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陸來到沙湖前,往下一跳,越過了通往鬼蜮魔城的屏障。


    跟著先後也有幾人,先後地跳了下去。


    這先後二字,也是有時間間隔的,比如說馮陸剛一跳下去,長孫不臣和司徒不咎也就跟著下來了,他們兩撥人跳下去的時間,剛好可以讓他們碰麵。


    馮陸一見這兩人,心裏自然是十分的不痛快。


    馮陸擋在結界大門前,慢慢地轉動著長槍,眼睛瞪著這兩個人,氣定神閑地說:“兩位從大漠上一路尾隨,不知意欲何為,在下並沒有斷袖之癖,恐怕無法滿足兩位。”


    司徒不咎的臉上波瀾不驚,“世上的道路,不是你一個人的,我們走走,也無妨吧!”


    馮陸冷冷道:“在下是要往鬼蜮森林前去,兩位難道也同路嗎?”


    “這就不同路了,”司徒不咎往路的那一麵指了一指,“鬼蜮森林在路的那邊,兄台走錯了。”


    馮陸長槍背到了身後,慢慢地從他們兩人身邊走過。


    長孫不臣和司徒不咎,也在往另一邊走過。


    佛說:前生五百次的迴眸,才換的今生的一次相遇。


    這三人在走這一段路的時候,隻恨不得要把前生五百次的迴首,全部還迴去。


    看似擦肩而過的瞬間,三人都捏了一把汗,生怕在這裏動起手來,會招來魔靈之崖的毀滅攻擊!


    三人顯然都知道這其中利害,因此隻是心裏提防對方要出手,自己卻並沒有出手的意思。


    馮陸走後,長孫不臣和司徒不咎並沒有立刻進入滌靈村,他們站在門前,長孫不臣迴過頭看著馮陸遠去的背影,兩人在村口停了那麽一會兒。


    司徒不咎問道:“這人既然知道沙湖的秘密,自然也該知道,鬼蜮魔城,是在同一扇門後麵的,他為何……?”


    長孫不臣的嘴角往上揚起,淡淡道:“胡雪印的高足,自然不會辦出任何蠢事,你給他一個台階下,他當然就坡下驢了。”


    司徒不咎也迴過了頭,看著已然無人的蒼涼道路,猛然覺得一股陰氣襲了過來,讓就連他這種實力水平的人,也莫名的感到一種轉瞬即逝的恐懼。


    “這條路的另一邊,究竟是什麽?”司徒不咎還是問除了這個問題。


    長孫不臣的眉間劃過一道恐怖的神色,袍袖一揮,走向了滌靈村。


    司徒不咎又看了一會兒,帶著疑問也穿過了那道透明的屏障。


    客棧中,慕容琳芳花的錢,一人開了一個房間,把江自流和蘇鳴鳳安排在兩個相鄰的房間裏,她自己,則住在了樓下。


    她這麽做,並不是有要讓愛的動機,而是因為,蘇鳴鳳的實力遠不如她高,有江自流在旁邊,起碼能夠照顧她一點。


    兩人實力的對比,蘇鳴鳳不清楚,她清楚。


    早間的說辭,她不知誇大了多少倍。


    她所隱瞞的內容,其實是——魔靈之崖處理的,隻是一些普通的小賊,以及大型的械鬥者,以及被揪出來的陰謀家。至於那些真正的刺客,大多沒有暴露在天光之下,自然,魔靈之崖也就沒有去對付他們。另一方麵也是因為,這些能讓人死得不留痕跡的刺客,實在太少了……


    所以零魔城地並不能說是絕對安全,但也並不是遍地危險。


    多個心眼總不是什麽壞事。


    慕容琳芳憂傷地看著她那個包袱,心裏這麽想著。


    半夜,蘇鳴鳳打開窗子,抬頭看著天上的月光,歎道:“真是想不到,這裏也有這麽美麗的月亮啊!”


    江自流打著哈欠推開窗戶,好像很疲倦一樣的睜著睡眼,道:“琳芳既然說這裏是平行世界,其他時間段有月亮,也並不稀奇。”


    他看了一眼蘇鳴鳳,一身漂亮衣服還是緊緊的束縛在身上,“怎麽,這麽晚了,還不睡覺嗎?”


    蘇鳴鳳雙手支撐在窗台上,探出頭扭過來,看著江自流:“你不也沒睡嗎?”


    江自流笑道:“你能跟我比嗎?我是睡醒一覺了。”


    蘇鳴鳳訕訕道:“有點想不明白,慕容琳芳幹嘛把咱們倆安排在一起。”


    江自流趕緊擺了擺手指說:“別亂說,隻是鄰居,沒在一起,這麽胡言亂語,不怕你那死鬼老爹一會兒找你啊!”


