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妃托著有些沉重疲憊的身子,幾乎是一步步的從柔福殿挪迴了自己的欣然殿。


    她不知道西太後為什麽會突然命她去床前侍疾,而且說是侍疾,卻隻不過是讓她在做著宮女們做的事情罷了。


    晴貴妃就站在一旁,指揮著她做各種的事情,一會兒讓她為西太後斟茶,卻不是嫌棄水熱就是嫌棄茶濃,一杯茶就讓她換了七八次,更不要說什麽捏腰捶背,伺候用膳之類的事情了……


    她雖然在宮中並不受寵,地位也很是尷尬,但是她好歹也是一品宮妃,而且論身份,她也是鄭府的嫡小姐,哪裏受過如此對待。


    柔妃的貼身宮女芷蕊,此時正在欣然殿中焦急的等待著柔妃歸來,西太後突然傳召,卻又不讓柔妃帶貼身婢女,柔妃去了許久未歸,不得不讓她擔憂。


    這時,芷蕊正看到,眼眶泛紅,踉踉蹌蹌的柔妃。


    芷蕊心中一驚,連忙過去攙扶,卻發現柔妃的嘴唇都有些發幹,就連髮髻都淩亂的垂下了髮絲。


    「娘娘這是怎麽了,怎麽會累成這副樣子呢?」芷蕊連忙將柔妃攙扶竟殿內。


    「芷蕊,快去幫本宮倒一杯水……」柔妃的聲音本就輕細,此時卻是幾乎輕的讓人聽不到聲音。


    芷蕊看在眼裏滿是心疼,連忙為柔妃倒上一碗清茶,柔妃卻是第一次露出有些粗魯的動作,仰著頭咕嚕咕嚕的將水一口喝盡。


    「娘娘這是怎麽了,為什麽去了太後寢宮,就變成了這副模樣?」


    柔妃苦笑了一下,自她去了柔福殿,她便連一口水都沒有喝過,便是連坐都沒有坐一下,整個柔福殿中隻有她一人在忙上忙下,就連殿中的宮女都比她過得輕鬆。


    芷蕊聽聞之後,一臉的怒容,眼中全是心疼與不忿,「憑什麽她晴貴妃就可以頤指氣使的,我們娘娘也是一品宮妃啊,娘娘在鄭府時備受寵愛,哪裏受過如此屈辱……」


    芷蕊一邊說,一邊輕聲的啜泣起來,她蹲下身子,為柔妃揉捏著有些發硬的雙腿,疼的柔妃不住的皺眉。


    「你說這些做什麽,這裏是皇宮,又不是鄭府,從本宮進宮的那天開始,便已經想像到了今天的狀況,勝者為王,敗者為寇,沒什麽可抱怨的。」


    柔妃無精打采的說著,她現在隻想好好睡上一覺,畢竟明天一早,她還是一樣要去柔福殿為西太後侍疾。


    正在柔妃想要好好休息時,趙琴兒卻是風風火火的闖進了欣然殿,也沒有注意柔妃那睏倦的神色,便兀自的講起了自己的事情。


    「表姐,我來了這麽久,都沒有機會與世子待在一起,就算是我去主動找他,他也隻是冷言冷語,一點都不熱絡!」趙琴兒一想起這件事就覺得鬱悶,她大老遠的跟過來就是為了接近幹景淩,可是幹景淩對她卻是冷淡的很,甚至還不如那個幹雪妍。


    她有許多次都是偷偷的躲在幹景淩必經之路,就是為了創造一個偶遇的機會,但是幹景淩的態度卻是一次一次的讓她心寒!


    「表姐,你要幫幫我啊,畢竟我若是能嫁進寧王府,對你也會有幫襯的!」


    柔妃卻是嘆了一口氣,她知道這表妹一直喜歡幹景淩,可是這件事她也是愛莫能助啊,「琴兒,我在宮裏也不是受寵的,如何能幫你?」


    趙琴兒埋怨的看了柔妃一眼,她這表姐也的確是個笨的,進宮這麽久了,居然都得不到陛下的寵愛。


    若是表姐像蘇溶玥一般得寵,許是表姐一句話,她就能如願以償的做寧王世子妃了!


