屍體不易清理,司徒不咎直接用了化屍粉。;


    這種東西並不是殺手的專用,就像司徒不咎帶在身上就從沒用過。沒用過的東西,有時候也會特別的有用。


    這個地方出了這麽一件事,張離形和黃文雪也就不可能住在這裏了。


    王孫無陣和馮陸化去那些屍體,也是為了避免給這裏的人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王孫無陣讓馮陸幫他取出肩膀中的石子,上好了藥,然後讓司徒不咎迴去。


    司徒不咎靠在牆上,逗著小清,盡管小清完全不搭理他,可他還很有精力似的。


    “幹嘛呀,我又不是做電燈泡來的,再說這馮大俠也沒急著走啊!”


    馮陸笑著把手搭在他肩膀上,笑道:“我急啊!現在我就急著迴峰城去見慕容琳芳,順路嗎?”


    司徒不咎道:“不順。”


    他當然不順路,現在恐怕沒有幾個魔靈之崖的人敢從峰城路過的,張起秀不把他們的皮給扒了!


    馮陸笑了笑,走過去對黃文雪道:“零魔城地已經不安全了,離開這裏吧!”


    黃文雪歎了口氣,道:“相公已經病入膏肓了,這一次,不知他挺不挺得過去。”


    馮陸搖了搖頭,笑道:“你對他還是一往情深啊!隻是不知道,他對你怎麽樣?”


    黃文雪道:“他對我也好,我一直以為,他的性格很暴躁,可今天看來,他的心裏,我還是很重要的。”


    她說這些話的時候,臉上洋溢著幸福的表情。


    馮陸冷笑,喃喃道:“哼,也許是吧!”


    黃文雪疑道:“你懷疑他?”


    馮陸搖頭,環抱著手臂,道:“如果王孫無陣決定了,張大哥就還有救,但是他那個決心,還是不下的好。”


    黃文雪道:“什麽意思?”


    馮陸搖搖頭,抱著臂走出了這個地方,這個院子。


    司徒不咎看著王孫無陣,逗著小清的手慢慢放了下來,哀傷地問道:“真要留下?”


    “一個不能用劍的劍客,再留在四象五行七星二十八宿劍裏,也沒什麽意思了,我不是那種吃白食的人。”


    王孫無陣不去看他,生怕一看,眼睛就會不自覺地流下來。


    小清看他們氣氛不對,自覺的退出了房間。


    “好,那就這樣吧,我走了。”司徒不咎一轉身,走出了房間。


    王孫無陣歎了口氣,剛想走過去送送他,司徒不咎卻又猛地迴來,狠狠地抱住了王孫無陣。


    兩人都流下了眼淚,這一次,是再也忍不住了,而他們,也都沒有再多話。


    因為沒什麽可說的了。


    那些王孫無陣不會迴答他,不會搭理他的話,司徒不咎既不願說,也不想再問。


    而王孫無陣要說的話,司徒不咎心裏也都明白,他也沒什麽好說的了。


    這些話,就讓他停在心裏麵,成為迴憶吧!


    司徒不咎用力的咬著嘴唇,轉身遠遠地跑開,再也沒有迴過頭。


    王孫無陣看著他遠去的背影,哭著扶在門框上,幹嘔起來。


    馮陸並沒有走遠,看司徒不咎走後,他又在遠處靜靜地看著這戶人家。


    他很清楚王孫無陣的實力,如果不是一早就打定了要退出江湖的打算,秋一瀟根本傷不了他。


    他隻希望,王孫無陣不會做那件傻事。


    他更希望,張離形在屋子裏跟黃文雪說過的話,是心裏真正的表述,不是因為知道他們在外麵,才故意演出來的。


    正因如此,他才要多等一段時間。


    夜晚,王孫無陣在張離形的房間裏點著了燈,坐在他的床前,黃文雪站在王孫無陣的身後,淚眼朦朧地凝視著張離形。


    “張大哥,現在我們……應該就不用撒什麽謊了吧,說說吧,你這傷是怎麽受的?”


