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龍本是護城軍李猴子手下一小士卒。


    如今雞犬得道,好不威風。


    他居高臨下看著李猴子,嘲諷道:“副將大人,不要亂吠哦,否則,小心掉腦袋。”


    “王龍,你如今貴為司馬,更應該管好手下的兵。”


    李猴子喝道:“你們如此行徑,是要壞了我朝律法規矩嗎?”


    “你這帽子扣得可有點大,我隻是按照律例辦案罷了。”


    王龍冷哼道:“況且,你忘了,你已經不是我的上級了,不要用這樣的口吻跟我說話。”


    “你.......”


    李猴子臉色鐵青。


    “好啦,李副將,別浪費時間了。”


    王龍懶得廢話,吩咐道:“把這婦人帶到征兵司,仔細搜查,找出私鹽!”


    “好嘞。”


    幾名士兵頓時露出猥瑣的表情。


    “你們不能這樣做.....”


    婦人驚懼交集,哭喊著。


    若是進了征兵司,必會任由那幫惡徒欺辱。


    她尖叫著:“我沒有私鹽!我沒有私鹽!!”


    然而,這些征兵司的士兵早就聽膩了她這番話。


    他們看上的是這婦人妖嬈的身段以及誘惑人的容貌。


    哪怕她是良家婦女又如何?


    他們嘿嘿淫笑。


    一人上前拉住婦人的胳膊。


    “放肆!”


    李猴子暴喝一聲:“給我退下!”


    “副將,你這是在包庇她嗎?”


    王龍譏諷道:“莫不是和她有染?”


    “你......”


    李猴子怒急攻心:“你當真要行如此卑劣之事?”


    王龍聳了聳肩膀:“我隻是按照規定辦事而已。”


    “那好。”


    李猴子深吸了一口氣,拔刀斬出!


    刀芒劃破長空,劈中幾名征兵司士兵。


    噗嗤!


    鮮血迸濺。


    幾名士兵慘叫一聲倒下。


    他們捂著傷口,滿臉痛苦的呻吟著。


    這一切都發生的太快,幾乎讓人無從反應。


    “你幹什麽?”


    王龍麵色一寒,若不是他有些功夫在身,剛才那一刀足以要了他半條性命。


    “我在保護百姓!”


    李猴子咬牙,怒道:“你們這群禽獸不如的東西,竟然敢在城裏欺辱女人!你們不配穿這身衣服!”


    “李猴子襲殺同僚!給我抓起來!”


    王龍暴跳如雷,大吼一聲。


    四周立即衝出不少征兵司的士兵。


    他們舉著刀劍衝來。


    李猴子眼睛眯起,閃過寒意。


    他知道不能善了了,卻絕不後悔今日之舉。


    唰唰唰~~~


    長刀出鞘,他迎上前。


    鏘!鏘!鏘!


    刀劍碰撞,火花飛舞。


    李猴子與眾人激鬥成一團。


    這些征兵司的士兵雖然實力較差,但勝在人數眾多,李猴子很快陷入苦戰。


    他左支右擋,險象環生。


    “李猴子,再打下去,你這幾個兄弟可就要陪葬了。”


    王龍猙獰笑道。


    他擒住了李猴子的這幾個兄弟。


    果然,李猴子麵色劇變,怒視著王龍:“無恥,他們根本就沒和你們動手。”


    “我說動了便動了。”


    王龍冷酷一笑:“副將大人若是肯投降的話,我自然願意放過他們。”


    李猴子深吸一口氣。


    他孤家寡人可以不懼,但那幾個兄弟皆是攜家帶口。


    當啷!


    他丟棄長刀,雙膝跪地。


    李猴子被擒了。


    但,又被放了。


    他一生光明磊落,墨城高官也不願為難他,判了個充軍。


    去前線打仗。


    倒也隨了李猴子的心。


    “大人。”


    “大人。”


    臨行前的一夜,幾名護城軍的兄弟來為他餞行。


    他們喝了很多酒。


    李猴子將所有的銀兩分給兄弟們:“帶著家眷避一避災禍吧,天下亂了。”


    “可是,大人,您......”


    幾人擔憂。


    “我無妨。”


    李猴子擺擺手。


    ......


    夜色如水。


    街道上空蕩蕩的。


    唯獨一盞盞燈籠散發出朦朧的黃色,映照著蕭索的夜晚。


    一輛馬車穿過長長的巷子,駛向季青的小院。


    馬車很樸素,甚至有些陳舊。


    駕車的是個瘦弱的小廝。


    坐在馬車裏的是即將遠行的李猴子。


    “副將大人,到了。”


    小廝低聲提醒。


    李猴子睜開眼睛,從懷裏取出一塊碎銀子,遞給小廝。


    “謝副將大人賞賜。”


    小廝欣喜的接過,揣進兜裏。


    吱呀~


    門開了。


    “你怎麽來了?”


    小翠詫異的看著站在院子裏的李猴子。


    李猴子憨厚一笑:“小翠姑娘,我是來找季先生的。”


    說完,恭敬一拜。


    “進來吧。”


    小翠側身,讓出門。


    李猴子走了進去。


    屋簷上掛著的紅燈籠在微風下飄搖,屋內透著濃鬱的香味兒。


    此時此刻,也隻真正有本事的人家中才能如此祥和。


    “季先生。”


    李猴子拱手一禮。


    桌案後,季青停筆:“李大人,深夜來訪所為何事?”


    李猴子撓撓頭,一時不知從何說起。


    他拿出一個布包:“季先生,這是我家的房契以及地契,還有值錢的東西,送給你。”


    季青看著那鼓鼓囊囊的袋子,微愣:“這是?”


    “先生別誤會。”


    李猴子解釋道:“我要去前線了,此去怕是迴不來了;


    我李猴子一生無兒無女;


    季先生對城防軍兄弟多有幫助,想來想去先生值得這些身外之物。”


    他頓了一下。


    又補充一句:“先生莫推辭,我這些東西不想落入宵小之人手中,我也相信先生會將這些東西用在該用的地方。”


    季青沉默片刻,接了過來。


    “此去危險重重,你且珍重。”


    “多謝。”


    李猴子拱手作揖。


    他一生隻求風調雨順,國泰民安。


    風調雨順靠天。


    國泰民安靠人。


    “對了!”


    李猴子似乎想起一件事:


    “季先生,有一婦人名為張玉紅,她相公去了前線,前幾日被王龍等人欺負,若是可以的話,幫忙照拂一二。”


    “若是遇見了,我會的。”


    “多謝。”


    這是李猴子唯一能做的了。


    至於後麵不管發生什麽,也能心安了。


    “大人請。”


    “告辭。”


    季青目送李猴子離開。


    待他的背影消失在視野之後。


    屋簷下,小翠忍不住問道:“公子,是不是要死很多人?”


    “是要死很多人。”


    “他們好可憐。”


    “沒錯。”


    季青望向深邃夜空,道:“死的都是可憐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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