    「表姐,不如你設一場宴會,然後宴請世子,畢竟你是皇妃,世子一定會答應的,到時候我們可趁機把婚事定下……」趙琴兒眼睛發亮,雖有些羞澀卻又有些期待。


    趙琴兒的話雖然說得隱晦,但是柔妃與芷蕊哪個聽不出她話裏的意思,如何把婚事做成?豈不就是生米煮成熟飯嗎?


    柔妃有些驚訝趙琴兒的想法,在她眼中,趙琴兒就還是一個小女孩,怎麽會有這般骯髒齷齪的心思,為了得到一個男人,居然願意搭進去自身的清白!


    「琴兒,你怎麽這般糊塗,你的腦子裏怎麽能有這種想法,若是外祖父知道,可會輕饒了你?」柔妃平靜的臉上第一次出現了慍怒的表情,她沒想到趙琴兒竟會這般的不明事理。


    但是趙琴兒顯然未將柔妃的怒氣放在眼裏,其實她的心裏有些瞧不起這個表姐,她的姑母是個厲害的,將鄭光的那些姨娘們管的服服帖帖的!


    可是這個表姐卻總是不聲不響,便是被人欺負了,也隻會隱忍不語,真是給他們平南王府丟臉!


    「哼,若是祖父在,才不會看著我被人欺負呢!許是我早就成為世子妃了,哪裏會像現在這樣,認人欺負!」特別是蘇溶玥那個賤人,祖父一定會有辦法弄死她的!


    「琴兒,感情這種事講究的是你情我願,世子對你無意,便是你再如何親近也終是無用的!」柔妃不希望琴兒會做出什麽傻事,外祖父最疼的就是琴兒,若是她出了什麽,外祖父也一定會怪罪她的!


    「你不想幫我就直說,說這些做什麽,你就是太懦弱了,才會在這宮裏受盡了欺負,你看那蘇溶玥是如何囂張跋扈的,若論身份,她還不如你呢,可你卻過得這麽窩囊!」趙琴兒見柔妃並不幫助自己,還說這些沒有意義的話,頓時便不高興了。


    她站起來,冷言冷語的說道,她最近本就屢屢受挫,心情最是煩悶,對待柔妃幾乎可說的上是遷怒:「若是你不幫我得到世子妃的位置,那你就幫我除掉蘇溶玥,免得世子被那個狐狸精迷了心智,這樣,也算是你為平南王府做了些事情!」


    「表小姐,你怎麽能這麽說?柔妃娘娘在這宮裏受盡了委屈,都是為了平南王府與鄭府,可娘娘受到的這些委屈怎麽到了表小姐嘴裏就是一文不值的呢?」


    「啪」的一聲響亮的耳光聲,讓芷蕊與柔妃都驚住了,「晴兒你做什麽!?」


    柔妃拉過芷蕊,檢查著芷蕊有些紅腫的臉頰,對趙琴兒叱道:「琴兒,你真是太過分了,芷蕊是我身邊的侍女,豈容你說打就打?」


    趙琴兒揚了揚頭,絲毫沒有愧疚的心裏,反而是一臉的坦然,「這個賤婢居然敢諷刺我,我打她一耳光都是便宜她了,若是祖父在,一定會殺了她!」


    「你不用總是拿外祖父來壓我,這件事我是不會幫你的,就算你找來外祖父也是一樣,你走吧,今天我累了!」柔妃那總是柔柔的臉龐上,第一次出現了不耐的表情,更是直接對趙琴兒下起了逐客令。


    「你以為我想待在你這裏啊,你就在這宮裏一輩子孤苦無依,老死在這無形的冷宮裏吧!」趙琴兒怒氣沖沖的吼出了這麽一番話,便轉身跑出了欣然殿。


    而柔妃卻是因為又氣又累,險些暈了過去,芷蕊連忙攙扶住搖搖欲墜的柔妃,將她扶至榻上。


    「奴婢真的替娘娘覺得委屈,娘娘明明為平南王府付出了那麽多,可是王爺最疼的卻還是表小姐,奴婢真的為娘娘覺得不值!」芷蕊越發的覺得委屈,明明都是一樣的小姐,憑什麽趙琴兒就可以每日任性妄為,而柔妃卻一定要忍氣吞聲。


    「芷蕊,這種話以後切莫再說了!」柔妃表情淡淡的說道,眼中卻有些悲涼的神色。


    誰說她們是一樣的,她姓鄭,而琴兒才是姓趙啊!