    王孫無陣把椅子往前挪了挪,問道。


    張離形閉上眼睛,答道:“這些事情,如果你不提起,可能我一輩子也不想再去迴憶……”


    王孫無陣無情的打斷了他:“可是你卻常常讓別人來迴憶這件事。”


    事到如今,王孫無陣也沒什麽好隱瞞的了,他知道什麽,就說什麽。


    “當年的事是我的錯,但是我不想獨自麵對這個錯誤,我常常那麽對文雪,就是想讓她來給我背這個黑鍋,這是我自私的一點,我承認,文雪,這些年,我讓你受苦了。”


    黃文雪搖頭,滴淚,勉強笑道:“沒關係,隻要你好,我受到的這些,都算不了什麽。”


    張離形繼續道:“當年,我們弟兄三個,和文雪一起闖蕩江湖,在後來,他們倆知道文雪是天鷹的人,就讓我離開她,我以為他們是好意,卻沒想到,他們在我走了以後,對文雪做出了那樣的事情……”


    “這是真話?”王孫無陣冷笑著問。


    “你一定要聽實話,一定要我把自己禽獸不如的劣行,都說出來嗎?”張離形道。


    王孫無陣搖搖頭:“小弟絕無此意,隻是想要確定一下,讓大哥離開這個床榻,對於嫂子是不是一件好事。”


    張離形一下子就激動了起來,“你……你能夠讓我站起來?”


    王孫無陣道:“可以,不過,那是你的辦法,要不要用,我還是要謹慎地思考。”


    張離形急不可耐地說:“你放心,這次隻要我能站起來,我一定好好對待文雪,不會讓她吃一點苦,不會讓她受到一點傷害……”


    王孫無陣繼續冷冷地說:“你的承諾,下得有些太快了。”


    張離形道:“我……”


    王孫無陣伸手握著張離形的手,道:“你不用解釋什麽,你們夫妻的事,和我無關,我既然已經決定的事情,就不會後悔。”


    黃文雪似乎已經知道他要幹什麽了,“無陣,不要。”


    王孫無陣笑道:“有你這句話,我還有什麽可顧及的?出去吧,我會還給你一個原模原樣的丈夫。”


    黃文雪道:“我不想……”


    王孫無陣冷冷道:“他現在命在頃刻,你的猶豫不決,可能會一下害死我們兩個人。”


    黃文雪麵露哀色,叉著手離開了房間。


    王孫無陣冷冷地看著張離形,道:“那個時候,你已經知道我們在外麵了吧!”


    張離形不自然地笑道:“賢弟說哪裏話?我們都是一家人嘛!”


    王孫無陣冷哼道:“既然是一家人,那我也不用討價還價了,我這就把畢生靈力輸給大哥,讓大哥重新變做一個正常人。”


    張離形躺著不動,靜靜地等待著,仿佛就是在等著王孫無陣做一件理所當然的事情。


    在他看來,仿佛全世界都欠他的,仿佛每個人都應該為他服務,而他還有足夠的理由認為自己所做是一件對得起自己對得起別人的事。


    他的心境真不是一般人能夠達到的。


    王孫無陣用青龍劍打入張離形體內,把他的骨頭一根一根用劍作骨接起來,然後,把全身的靈力緩緩灌進了張離形的體內。


    當張離形覺得自己已經可以站起來的時候,王孫無陣這一具空殼,已經毫無力氣地倒在了床榻上。


    張離形麵帶微笑,艱難地站了起來,道:“現在我幫想要知道的事情,一件件告訴你,不用著急,我們慢慢來。”


    張離形整張臉都白了,嘴唇幹裂的如同旱地的泥土。


    張離形雙手交叉,坐在椅子上,道:“首先是我為什麽會成為一個殘廢,當然是張離影,我的兩位兄弟做的沒錯,不過,他們最初的目的不是為了文雪,而是為了我們家傳的劍法。”


    “爹娘把刀法交給了他們兩個,他們憑什麽要向我要劍法的修練方法?我一怒之下和他們兩人動手,還沒有打過。”


    “恰好文雪這時迴來了,當我提出用文雪的身體換我的殘命時,這兩個色中餓鬼,都高興傻了。”


    說到這裏,他的聲音開始哽咽起來。


    黃文雪畢竟是他經過長時間的奮鬥才追過來的,在一起了十幾年,這十幾年裏,就算是陌生人,他們的感情也會變得深厚起來。


    “因此,我對文雪的恨意,一直延伸到現在,如果不是她生的太過美麗,那時候我就沒有可交換的了,自然也就認命,一死了之,這一世,也就沒什麽好後悔的了,可是偏偏……偏偏上天給了我這麽一個活命的機會,是,我是活下來了,可是這樣的活著,我這十年來從未有一天,逃離過心的折磨。”


    “我知道這都是我的錯,是我貪生怕死,是我害了她的一輩子,我每天的憤怒,倒更像是在恨自己的無能!”


