錯等,多種多樣的玩法,說了你一時半會兒也記不住那麽多!”


    我趕緊說:“謝謝老爺爺!”


    我又看了一會兒,稍微明白一點兒了。他說和打麻將一樣,我不會打麻將啊!我想,這輩子和打牌打麻將,應該沒什麽緣分,我的愛好不在這裏。我愛看書,我愛學習,我愛做炸彈,我愛打鳥。


    我看了一會兒,就告別他們,騎上自行車,順著馬路,翻過埡口,一棟四層豪華別墅,映入眼簾!整個別墅外牆,全是掛的大理石!連幾百平米的院壩地麵,全部是大理石!真夠豪華的!別墅前麵有一塊大魚塘,簡直是風水寶地!


    我騎自行車經過他家院壩外麵,他家大門緊閉,沒有一個人!我騎過了他家外麵馬路,他家旁邊有一家鄰居,是磚瓦房的小四合院,和別墅形成鮮明的對比!小四合院裏有人,一個五十左右的女人,正哄著一個不到一歲的嬰兒,旁邊一個二十左右的年輕女人,正在院子裏的井旁洗衣服。


    我走進去,說:“阿姨,姐姐,你們好,我打擾你們一下!我剛才路別墅這家人,他家怎麽沒有人啊?”


    那個哄小孩的五十多歲阿姨說:“你說的是陳懷德他們家吧?他們全家很少迴來!春節才迴來一次!”


    我說:“春節迴來一次,蓋這麽漂亮的別墅啊?有錢人就是任性!”


    阿姨說:“是啊!誰叫人家有錢啊!他家在昆明買了房子,在省府和縣城也買了房子,聽說還要去北京買房子!”


    我說:“真有錢!陳懷德是不是一個胖胖的人啊?嘴角有一顆痣?”


    阿姨說:“他一點都不胖,反而瘦得有點讓人害怕!都是吸水煙給吸的吧!看他吸煙的樣子,覺得挺嚇人的!一根大竹筒,看著就害怕!聽說竹筒裏煙絲不是一般的煙絲,金三角弄迴來的!”


    我心裏已經明白了,這個陳懷德,不是我要尋找的人販子。不由得心中有一些失望!我告別他們以後,時間還早,才九點多鍾!於是我決定,騎自行車到隔壁鎮去打探一下消息!


    我開始騎著自行車,一路狂奔,兩個小時後,跑了到了太和鎮!太和鎮看起來更蕭條,整個街道,好像解放前的樣子。街道上很多門麵,也全是古老的木結構房子!


    前麵一個小賣部,我進去買了一瓶水。我問老板娘:“老板娘,請問派出所怎麽走啊?”


    老板娘說:“小夥子,順著這條街,前麵一個路口左拐,一直到頭後又左拐,那邊有一個集市,集市對麵就是派出所!”


    我說:“謝謝老板娘!你們太和鎮,看起來很古老的樣子啊!”


    老板娘說:“可不嘛!我們鎮挨大巴縣,這邊山最高最險,窮鄉僻壤的,上麵都不管,撥點款來,還不夠當官那幾爺子吃的!哪裏發展得起來嘛!”


    我禮貌的告別小賣部老板娘,順著她說的方向,找到了派出所。已經十一點十分了,我把自行車停派出所外麵,進去找民警幫我查一下!沒想到這裏民警還真好說話,沒有問我要身份證,就帶我去戶籍室,這裏的電腦比鬆花鎮的電腦還要舊!戶籍警看著我盯著電腦看,說:“這破電腦有啥看的啊,586的電腦!奔騰max166hz的cpu,16m內存,還是集成顯卡!窮鄉僻壤,給你的電腦都特別可憐!”


