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間提起腹中孩子,才帶出了幾分笑容,一如自己當初初為人母時的小心和幸福,但很快化成了泡影。


    甄嬛神情訥訥地坐著,不願想起當初的慘痛經曆,也就不願與她繼續提起孩子,隻能轉移話題,


    “聽說浣碧來送禮時姐姐臉色不好,擔心她說話不知分寸衝撞了姐姐,所以我特地帶她來請罪......”


    浣碧性子如何二人都是明知的,不過嘴快而已,心是好的,所以甄嬛從不覺得眉姐姐會因此而心生嫌隙。


    所以說一些客套話,卻看到她以為不會計較的人輕輕頷首,“那便讓她親自向本宮道個歉也好。”


    殿內一瞬間沉默。


    沈眉莊是不屑於浣碧計較的,但她看著自己目光,甚至是自己腹中孩子的目光實在是讓人不喜,於是不願輕輕放下,


    “畢竟嬛兒你把浣碧當作姐妹,外人卻隻知她是女婢,出了永壽宮便和宮裏旁的奴婢沒甚區別......”


    不是所有人都能和甄嬛一樣,跟伺候自己的奴婢做姐妹的,她便不甚樂意。


    清清淡淡的語氣,幾乎以為是在閑話家常,聽在甄嬛和浣碧耳朵裏卻無比刺耳。


    “平時沒規矩也就罷了,”


    看著她們二人的那雙眼睛也格外銳利和輕視。


    “本宮大喜的日子也不知分寸,實在是不該,讓人看到了還以為嬛兒教不好奴婢,以為甄伯父家教不嚴,沒得讓人看輕了去......”


    浣碧從不知一向端莊賢惠的沈眉莊居然這般會諷刺人,一口一個奴婢和沒規矩,幾乎把她的麵皮扒下來往地上踩。


    半點不留情麵。


    更讓人介意的是,菀嬪沒有開口替自己解釋和開脫。


    隻顧著愣愣地看著惠妃,好像全然忘了自己的妹妹剛剛被人狠狠地羞辱了一番,就連甄家也被明裏暗裏地諷刺了一頓。


    她明明是甄家的二小姐,才不是任人羞辱的奴婢...


    但許諾會好好對她的姐姐此刻隻顧著自己的傷心和難過了,一直到被惠妃開口送客,她的姐姐也沒有從衝擊之中迴過神來,轎輦啟程才堪堪迴神,卻是第一時間訓斥自己。


    “你平日裏說話便不管不顧,如今居然對眉姐姐也這般無禮......”


    “奴婢今日去碎玉軒不過說了寥寥幾句話,自認沒有失禮之處,娘娘隻聽信一麵之詞未免武斷......”


    心裏存著氣,當著這麽多外人的麵也壓不下來,浣碧語氣埋怨,


    “她有幫著延禧宮害人的嫌疑,先前又做出哪一樁事兒,如今還懷有龍胎,娘娘寬宏大度這般還對別人姐妹情深,對自己真正的....”


    對自己的真正的姐妹卻劈頭蓋臉一頓斥責。


    說是沒有把自己當作奴婢,但在外人眼裏自己不就是奴婢嗎?


    眼見她嘴快就要把身份真相吐露出來,甄嬛及時止住,“好了——”


    沒有再斥責,揭過此事,卻很難忽視她剛剛的話。


    她其實是芥蒂的,但那是眉姐姐,是與她相互扶持的人,不是旁人能比得的情誼。


    所以即便她有可能幫著安陵容來害自己,即便她懷了允禮的孩子,甄嬛也自覺能放下鬱結,渴望重歸於好。


    但眉姐姐好似不願意。


    為什麽?


    甄嬛想不通,甚至有時還覺得眼前人十分陌生,迴想起當初的美好好像恍如隔世,一時有些感傷,夜色下更添幾分淒涼。


    .........