    無論她做了多少事,無論她付出多少,她終究隻是一個外人……


    ……


    而此時,霽月殿中卻是亂成了一鍋粥。


    自從蘇溶玥見過那封信後,便大驚失色,完全亂了陣腳的模樣。


    青霓第一次見到蘇溶玥的那種表情,似乎是看到了什麽極其恐怖的事情。


    那種恐怖是深深埋藏心裏噩夢,似乎隻要將這個秘密掀起,便足以將蘇溶玥徹底打倒!


    在她心中,蘇溶玥可以說的上是無懈可擊,沒有弱點的。


    蘇溶玥曾經多少次絕地反擊,反敗為勝,麵對任何的算計,蘇溶玥都能夠淡然麵對,微笑迴擊,每一次都將對手壓倒性的擊敗。


    可是,這一次她卻是在蘇溶玥那總是冷清淡然的臉上看到了驚慌,看到了無助,就像是一個茫然的孩子,脆弱的讓人憐惜。


    可是,蘇溶玥隻是怔愣了一瞬後,便奪門而出,隻是瞬間的功夫,便消失在了她們的視線中,以至,到現在她們都沒有找到蘇溶玥!


    她們在霽月殿搜尋了一遍後,卻還是沒有發現蘇溶玥的身影。


    兩人開始有些慌了,現在天色已經漸黑,兩人便連忙趕到幹翎殿去找幹景堯。


    幹景堯本是在與幹景淩商量事宜,聽聞了青霓與琉璃的稟告,幹景堯扔下手中的事情便連忙跑了出去。


    幹景淩神色一愣,也緊隨而出。


    幾人搜遍了葉蓁蓁與九公主她們的宮殿,卻依然沒有找到,蘇溶玥平日裏所去的也不過這幾個地方而已,現在還真是一籌莫展。


    幹景堯麵色陰沉冰冷,他此時的表情越是沉寂,他的心中便越是如天翻地覆一般的攪動著,


    這種感覺便像是要失去她一般,讓他感到了史無前例的恐懼。


    葉蓁蓁她們看到幹景堯他們這般慌亂的尋找,都以為蘇溶玥是出了什麽事情,也被嚇得不行,都要一同跟著搜尋。


    青霓想了想卻是讓葉蓁蓁她們按兵不動的好,蘇溶玥未見得會出什麽事情,可若是他們這麽些人一同大張旗鼓的尋找,一定會驚動那些虎視眈眈的人,反而會給蘇溶玥帶了危險。


    幹景堯突然問道:「你家小姐有沒有什麽習慣,比如說她若是傷心難過時,會如何?」


    琉璃想了想,一拍腦袋說道:「小姐若是傷心時,一定會找一處沒有的人煙的荒山,一個人靜靜的呆著,不會讓任何人找到她的!」


    「難道小姐出宮了!?」


    幹景堯沒有她們,直接奪門而出,看似有了方向。


    琉璃想要跟過去,卻被青霓拉住,「你就不要跟過去了,看著陛下的模樣,應是知道了娘娘的去處,我想陛下一定能安然的尋迴娘娘的!」


    琉璃跺了跺腳,雖然她很是心急,但是知道小姐一向不喜歡示弱於人前,或許讓幹景堯去安慰小姐,才是最好的辦法吧!


    幹景淩也在焦急的尋找著,他雖然不知道蘇溶玥到底怎麽了,但是既然能夠讓蘇溶玥如此失態,以至於突然失蹤,想必一定是發生了什麽大事!