    戶籍警一邊抱怨一邊幫我調查,結果陳懷道和陳懷德,這兩個名字,這個鎮都沒有!我不由得又有一些失望,又覺得應該慶幸!因為又縮小了查找範圍了啊!意味著不用在這個鎮浪費時間和精力!我謝謝兩位警察以後,騎著自行車,準備返迴鬆花鎮。


    我騎行在這個充滿古老氣息的鎮上,這個鎮仿佛一位八九十歲的老人,充滿了曆史的氣息與滄桑!這邊的人,相對來說,也很淳樸!就從警察服務態度,對我這個陌生人,沒有任何刁難!我想,人和人為什麽有這麽大的差距呢?我做同樣一件事,有人就不願意幫你,有人就很樂意!這時候我有點理解父親曾經說過的一句話:“人上一百,形形色色!”這句話和“林子大了,什麽鳥都有!”差不多的意思!


    我看見前麵有一家麵館,正好我肚子已經餓得“咕咕”叫了!兩個小時的極速騎行,體力消耗非常巨大的!我把自行車停麵館旁邊,進去要了三兩麵條!沒想到這裏三兩麵條,才三塊錢!和我們學校價格差不多!而且味道相當好!和我在別地方吃的麵條與眾不同!


    我問道:“老板,你們家麵條為什麽這麽好吃啊?”


    老板笑著說:“你沒有感覺哪裏不一樣嗎?你喝點湯試試!”


    我喝了一口湯,鮮膩可口!竟然是骨頭湯!我說:“老板,你用骨頭湯煮麵條啊?這成本多高啊?”


    老板說:“用的白開水煮麵條,骨頭湯是後加碗裏的!成本不高!我們鎮經濟條件落後,骨頭都賣不掉,價格特別低,我熬骨頭湯放麵條裏麵,生意比以前好了一半多!”


    真沒有想到,在這個窮鄉僻壤,竟然吃到這麽好吃的骨頭湯麵!這家麵店真是良心老板啊!


    我吃完麵條以後,把湯喝得幹幹淨淨!老板看我意猶未盡的樣子,主動幫我加了半碗骨頭湯!這個美味,我當然來者不拒,高興的喝下了骨頭湯,肚子又給我撐圓了!我謝謝麵館老板以後,騎著自行車,慢悠悠的往迴騎。我不敢騎快了,如果騎快了,肚子就疼!因為吃太多了!


    我慢慢悠悠,上山的路,沒有衝力,根本騎不上去!我推著自行車往上走,到半山腰的時候,感覺想方便了,附近沒有廁所。我把自行車停路邊鎖起來,準備找地方去方便一下。我一摸身上,傻眼了!身上又沒有紙!早知道應該在吃麵條那裏拿幾張麵巾紙!這邊山勢陡峭,下麵又是懸崖,還真不好找地方去方便!如果繼續上山,我推著自行車上去,最少還要二十多分鍾,才能到路的上方,到時候肯定憋不住了!我緊緊咬著牙,收縮緊肛門,痛苦的憋著!我打開車鎖,掉頭跨上自行車,下坡路不用蹬腳踏板,自行車“嗖嗖”的就往下跑,越跑越快,我趕緊刹車,降低速度!我看見路旁邊叢林過去十幾米有一塊紅薯地,紅薯地裏麵紅薯葉非常茂盛。我把自行車扔馬路邊,根本來不及鎖,以最快速度跑到紅薯地邊的土溝裏,迫不及待的方便了起來!


    我用手掌大一片的紅薯葉,用了十幾片葉子,才感覺幹淨了。我迴到馬路邊,坐自行車旁邊馬路牙子上,閉上眼睛,休息了一會兒,我太累了,太難了!


    從小到大,都沒有獨自麵對生活,這次獨自麵對這個世界,吃盡了苦頭!這已經是第二次沒有紙的情況下上廁所。第一次還有書包,裏麵有小刀,削樹枝用,這次出來,沒有背書包,書包還在吳兆碧家晾著呢。幸虧看見這片紅薯地了,解決了我的燃眉之急!看來今後身上,隨時要帶一點紙,以備不時之需,有備無患!再也不想這麽難了!我真的已經憋到極限了!我希望這一切都是在做夢,我隻是在夢中,我希望夢醒來後,我大姐二姐還在家裏,我正躺家裏的床上!可是事實就是這麽殘酷,想著這些天受的苦楚與辛酸,不知不覺又掉下了眼淚!我擦幹眼淚,咬咬牙,站起身,推起自行車,繼續往山上行走!一路的疲勞與艱辛,我甚至想放棄了!但是想到我兩個姐姐,生死未卜,我不由得又鼓起勇氣,繼續前行!


