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族長家中,魏安一眼就看到了應聘者。


    此人穿著短褐,也未佩劍,更沒有羽扇綸巾,完全一副黎庶打扮。


    未如魏安想象中的文士模樣。


    他身材單薄,卻散發著一股濃鬱的書卷氣,顯然是個讀書人。


    看到周範的麵容,魏安心中已有了幾分猜測,這或許是他落魄的原因之一。


    他臉上有一塊巨大的胎記,幾乎占據了一半的麵容。


    加之眼睛細小、鼻子扁平、耳朵大而招風,使得他的形象頗為引人注目。


    盡管他文采可能高絕,但這樣的形象初次見麵確實容易給人留下不佳的印象。


    魏安甚至在心裏想,曆史上的龐統跟他比,不知孰優孰劣。


    從一旁的族叔那裏,魏安得知這位應聘者名叫周範,字德表,他自稱是周氏的子弟。


    周氏在平氏縣算是一支小士族,有經傳,並且出過縣丞縣尉。


    但看此人如此落魄,怕是旁支中的旁支了。


    但其有表字,可能真的出自周家。


    看著周範這一身打扮和他的名字,魏安不禁想起了曆史上的鄧艾。


    鄧艾原名鄧範,因與鄉人同名,改為艾,家道中落,從小為他人放牛,後成了文武全才。


    魏安腦子在記憶中暢遊,周範則在揮毫潑墨。


    迴過神來,魏安看到他下筆如行雲流水,瀟灑俊逸。


    心中默念了一句告罪,不該以樣貌視人。


    片刻之後,書寫完畢,周範離坐起身,對著魏福說道,“請長者賜教。”


    魏福等人上前細看,均點頭表示認可。


    魏安在心裏偷笑一下,除了魏福外,其他叔公,族叔都不識字。


    一幫文盲,還裝的怪像模像樣的。


    待人群散去後,魏安也走上前去仔細端詳。


    此人默寫的是啟蒙教材《倉頡篇》部分內容。


    字跡工整清晰、筆畫流暢有力,整體呈現出一種美感,似乎是隸書體。


    即使是不識字的人,也能看出這是一手好字。


    至少魏氏宗族文化人中的天花板魏驥和魏福都是寫不出這樣的好字。


    從字見人,此人該是有真才實學。


    隨後,魏安旁觀叔公繼續考較周範的才學。


    從一些生僻字,然後到九九歌,九章算術等內容,周範都能對答如流。


    魏福沉思片刻後問道:“你是否通曉經義?”


    有家傳經學的,必定是書香門第,魏安知道叔公是側麵詢問周範是否是周家子弟。


    周範迴答道:“我曾是郡學的學生,對各家經義略有了解。”


    他的話引來了魏氏眾人的側目。


    魏福問出了眾人心中的疑惑:“你既然已經進入了郡學,為何還願意來魏氏屈就塾師之職?”


    想入郡學,除了學問不錯,前提還需要有人舉薦,舉薦的人要有背景或者名聲。


    同時郡學的士子多是郡縣的儲備人才,郡縣吏員多為郡學縣學的學子。


    周範既然已經入了郡學,想必舉薦人是有一定的影響力的,他的學問應該也是不錯的,應當有更好的前景。


    周範不卑不亢的迴答:“自家父故後,範不善治家,家道中落,如今母親得病,卻因囊中羞澀不得求治,見魏氏張榜求塾師,酬勞豐厚,因而前來。”


    他迴答直接坦蕩,絲毫沒有遮掩,贏得了眾人的好感。


    “若聘魏氏塾師,那郡學?”魏福小心翼翼的問道。


    周範與其平淡的說道:“家之母親,妻與子皆賴吾以養生,吾已去郡學之籍。”


    此人能為母棄郡學,也是孝道,眾人在心中紛紛讚歎。


    “既如此,可講解《尚書》,堯典?”


    “自無不可。”


    到了周範的專業範疇,他頓時氣場大開,讓眾人都不自覺的聆聽他的講述。


    從他講述內容時的侃侃而談來看,他肯定是下了苦功的。


    看著叔公像小學生一樣虛心求教,魏安在心中輕輕歎了口氣。


    沒有家族底蘊,便是如此。


    還好如今的族內一些子弟進入官學了,隻要有天賦,族內都會供上去。


    有阿翁的職位在,加上三名族老都有縣老的身份,至少可以推薦到縣學。


    想必經過時間的沉澱,魏氏也能慢慢起來了。


    “...若上下和睦,則百姓安居。”


    當魏安還沉浸在暢想中時,周範已經抑揚頓挫地講解完了第一篇的內容。


    其他人都是文盲,看向魏福,而魏福意猶未盡,肯定的點點頭。


    塾師原本就是招過來給族人掃盲的,沒有要求通經義。


    此人能通經義,想必學識很好,教授族中那些子弟手到擒來。


    見魏福點頭,魏興開口道,“既如此,周先生便是我魏氏塾師,三日後始為我魏氏族嗣講學。


    至於酬勞,月錢兩千錢,五石祿米,三十斤肉,一鬥清酒,先生所用筆墨紙硯皆由魏氏備齊。


    平日周先生便住在我魏家村,飯食由我魏氏供應,每月休沐四日,周先生看如何?”


    光錢就一年兩萬四換算成米有兩百多石,加上祿米,肉,年俸已經超過四百石了,便是筆墨紙硯也是一筆不小的開銷。


    平氏縣的縣丞也隻是二百石的秩,年俸三百六十石,魏興對周範開出的這酬勞比縣中佐官還高,不可謂不豐厚。


    周範有些疑惑地問道:“酬勞緣何為榜單所示兩倍?”


    魏興道:“我魏氏原意為延請一授字塾師,便是序之學子亦心滿意足,不想得遇先生這等郡學俊才,酬勞自當從優。”


    周範聽後,臉上表現的有些感動,然後又表現的有些猶豫。


    猶豫了片刻,終於鼓起勇氣說道:“範有不情之請,還望長者勿怪。”


    魏興:“先生但說無妨。”


    原本一股學者風範的周範此時微微紅了臉:“家母需治疾,範身無長物,可否預支些月錢為家母診治之用。”


    魏興看了看魏福,沒有絲毫猶豫便下了決斷:“自無不可,除首月之錢財祿米肉酒外,再支兩千錢予先生,若不足用再來支取。”


    雖然還沒確認周範身份,但經過魏福的判斷,此人的學問不差,魏興為了族內子弟的前途,也算是舍得下重本,願意承擔被騙的風險。


    這麽久都沒讀書人來魏氏應聘,好歹來個有真才實學的,可不敢隨意放跑了。


    這也算是學古人‘千金市馬骨’。


    周範聞言,深深的行了一禮,“多謝魏氏慷慨解囊,範定盡心竭力,以教魏氏嗣子。”


    從他的話音中能聽得出來他比較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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