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群中的魏勤看了眼兒子,似乎覺得兒子長高了不少。


    如今的魏安身材結實健壯,隻比鄧翼略矮,臉龐飽滿而方正。


    他的嘴唇上方、臉頰和下巴開始長出一些細軟的胡須。


    那些初生的胡須在陽光下微微發亮,給他增添了幾分成熟與稚嫩交織的氣質


    眉宇間流露出一股堅定剛毅的氣質。


    特別是一雙眼睛顯得特別明亮。


    魏勤、魏安、魏小荷三人的眼睛都是如此,如同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


    都說眼睛是心靈的窗戶,如此形象,加上魏安謙遜有禮,鄧翼頗為讚賞的點頭。


    “這身形外貌倒是頗像你阿翁,兩父子站一起,就知道誰是老子,誰是兒子。”鄧翼跟魏安說話倒是頗為直白接地氣。


    “哈哈哈!”


    眾族人聞言也是善意的笑。


    魏安故作不好意思的撓撓頭。


    “大丈夫流血不流淚可是你所言,可曾讀書。”鄧翼臉上帶著笑意,問道。


    “小子不曾讀書,前番小子闖下大禍,被父親責打,趴在榻上養傷,偶得此言。”魏安恭敬的迴答。


    魏安沒有說從魏驥處學了一些知識,畢竟那一冊書是鄧家賞給魏驥大父的。


    他留著傳家是沒問題的,但你沒經過鄧家同意就外傳,哪怕是同族之人,說不定鄧家會怪罪魏驥大父。


    經過那夢中之旅,魏安知道壟斷知識是所有士族的共識。


    “人非聖賢孰能無過,跟你阿翁好好學武,你阿翁的身手可是方圓數百裏難逢敵手。”鄧翼聞言,勉勵了一句,同時拍拍魏安的肩膀,顯得很親熱。


    “郎君過獎。”魏勤口中謙虛道,抱拳一禮。


    “賢弟,你太過多禮了。”鄧翼指了指魏勤,臉上看似有些不滿道:“他人敬我鄧氏身份,稱我郎君,你我無須如此,月前你於桐柏山上救我性命,你喚我鄧兄或稱我表字公翔即可。”


    然後一拍額頭,“以賢弟之勇之武藝絕倫,數百人之敵,在南陽也算一號人物,日後天下...”


    鄧翼話說了一半沒有繼續說下去,轉了話鋒:“不若為兄贈你一表字如何。”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魏勤沒有說話,族長魏興先謝上了。


    族長顯然對阿翁能和鄧家子親近非常高興,小氏族在這世道,隻能戰戰兢兢如履薄冰,跟一些依附之奴沒多大區別。


    “那就麻煩鄧兄了。”


    族長為大,魏勤也隻好應了下來。


    鄧翼思慮一番,說道:“道德經有言:上士聞道,勤而行之。賢弟名勤,當行之,不若字子行,亦或公行,如何。”


    “子行即可,子行即可,我魏家諸人皆仰仗鄧氏庇護,可不敢稱公,恐貽笑大方。”


    魏興趕緊笑著替魏勤答應。


    族長雖然不識字,但處世經驗豐富,能言善道,真是家有一老如有一寶


    兩人說話之間,阿翁的表字就這樣定下來了。


    “好,日後賢弟稱我為公翔亦可,鄧兄亦可,我喚賢弟表字子行,哈哈哈。”鄧翼高興的大笑道。


    魏安看其他族人都一臉羨慕的看著阿翁。


    取字,一般是士人,或者有文化素養的家人才有的待遇,且一般是長者所贈。


    像鄧翼以“兄長”的身份替阿翁取字,或以士族對依附宗族的子弟賜字,也算合理。


    其餘魏家人想要取個字,也需要找讀書的‘長輩’,若胡亂取字,貽笑大方。


    而鄧翼顯然不會閑的替這麽多魏家人都取字。


    阿翁有了字,精神狀態顯得頗為昂揚,似乎與其他族中叔伯大為不同了。


    “今日多虧了鄧郎君,我已讓人在家中備下酒宴,請郎君移步小酌,略表寸心。”族長做了個恭迎的動作。


    “子行,你也來。”魏興招招手。


    活學活用,這就稱上字了。


    隨後,族長與鄧翼,阿翁,兩位族老一同前往族長宅院,嬸子被一眾婦人送迴自己屋中休養。


    唯有族叔魏伍被族長責罰跪在原地,並派了兩個族人看管,他若是敢私自起來,讓族人用棍子抽。


    鄧翼對自己的態度讓魏安微微有些失望,卻在意料之中。


    不像有些小說中寫的那樣士族之人覺得主角聰慧,是可造之材,就提供舔狗一樣的幫助。


    他稱唿阿翁為賢弟,卻沒有讓自己稱其為叔伯之類的親近稱唿。


    沒有,絕對沒有。


    至於鄧翼為什麽對阿翁那麽親近,還贈表字,魏安覺得對方肯定不止是因為救命之恩的緣故。


    生活在兩個層次,就相當於是不同世界的人。


    一個底層百姓用自己的價值觀去套士族子,簡直是笑話。


    普通人有的信息繭房,鄧家未必被縛。


    要知道鄧家出身顯赫,如今雖然沒有家人在顯位,但家族依然昌盛。


    太平道高層的思維他們不一定能知道,但士族掌握地方,他們就有能力篩選出太平道的行為大數據,直接推算結果。


    太平道起兵前要做大量的準備工作,例如必須的錢糧、兵器、甲胄、旌旗等物,太平道組織不可能做的密不透風,這些士族豈能絲毫不知?


    亂世,自然是要雄兵猛將才能守家護土,繼而‘開疆擴土’。


    魏家有口一百五十二,十六歲以上男丁四十餘人。


    因為魏家占據曹河、三家河附近膏腴之地,上田居多,產出不少,又是自耕農,每有餘糧,因此魏家的男丁都算壯實。


    再加上阿翁的武藝,可以以一敵百,太值得拉攏了。


    “兄長,士族真是威風。”魏虎看著離去的鄧翼,羨慕的說道。


    看他的表情,估計當初劉邦看到秦始皇蹦出一句‘大丈夫當如是’,也是一樣的心情。


    魏驥則沒有說話,但眼裏的羨慕是掩蓋不住的。


    魏安看了眼兩兄弟,心道:“士族子當然威風,要不是因為太威風覬覦朝廷大權,也不會有兩次黨錮之禍,不過黃巾亂起,朝廷很快就壓製不了他們了。”


    皇權、宦官、士族、外戚是如今朝堂的權力構成。


    宦官是皇奴,因此兩者基本一體,外戚則是因為血緣紐帶,天然與皇權或者說後權親近。


    唯有士族,是憑察舉製的壟斷實力站在朝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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