    到鬆花鎮老君村吳兆碧家的時候,已經下午六點了。此時夕陽正紅,照在我身上留下長長的影子。背著一背簍青草的吳老師,從地裏迴來,看見我站在院子裏,說:“袁俊,迴來了啊?進屋坐嘛!吳帥在堂屋看電視呢!”


    我看他背那麽沉的草,趕緊過去幫他放下來。我說:“吳老師,您太辛苦了!背這麽多草幹啥啊?”


    吳老師說:“雞和鴨都愛吃,我把草倒後山雞圍欄裏去。”


    我趕緊把背簍背起來,說:“吳老師,我去倒吧!您進屋歇一會兒!”


    我不由分說,背著背簍,往右邊石階梯走去,爬到後山雞圍欄外麵。我站在圍欄外麵,把背簍放地上,把裏麵的草,一捧一捧的扔進圍欄裏,裏麵雞鴨馬上飛跑過來,貪婪的吃著青草葉子!看它們無憂無慮愉快的樣子,我感覺我活得不如它們!煩惱與悲傷的來源,就是人販子!如果人販子不拐走我大姐二姐,我現在正在學校裏,無憂無慮,努力學習,拚搏著我的未來!現在,我看不到自己的未來了!我不知道我今後應該怎麽辦!但是隻要能救出兩位姐姐,就算我一輩子撿廢品,我也心甘情願!就算我考上清華或者考上北大,沒有了兩位姐姐,我也會一輩子不快樂,我會遺憾終身!我一定要找到兩位姐姐!


    我迴到院子裏,把空背簍放到屋簷下,洗了一個手。我去看看我的衣服被子,全部都幹透了!棉絮上浸濕的地方,也基本上幹了。我把衣服被套都收到客房裏,又把棉絮褥子收迴來,把棉絮裝被套裏麵,然後疊好,褥子上鋪上床單,也疊好,一起放進吳兆碧給我的防水袋裏。我把書包內褲鞋子襪子也收迴來,把我要穿一套放外麵,別的都疊好,放書包裏。把筆和小刀也放進書包裏,錢放自己身上口袋裏。我又去廚房,燒了一鍋水,用桶提著,到衛生間洗了一個澡,換上了我的衣服。我把換下來吳兆碧四哥的衣服褲子洗了,把他的皮鞋也擦得幹幹淨淨!


    吳老師放迴雞鴨以後,他今天撿了十二個雞蛋!他高興的說:“袁俊,今晚做雞蛋麵!”


    他把雞鴨喂了,趕進籠以後,我趕緊拿著鐵鍬,在廚房鏟了一鏟子草木灰,像吳兆碧那樣,把每堆雞糞鴨糞上,倒上一點草木灰。我把地麵雞鴨的糞便清理幹淨以後,又拿著那一卷軟管,接廚房水管上,插上水泵插頭。這時候吳老師已經在煎雞蛋了!我把地麵衝洗幹淨以後,收拾好水管,吳老師雞蛋麵已經做好了!


    我們一邊吃,我一邊向他述說今天去的地方。說了以後,我告訴他:“吳老師,我的衣服被子都幹了,原計劃要三天,沒想到兩天就幹了!我明天早上,我就準備離開,去江口鎮響洞鎮方向打探消息!”


    吳老師非常開明,說:“你有事,我也不強留你!今後有機會,來我家玩!”


    我說:“吳老師,謝謝您!您是我這些天出來,碰到最好的人之一!今後有機會,我一定來看您!我迴老家之前,不管在這邊的情況如何,我都來看您一次,再離開陽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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