    蘇鳴鳳道:“當年的事,江大俠未必有多大過錯,說不定,我爹已經原諒他了。”


    江自流又打了個哈欠,趕緊趁著機會道:“好了好了,我還是先去睡了……真奇怪,在這裏怎麽老有一種倦意呢?”


    話還沒說完,窗戶已經關上了。


    蘇鳴鳳搖了搖頭,心道:“又在逃避了。”


    江自流順著牆壁倒在地上,淚水從眼眶中湧出,流作了兩行。


    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到底在害怕著什麽。


    蘇鳴鳳的眼淚也在無形之中流了下來,她也在想,她又為什麽害怕,她隻恨,恨自己的無能!


    兩堵牆,兩個人,四行眼淚。


    兩人同時傷心在牆的兩旁,為的卻是同一個理由。


    篤篤篤,蘇鳴鳳的門被敲響。


    江自流眼睛一張,身子一轉,跳到床上,蓋上了被子。


    蘇鳴鳳急忙擦了擦眼淚,問道:“誰呀!”


    江自流在隔壁,這裏又沒有第三個人認識她,這麽晚的天,蘇鳴鳳其實也沒有必要問了。


    慕容琳芳迴答道:“我,琳芳。”


    蘇鳴鳳打開房門,道:“有什麽事嗎?”


    慕容琳芳端著一個白瓷茶杯,道:“我看姐姐房間裏的燈亮著,就來給你送杯安神茶,嗯!”她把茶杯推送到了蘇鳴鳳的麵前。


    蘇鳴鳳看著她純真的眼神,笑了笑接過了茶杯,卻並不立刻喝下去,把茶杯放在桌子上。


    “你不喝嗎?”慕容琳芳心存疑慮地問,她難免會想,蘇姐姐是不是還在懷疑自己啊。


    蘇鳴鳳走過去,拉著她坐到椅子上,自己坐在她麵前,道:“你別多想,我沒有不相信你那個意思。”


    慕容琳芳笑道:“我這還沒有說什麽呢,是你多心了。”


    蘇鳴鳳笑了笑,目視著慕容琳芳清麗的容顏。


    “你現在和江自流,是怎麽的關係?”


    慕容琳芳眨了眨眼,“什麽什麽關係,當然還是他是我恩人的關係啊!”


    蘇鳴鳳覺得自己要再加一句話了。


    “就沒想過,要永遠地跟著他嗎?”


    慕容琳芳嗬嗬的笑了笑:“那怎麽可能呢?等黑魂死了,你們總要離開的,我還是迴我的魔靈之崖,對他也隻是短暫的依戀而已。”


    蘇鳴鳳的眼睛眨了眨,不由得敬佩起慕容琳芳來了。


    “你對他的感情,是僅僅如此的嗎?”


    慕容琳芳道:“是嗎?我覺得我已經很愛他了,否則,也許那天長孫哥哥狙擊他的時候,我就已經出手對付他了。”


    蘇鳴鳳道:“你還是想要聽從淩皇尊者的命令,要殺他嗎?”


    慕容琳芳笑道:“也許沒有這個機會呢,畢竟,現在能不能找得到黑魂都是個麻煩,更別提殺了黑魂以後的事了。”


    蘇鳴鳳拿過茶杯,歎道:“和你比起來,我還真的是很差勁呢,總是老想著該怎麽和江自流再續前緣,卻怎麽也放不開感情的糾葛。”


    慕容琳芳笑著說:“你知道我為什麽要把你安排在江自流的旁邊嗎?我並不是希望你會和他在一起,而是想讓他保護著你,魔靈之崖不負責處理暗中的刺客,萬一黑魂的勢力侵入進來,以你的實力,怎麽讓他不為你擔心?”


    蘇鳴鳳苦笑著偏過了頭,恨恨道:“我有五彩燧隼,還有餘震剛萬頁符文,我的實力,早已不算低了。”


    慕容琳芳搖搖頭,笑道:“蘇姐姐,你說的這些都是外力因素,如果失去了這些,難道你就成為一個廢人了嗎?再說了,魔靈之崖在我之上的高手多的是,他們很多人都可以讓你在放出靈獸之前就格殺你!所以啊,鳴鳳姐姐,修行的道路是永無止境的,不能僅僅滿足於一時的成就,因為兒女私情,而把大好的光陰都浪費……”


    這話也就是騙騙蘇鳴鳳。


    蘇鳴鳳發怒地打斷了她,“你有什麽資格教訓我?我的事,什麽時候輪到你來管了?江自流是我的!他以前是我的,以後也是我的,你們誰都不能搶走他!”