    “然後就是白天的事情,那位大哥,以前也追過文雪,不過文雪後來還是我的人,愛情這東西,其實越是老實人,就越是難以成功,像我這種人,就剛剛可以泡到老婆,當文雪脫離天鷹的時候,自然也就和他斷了聯係,但是我相信,他對文雪的感情還是沒變的,我那麽說,其實也是希望他能先殺文雪,如此一來,不管是你們也好,趙員外的家丁也好,隻要來幾個人,就都能救得了我了,事實證明,我那種恰到好處的欲擒故縱,還真是成功了。”


    王孫無陣是真的說不出話來,他心裏想:其實不是你的成功,而是因為她那大哥,真的不忍殺你們。


    張離形忽然猙獰地一笑,“你知道我為什麽要和你說這些話嗎?”


    王孫無陣淡淡地合了兩下眼瞼,早在第一眼看到張離形的時候,他就已經看出來了這個人不是什麽好東西,他留到今天,是因為黃文雪,而不是張離形。


    話已說完,就正如地圖展盡。


    圖窮,匕就要見了。


    “是因為我覺得,你對我畢竟有恩,讓你死的不明不白的,我這心裏,多少有點過意不去。”


    張離形從手中幻化出一把湛藍的短劍,慢慢玩弄著。


    王孫無陣的畢生功力果然恐怖,張離形就坐在這跟他說了會話的時間,就已經能夠熟練運用。


    現在,張離形要用剛剛從王孫無陣那裏奪來的功力,殺王孫無陣本人。


    “現在你的人生已經沒有利用價值,馮陸和公孫不咎已經遠遁,你好像已經沒有什麽活著的必要了。”


    王孫無陣冷笑著,閉上了眼睛。


    坦然麵對死亡,並不是最淡然的人,最淡然的,是在對手殺你之前,自己就把自己當成死人了。


    這種人,殺他就是讓他享受的。


    王孫無陣現在就很好的詮釋了這一點。


    他就等著張離形殺他,這是當他決定要把功力傳給張離形時,就已經做好的心理準備。


    張離形的劍壓上了王孫無陣的喉嚨,“魔劍奪命,你相信我,我不會讓你有痛苦的。”


    黃文雪的劍,無聲地抵上了張離形的後背。


    當脖子間傳來那陣涼意的時候,就是張離形,也根本沒有意識到,這個人,這把劍,是什麽時候進入到房間裏,靠近自己的。


    他更想不通,黃文雪是怎麽做到這一點的。


    “人要懂得知恩圖報,他救我們,已經不是一次兩次的了,現在,更是寧願用自己變成一個廢人,也要把你治好,不管我在你心裏是多麽渺小的人,我現在隻求你,就當是為了我,放過他好嗎?”


    黃文雪語聲微顫,劍尖卻沒有絲毫顫動。


    張離形短劍倒旋了一個圈,將其攏入袖中,對後麵柔聲說道:“好,你說不殺他,我就不殺他。”


    黃文雪丟下劍,道:“謝謝你!”


    張離形道:“夫妻之間,不說這個。”


    他手指一伸,點在黃文雪的肩井穴上,往後一轉,讓她倒在自己懷裏。


    黃文雪現在,已經隻剩下一張嘴還可以動。


    她已經有十三年,沒有體驗過這個懷抱的溫暖了,躺在這個人懷裏的感覺,還是絲毫沒有改變。


    張離形這種說一套做一套的個性,真的是和十三年前一模一樣,連一絲一毫都沒有改變過。


    張離形道:“我要殺他,同樣也是為了你。”


    黃文雪連問他怎麽為了她都懶得去問了。


    直到今天他才發現,她對張離形的了解,甚至還不如馮陸和她那位大哥。


    “張離形還愛著你,但是他永遠不會因為你改變最初的決定。”


    她那大哥,臨死前跟她說的,就正是這樣的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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