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葛聖鵬走了後,有人忍不住地問道:“淩大俠,我們還要在這裏呆多久啊?”


    “是呀,諸葛公子說是聽莫姑娘的,莫姑娘說是按你的安排,這兩天你不在,大家夥可都焦急的不行。”


    “對啊淩大俠,我們大夥都窩在這裏,萬一誤了白盟大會可耽誤不起啊。”


    見有人起了頭,都憋不住大聲嚷了起來。


    蘇震坤也跟著笑道:“淩大俠,你看這事……”


    淩禦風微微一笑,雙手做了個安靜的手勢,朗聲道:“各位,這兩天有點誤會,耽誤了大家的時間,非常抱歉。”環視眾人後,再道:“今天大家收拾下,無論如何,我們明天一早便出發。其實我比大家還要著急,早點把孫無光送到無劍山莊,我也好閑遊江湖,是不是?”


    蘇震坤道:“淩大俠已經做了安排,大家都去抓緊時間收拾東西吧。“


    “不知如何保證我們不會誤了白盟大會的日子啊?”不知是誰說了一句,場麵立時亂哄哄一片。


    少林玄虛僧道:“我們這一路,十分兇險,老衲師兄弟三人不幸負傷,幸賴淩施主施救方免於難,後來又生誤會,心中多有愧疚,但是請大家相信,淩施主一定會妥善安排的。”


    玄妙、玄謀僧齊宣佛號,道:“淩施主武功高強,光明磊落,受盡委屈,尚不斤斤計較,實是我輩楷模。”


    莫少冰微笑著朝大家點了點頭,顯是讚同淩禦風的安排。而這幫人視為龍頭的無劍山莊大弟子董進成,也未表示反對,起程之事就這麽定了下來。


    其實對他們這些窩了數天的人來說,明天一早起程,對他們來說已經是非常好的安排了,而他們隻是不習慣受命於一個連底細都不清楚的黑道中人,至少這道命令也得有無量天宗或無劍山莊等弟子發布才行,潛意識裏,他們希望聽到一個來自於無劍山莊的反對的聲音,就算是“反對無效”也行。


    這就是白道部分人的弊病,自以為是,自大自狂。


    待眾人散去後,淩禦風打個手勢,朝鎮外的小樹林行去。


    嶽淩雲卻知道此去定然要麵對那個令他略顯尷尬的問題,表情極不自然。


    莫少冰看著嶽淩雲局促的樣子,十分好笑,故意裝作不看他,緊跟在淩禦風身後。


    諸葛聖鵬及他的跟班白六藏身在一處角落裏,惡毒的緊盯著嶽、莫二人。


    嶽淩雲並沒發現,隻是想著一會麵對莫少冰該怎麽開口:淩大叔肯定又要舊事重提了,這多難為情啊,要是自小一直把冰兒姐姐當成心中少女不好了,就不會有這麽多煩心的事了。


    轉念又一想: 冰兒姐姐都不緊張,我緊張啥呢?總不成連個女人也比不過吧。


    想到這裏,強勉挺了挺胸,大步踏去,追上莫少冰身後時,暗暗發誓:我一定要率先打破這沉寂的局麵,鼓起勇氣,清了清嗓子道:“冰兒姐姐……”


    包含了千萬點勇氣的開頭語,在莫少冰迴眸一笑中,冰融雪散,再也說不下去。


    莫少冰笑道:“雲弟弟,你相信緣份嗎?”


    嶽淩雲不知莫少冰打的什麽主意,紅著臉道:“知道……不知道……”


    莫少冰道:“小時候跟隨師父和大叔在一起時的那次相遇,是我接觸到的第一個男子。”


    “那也算嗎?那時候我們還小吧!”


    “不錯,我是一名孤兒,是師父在雪地邊緣把我撿迴來的。”


    嶽淩雲苦笑道:“這也許就是緣份吧,我也是一名孤兒。”


    莫少冰繼續道:“師父小時候對我說過,如果你喜歡哪個人,你就可以送樣東西給他。”


    嶽淩雲驚的張大了嘴巴,道:“難道詩姨小時候就教你這些東西了?”