    慕容琳芳吃驚地站了起來,連連行禮,“蘇姐姐,你別生氣,是我的錯,我說錯話了,求求你別生氣好嗎?”


    蘇鳴鳳看她這麽一副可憐的樣子,心裏的火早消了一半,冷冷道:“你快點坐下吧,別弄得跟我欺負你似的。”


    慕容琳芳連連擺手,急著說道:“不不不,蘇姐姐,是我讓你生氣了,我這就出去,你消消氣,安神湯記得喝啊,我不惹你生氣了,我馬上走,馬上走!”


    看著她急匆匆走到門口的樣子,蘇鳴鳳也是忍不住笑了起來,把安神湯喝了下去。


    放下杯子,腦袋才忽然暈眩了起來。


    眼睛裏慕容琳芳的背影越來越模糊,而且她就停在了門口,不再出去了。


    蘇鳴鳳終於完全暈倒在了椅子上。


    慕容琳芳迴頭詭異地笑了笑,又重新坐迴到了她的對麵,笑著梳理著蘇鳴鳳的鬢發。


    “魂魄倒位,雖然確實隻有彼岸雪蓮能救可到底,魔靈之崖並沒有這件東西,要是我們倆都不在了,還有什麽人和你爭呢?傻姐姐,你就真的連這麽幾天都等不了嗎?”慕容琳芳托著蘇鳴鳳的下巴,溫柔地說。


    她輕輕把蘇鳴鳳的頭放下,右手掌緣對著蘇鳴鳳玉頸上的動脈,慢慢地舉了起來。


    她把手抬起了許久,始終沒有把這一掌切下。過了一會兒,她還是把那隻手放了下來。


    慕容琳芳痛苦地閉上了眼睛,她又想到了秋一瀟,而且她明白,從秋一瀟舍命救她的時候開始,她的這雙手就再也殺不了人了!


    秋一瀟沒有殺她,但卻讓她的心再也冷不下去了,他不殺她,反而比殺了她更讓她痛苦。


    慕容琳芳把蘇鳴鳳搬到床上,脫下她的靴子,解開她束身的腰帶,脫去她的外衣,把被子蓋在了她的身上,解開她的發髻,讓她一頭的青絲,平鋪在枕上。


    然後她才坐在床頭看著她說:“無論從那個角度看,蘇姐姐才是真正的美女,我又有哪一點能比得上她呢?蘇姐姐啊蘇姐姐,你怎麽那麽喜歡多心呢?好了,你睡在這裏吧!我也該迴去了。”


    馮陸走到了一個山洞前,不假思索地衝了進去,心裏還很得意地想:其實本來就是逃難來的,鬼蜮魔城的對麵是哪裏,很重要嗎?反正也不會有人過來,也不一定就會有危險吧!


    後麵那一句,是他對著一頭大黑熊說的……


    “這到底是什麽怪地方啊!”馮陸一邊惡吼著,一邊往來路衝去!


    知道這裏是哪的人並不多,長孫不臣清楚,慕容琳芳也清楚。


    然而這裏對他們來說就是一個噩夢,一個,永遠也不想要再觸及的噩夢。


    馮陸隻看是不是能活下來了,活下來,實力將更上一層樓,活不下來,就是長孫不臣,也會把這個人給淡忘了吧!


    一夜的功夫,馮陸雙槍從黑熊怪殺到狴犴,連著二十一隻魔獸煙消雲散,他卻仍然沒有找到來時的路。


    慕容琳芳好像就在一旁看著馮陸刷怪似的,想要叫他離開,卻怎麽也說不出聲。


    猛然醒來,卻是南柯一夢,渾身上下卻一都被汗水濕透。


    她披上衣服想道:“那個地方已經荒廢了這麽多年,應該不會有人再涉足了吧!”


    慕容琳芳十指相扣,支在頜上,又轉念一想:“興許有人失誤走進去也說不定,不管怎麽說都是人命一條,我還是去看看吧!”


    一向視人命如草芥的魔靈之崖殺手,還是第一次有這樣的悲憫之心,穿上衣服後的慕容琳芳自己也覺得有些奇怪,在原地愣了一愣,想著反正衣服也穿上了,總不至於再脫了吧。


    她是稀裏糊塗地決定去看看的。


    桌子上的包袱被拿起,慕容琳芳劃開一個結界,直接穿進了“那個地方”!


    能讓慕容琳芳親自救他,馮陸真的是該覺得榮幸了。


    慕容琳芳到的時候,馮陸正渾身浴血地在和一條大章魚戰鬥著。


    (欲知後事如何,請看下迴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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