    他見幹景堯他們在內宮搜尋著,便想著去其他的地方尋找。


    他沿著偏僻的小路,一處處的尋找著,這裏沒有,便馬上搜尋另一處。


    可是這行宮何其的大,他的心裏也沒有絲毫頭緒,隻能祈禱上天,讓他早些找到蘇溶玥,千萬不要讓她出現任何的事情。


    他來到了一處人跡罕至的小山坡,其實這裏不過是行宮中一處未規劃的荒地,因為遠離了宮殿,便也作為一獨有的景致留了下來。


    可是這裏遠離人煙,又沒有什麽精緻特別的景色,所以平時並無人問津。


    他本是沒有報什麽希望,卻是在抬頭間看到了這個世上最讓他魂牽夢縈的人兒。


    在一株高大的榕樹上,蘇溶玥斜倚在樹上,一身月白的紗裙,朦朧唯美的的如同一株開錯了地方的月下美人,剎那間的綻放,那光華便足以照亮他的整個世界。


    她長長的裙擺垂落下來,裙衣褶褶,如同雪月光華流動傾瀉而下,更為她的那份絕美增添了一絲如夢似幻。


    她的衣襟輕輕滑下,露出了漂亮妖嬈的鎖骨,肌若凝脂,氣若幽蘭,本是若不食人間煙火的無暇仙子,卻因臉頰上的那兩抹嫣紅和那雙迷醉的眼眸,而顯出了致命的魅惑。


    蘇溶玥的手中拿著一樽白玉酒壺,一隻手撐在腦後,就以那般隨意的姿勢,不停的向那嫣紅的小嘴中倒入清澈的酒水。


    蘇溶玥似乎是聽到了動靜,斜睨了他一眼,將手中的酒壺隨意一擲,翻身而下。


    幹景淩下意識的伸出了雙手,想要接住那翻落而下的嬌軀,可是預計之中的溫軟身體卻並未落盡她的懷裏,而是有些踉蹌的站在了地上。


    蘇溶玥有些搖晃的走上前,慢慢的貼近了幹景淩,她眯了眯眼睛,似乎在辨認眼前之人。


    而後,卻是倏然一笑,露出了他從未在她臉上見過的魅笑。


    「原來,是你,景淩……」蘇溶玥身姿不穩,聲音失了往日的如夜微涼,有些微微的沙啞,可她喚出的「景淩」二字卻又是那般動聽。


    幹景淩就那般望著她,她的眉眼一如初次相見那般,如清風明月,如皓雪凝玉,可眸中的流連顧盼,又擱淺了多少的時光。


    重逢亦如初見,隻是纏綿繾綣的卻唯有他一人而已,明明她就在自己麵前,卻依然能感覺到那如荒野般的思念,在他的心中無限的蔓延。


    這一次,是他先找到了她,是不是上天也在成全著他那如塵般徒勞的執著?


    他鬼使神差的向前邁進了一步,第一次生出了想要去觸碰她的心思,可是卻被蘇溶玥輕輕避開,而下一個瞬間,蘇溶玥便被另一個人完全的擁進了懷抱。


    幹景淩放下了停滯在半空中的手,也淡淡的笑了笑。


    幹景堯先是脈脈的看了蘇溶玥一眼,將她攔腰抱起,然後才冷冽的望著幹景淩,「你剛才是要跨越朕唯一能容忍的界限嗎?」


    可未等幹景淩迴答,幹景堯懷中的蘇溶玥卻是一把摟過幹景堯的脖頸,一麵笑著一麵撫摸著幹景堯的臉頰。


    「阿堯,阿堯,你是來找我的嗎?阿堯,我錯了,我不該偷偷跑出來的,你是不是擔心了?」


    這醉聲旎旎的話語卻是兩個男人都驚詫了許久,蘇溶玥用頭蹭著幹景堯的脖頸,如同一隻小貓那樣,撒嬌說道:「阿堯,你不要生氣,我們迴去好不好,你抱著我迴去,好不好……」


    幹景堯望著蘇溶玥那有些醉的不省人事的模樣,眼中劃過一絲心疼,便直接抱著蘇溶玥大步離開。


    幹景淩隻默然的站在榕樹下,沾染了一身月華,靜靜看著她,卻已覺得咫尺隔天涯。


    他仿佛又見,那年的清影素衣,最終隻是淡淡一笑,任夜涼來襲。


    他們終是有緣無分,便是每次都是他先遇到她,得到的也不過是擦肩而又錯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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