    莫少冰沒好氣地瞪了嶽淩雲一眼,道:“那時候所說的喜歡,可不是男女之間的喜歡,而是一個幼時的玩伴罷了,誰曾想事情竟會演變成今天這個樣子。”


    嶽淩雲因會錯了意而羞的無地自容,真想找個地縫鑽進去。待聽到莫少冰最後一句話,故意做出“恍然大悟”的樣子,心中一鬆道:“這就是冰姐姐要說的緣份吧。”


    “是啊”,莫少冰歎道:“把一種緣變成如今的份,正所謂‘有意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


    “對,對”,嶽淩雲打蛇棍隨上,故做詩意道:“何必去介懷一種結果是不是自己心中所想,隻要盡情去享受生命,接受目前的結果就行了,何況……”猛然發覺自己說出的話竟然不是自己想要說的,而且是如此的露骨,其意自然是建議莫少冰“盡情享受淩禦風關於二人療傷的安排”,簡直不妥之極,呆呆地不知如何是好。


    莫少冰輕垂蛾首,疾步而去。


    嶽淩雲恨不得自打幾個巴掌,好端端的要裝什麽文人,發什麽詩興,結果弄巧成拙。


    ****************


    淩禦風滿麵笑容地看著麵前的嶽淩雲。這是嶽淩雲與淩禦風見麵後,首次這麽正視著嶽淩雲,笑道:“幾天不見,想不到小雲已然晉身到先天真氣了,看來我那一步棋是走對了。”


    嶽淩雲愕然道:“先天真氣?”


    淩禦風道:“小雲這些日子有沒有發覺自己打鬥或施展輕功時,內息似乎是綿綿不絕,生生不息的感覺?”


    嶽淩雲歪頭迴想了一會,猛然道:“好像是有,自從無量天宗下來之後,特別是與七殺紅顏的兩次交手,內力好像更充沛了,就像永遠也用不完一樣。”


    淩禦風道:“在無量天宗,一定有什麽事發生在你的身上,你一定要仔細迴想一下。”


    嶽淩雲知道淩禦風說的定然是自己在無量石刻前的事,恭敬道:“小雲知道了。”


    在淩禦風麵前,就算麵臨著多大的誇獎與讚譽,嶽淩雲亦不敢有任何的心情波動表現出來。


    “常言道:富貴險中求,而我們練武之人又何嚐不是,要想達到更高的境界,亦要不顧生死、拋開一切融身於險相環生的境地,為的就是那精神至高無上的一招,使自己的修為達到一個新的突破。”


    淩禦風的話,嶽淩雲深深地認同。


    自從與李飛鷹交手開始,此後每一次交手,每一次身臨險境,自己的修身總能得到晉升,短短十多天,與當初在穀中的自己已是天壤之別。


    而星轉月移功法也日趨嫻熟,這一切,無一不是受“身臨絕境”的刺激所得,要不然自己也不會有“以戰促戰”的心得了。


    嶽淩雲看著淩禦風偉岸的身影,苦惱道:“為什麽我在大叔麵前,總是覺得矮了一大截呢?”


    淩禦風似有所動,轉身望著嶽淩雲道:“像個男子漢般挺直了身子。”


    “你知道你這次出穀,最大的收獲是什麽嗎?”


    嶽淩雲心念電轉。這次出穀,司長壽算是一個不錯的收獲,又意外“得到”一個義父,但這兩個隻能算是“情”字方麵的收獲,大叔說的肯定不是這個。


    在絕頂峰石刻前的頓悟絕對是武道一途中最大的收獲,相比之下“以戰促戰”隻是激發自己不斷晉升的一個口號罷了。


    嶽淩雲張口道:“絕頂峰,石刻,一道若隱若現的身影。”


    莫少冰聞言身軀劇震,有過同樣經曆的她,自然知道嶽淩雲說的是什麽。再看淩禦風的神情,竟好像早知道了一般。


    淩禦風淡淡地道:“如果沒有那道身影,小雲的星轉月移隻怕不會有這麽嫻熟,真氣也不會這麽快就達到先天之境,但這還不算是你最大的收獲。”


    嶽淩雲愕然道:“這也不算?”


