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從慈寧宮被趕了出來。


    這偌大的皇宮裏十四隨處轉了轉,最終還是轉迴了養心殿,一進殿內就是一股子濃鬱的藥味撲鼻而來,幾乎要把人熏暈。


    十四皺著眉走了進去,等看到龍榻上似乎無聲無息的皇帝時,眉頭幾乎皺的能夾死蚊子。


    他上過戰場,見過的死人數不勝數,無數惡心恐怖的屍體他都親眼目睹過,卻沒有那一瞬有此刻這般覺得心情沉重,重到幾乎唿吸都輕不可聞。


    老四連唿吸都輕微到無法察覺了。


    他還能活多久?


    幾個月?


    還是幾天?


    “十四爺?”


    不過走了個神就發現這尊大佛在皇帝的寢殿裏不知待了多久,蘇培盛一個激靈,小聲開口,“十七爺在前殿呢,您這是....”


    這是預備幹些什麽壞事兒?


    十四心緒亂糟糟,沒注意他謹慎的神情,轉身便朝著前殿去了。


    等人離開了,蘇培盛想了想還是鑽進了內殿,抬手試了試’皇帝‘的鼻息,確認人還沒死這才鬆了口氣。


    十四爺剛剛那陰沉沉的表情,他還以為這位要憋不住舊怨對’皇帝‘做些大逆不道的事情呢......


    前殿。


    “十七弟——”


    一把撥開簾子,十四沒注意看殿內什麽情況,悶頭闖進來才發現要找的人不在這裏,反倒是坐了個風姿綽約的美人,甚至還有些眼熟。


    被他突然闖進來嚇了一跳,陵容扶著肚子起身,輕輕抬手,“見過十四爺...”


    動作間熟悉的清香。


    十四憑香味認出了這是在慈寧宮有過一麵之緣的美人,他還撿了對方一塊帕子......


    對了,


    那帕子呢?


    “十四哥不是去慈寧宮陪太後用晚膳嗎,怎麽這麽快迴來了?”


    雍正打簾進來就看見相互對視的男女,不知為何有些泛酸,把女子往自己身邊護了護,這才心情舒暢。


    也是注意到這兩人格外親近的距離,十四才想起來那塊帕子的歸屬。


    原來早就被十七搶了去。


    甚至...


    注意到美人明顯凸顯的孕肚,十四心裏那股說不清道不明的鬱氣更加濃鬱了。


    更鬱悶了。


    沒什麽形象地跌坐在太師椅上,“皇額娘心情不愉,便把我趕出來了。”


    眼看他明顯有話要說,陵容剛想迴避,手被人輕輕攥住,雍正顯然不覺得有什麽需要迴避的,還是蘇培盛送來了安胎藥,陵容才有機會離開。


    但也沒走遠,隻是在外間喝藥而已,細聽也能聽清二人的對話。


    雍正對這距離勉強滿意,為了滿足陵容的好奇心,提出幾分興趣關心這對母子。


    “太後最疼愛十四哥,怎麽會趕人?”


    怕是操心著如何把十四捧上皇位,所以焦慮得不行吧?


    沒注意他臉色的冷淡,隻注意剛剛到男女格外親昵的動作,十四眼睛現在還覺得刺疼。


    那美人是皇兄的妃子,他都還不敢肖想呢,卻被十七抱得美人歸。


    甚至肚子裏的孩子...


    想起老十七經常夜不歸宿,十四合理懷疑這孩子與老四的血緣關係.....


    老四謀害十七,還搶了十七的女人,十七找上自己時就說要複仇,所以如今老四奄奄一息,後宮裏的妃子也難以幸免地遭了十七的‘毒手’。


    不怪美人紅杏出牆,隻怪十七太過貪心和睚眥必報。


    但好像也怪不得十七,是老四欺人太甚...


    十四本就不怎麽靈活的腦子處理不了這麽複雜的恩怨情仇,隻是覺得格外地不舒坦,好像心裏壓了一座大山......


    雍正看著他,覺得不對勁,“聽說剛剛十四哥去看了皇兄?”


    別不是這傻大個也有了什麽不該有的心思......


    “是,我去看了老四....”


    好似心頭沉重的情緒忽地有了突破口,十四有些額外地健談,“太醫怎麽說,皇兄醒了後可需要喝藥,要是喝藥的話......”


    我那裏有些珍貴的藥材...


    “十四哥。”


    話突然被打斷,殿內有一瞬地安靜,十四抬眼就對上一雙冷清至極的眼睛,說出來的話也冷漠的嚇人。


    注意到他格外明顯的神情,雍正眯著眼,語氣危險,“成王敗寇,自古如此,十四哥這是怎麽了?”


    “這不就是十四哥要的嗎?”


    十四想起剛剛額娘也說過。


    是他要這皇位,成王敗寇,自古以來皇位的更迭死傷無數,哪一個皇帝不是踩著無數的血腥才坐得穩當的,就連他的皇阿瑪腳下也堆了無數的鮮血,甚至還有他最疼愛的太子的血肉......


    老四守不住皇位,因此失了性命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不是嗎?


    他有什麽好後悔的呢?


    但是為什麽心裏壓抑得厲害......


    秋日的涼風忽地吹了進來,十四忽地清醒,“不是...”


    不是什麽,這傻小子今日怎麽突然深沉起來了?


    莫不是太後與他說了什麽?


    “不是什麽?”


    雍正謹慎的冰冷剛剛提起,外間的陵容也豎起耳朵,預備聽聽是什麽十四爺這般心大的人也扭扭捏捏,卻在短暫的沉默之後聽到了讓彼此都意外的答案。


    十四沒有立刻迴答,而是打開了窗戶,整個人暴露在秋日的涼風下,頭腦清醒了許多。


    “十七弟說錯了,”


    剛剛的念頭不僅沒有打消,反而更加清晰了,十四最終開了口,“這不是我想要的。”


    他從來沒想過要讓老四去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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