    這次連莫少冰也有點摸不著頭緒了。她深知那石刻中所含的力量的可怕,如果連這也不算最大的收獲,身旁的這個雲弟弟難道還有更恐怖的際遇嗎?


    淩禦風右手倏地一探,嶽淩雲背後的斬將奪魂槍忽然到了淩禦風手中。


    “難道大叔說的是這支槍?”嶽淩雲道:“這隻不過是一件尚算趁手的武器罷了。”


    “不錯,我說的正是這杆槍。”淩禦風電目微閉,輕輕撫過槍身,大地忽然陷入了沉寂。


    頃刻,淩禦風雙目複睜,長籲一口氣,道:“果然是好槍,但我所說的收獲並不是指武器的好壞,而是一個字,一個‘失’字。”


    這迴嶽淩雲徹底糊塗了,茫然看著淩禦風。


    “小雲,你可記得,在落日穀十餘年來,你的武器是什麽?”


    “劍啊!就是黑哥送給我的那把劍,有時也會拿起樹枝當劍耍。”


    “再想想,別的還有什麽?”


    嶽淩雲使勁撓了撓頭,搖頭道:“別的沒有了。”


    “你在落日穀用的武器就是劍,就算有時撿根樹枝,心中也總是將他們當成了劍。”


    “是啊,這有什麽不妥嗎?”


    “沒有什麽不妥,我記得你出穀後帶的也是劍。”


    “是啊,就是黑哥送我的那把劍,隻可惜……”


    “這把劍丟的好!”


    嶽淩雲躬身接過淩禦風遞過來的斬將奪魂槍,道:“後來我看這把槍非常順手,就改用這個了。”


    “初時可有感到什麽不順手的地方?”


    “沒有啊”,嶽淩雲興奮道:“第一次觸摸到這個寶貝,我心中就有一股異樣的感覺,仿佛有著一種萬馬奔騰的氣勢,而且耍起來的時候,異常的順手,就好像使用了好多年一樣。”


    “這就是‘失’與‘得’,你舍去了跟隨你多年的劍,也丟掉了多年的習慣。沒有了以往記憶和思索的羈絆,伴隨著這把槍,你的武道獲得了新生,所以你在初使這把槍的時候,沒有絲毫的陌生感。”


    嶽淩雲聽的目瞪口呆,他在棄刀用槍的時候根本沒有考慮這麽多,隻覺“怎麽順怎麽來”,沒想到,看在淩禦風的眼中,卻有了這麽多的大道理。


    難怪自己自從有了這把槍後,愈發神勇,原來有這一層關係。


    “當然,這跟你的天資有極大的關係。”


    “還有大叔的教誨,小雲必不會給大叔丟臉。”嶽淩雲肅容道。


    淩禦風滿意地點了點頭,看著立在一側的莫少冰,道:“冰兒與你不同,自幼在絕頂峰,有水宗主的教誨,再加上那道石刻悟道,比小雲早一步步入先天真氣之境,日月晴空心法雖已臻大成之境,但離圓滿還差一步,要不然也不會在須水鎮大馬峰負如此重傷了。”


    “而小雲的星轉月移心法,亦是差了最後一小步。”


    說到這裏,淩禦風左右手分別抓住嶽淩雲和莫少冰的一隻手,使勁地疊在一起,道:“知道為什麽無量天宗第一代宗主利滿雲及冰兒的師父和冰兒三人都練成了日月晴空心法,但卻隻有冰兒有望超越曆代宗主成為無量天宗的第一人了嗎?”


    嶽淩雲脫口而出道:“為什麽?”


    莫少冰卻隱約猜到了什麽,使勁抽迴了被淩禦風強迫使握在嶽淩雲手中的玉手。


    “星轉月移和日月晴空這兩部空前絕後的心法,目前尚未有人練至大圓滿境界,你們能不能打破這一記錄,就要看你小子的,到時候,” 淩禦風哈哈大笑起來,“隻要你二人都能達到無欲無情的心態,冰兒的傷勢也會迎刃而解。小雲,加油吧。”


    嶽淩雲這才醒悟過來,尷尬地望著羞紅了臉兒的莫少冰,淩禦風已然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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