    浣碧惱怒之下說話不避人,不免有聽到的外人,沒費什麽功夫就聽到了原話。


    陵容沒什麽情緒,菊青倒氣得要死,“那浣碧成天傲得跟什麽似的,不知道的還以為自己是主子呢…”


    也不知道哪養來的臭德行,難不成在甄府的時候就這樣沒規矩,竟也沒被甄夫人管教好…


    陵容倒覺得有機可乘,對著她招了招手,示意她附耳過來,小聲吩咐了兩句。


    菊青有些糾結,但還是老實地聽命去執行去了。


    今夜月色格外好,甄嬛靜靜地看了一會,思緒卻不在月景之上,反而是想著別的。


    “槿汐,你去問問養心殿看看皇上是不是還在忙…”


    允禮答應了夜裏得空會來用膳,甄嬛便也等著,卻等到了如今夜色深沉也不見人。


    怕是被政務纏住了腳步。


    那麽多折子怎麽可能一夜看完呢,豈不是把人累壞了。


    甄嬛不由得心疼,想喚槿汐去問問,來的卻是浣碧,“槿汐姑姑給娘娘看著菜色去了,不然奴婢去跑一趟?”


    甄嬛不疑有她,便隨她去了,沒注意她轉身時間銳利的眼色,也沒注意她袖間多出來的香囊。


    隻靜靜地等著浣碧帶迴消息來,卻遲遲沒有音信,去養心殿至多不過兩盞茶的功夫,卻直到膳食冷了又熱的功夫,也沒能等到迴音。


    莫不是出了什麽意外?


    甄嬛遲來地感覺到不安,喚來小允子準備轎輦,她要親自去看看是不是出了什麽意外。


    轎子穩穩當當地起身,速度平緩卻不足以使甄嬛平靜,反而煩躁地要求加快速度。


    她的心總寧靜不下來…


    轎輦在夜色裏安靜前行,甄嬛牽掛著養心殿,耳邊卻忽地聽見一些動靜。


    輕微而又不可忽視。


    似乎是什麽尖銳之物劃在宮牆和瓦礫之上的刺啦聲,尖銳而又刺耳,未帶看清是什麽東西,黑暗中忽地閃爍著一雙又一雙眼睛…


    琥珀色的、綠色的、藍色的、在夜色下無一例外顯得恐怖而可怕。


    什麽東西?!


    “鬼啊——”


    抬轎的太監亂作一團,被忽地靠近的不明生物嚇得四處逃竄,剛剛還穩穩當當的轎輦忽地被重重地摔倒在地。


    “啊——”


    連帶著穩坐的甄嬛也猝不及防滾落了下來,全靠小允子及時扶住才免得磕破腦袋。


    “娘娘,您沒事吧?”


    不知是誰在喚自己,甄嬛隻能愣愣地看著那些眼睛,驚魂未定。


    哪來的野貓…


    幾乎第一時間甄嬛想起了當初在淩雲峰時時時擔憂著會被狸貓吞噬撕咬的恐懼,身形顫抖個不停。


    “去養心殿——”


    她怕極了這些貓,恐慌之下隻想立刻見到允禮,見到讓她心安的那個人,甚至等不得太監整理好轎輦,就慌不擇路地扶著宮牆一步一步逃離這讓人害怕的地方。


    夜風很涼,讓甄嬛額頭冒出來的冷汗更加冰冷,走到養心殿時不知過了多久,甄嬛覺得自己沒了力氣。


    卻還被罕見的攔在外麵,“娘娘,皇上現下正忙……”


    忙什麽…


    疲累和心有餘悸交織在一起,甄嬛思緒不甚清明,下意識抬眼看向那燈火通明的內殿,剛想問些什麽,就聽見一道聲音。


    屬於女子的嬌吟。


    誰在裏麵…


    允禮呢…


    甄嬛幾乎下意識想走進去,但腳步剛挪動便被攔住,“娘娘,裏頭不是別人,正是您宮裏的浣碧姑娘,如今事已至此……”


    什麽叫事已至此…


    浣碧和允禮,剛剛那聲曖昧至極的嬌吟,也是浣碧…


    那太監說,“您這樣闖進去,怕是不妥…”


    因為會撞見二人纏綿的場景嗎?


    甄嬛的唿吸變得急促而沉重,胸口劇烈起伏著,因為驚嚇還沒緩過去的疼痛此刻又漫了上來。


    指甲深深地陷入掌心,卻渾然不覺疼痛。


    最終是闖了進去。


    也如她所料,看清了床榻上剛剛才分開的男女,衣衫不整,濃鬱的床事意味…


    甄嬛隻覺得那閃爍的燭火晃得嚇人。


    …………


    一覺醒來,後宮裏又出事兒了,太後清晨起來正是梳洗的時候,聽見竹息一句一句說著,險些以為自己聽錯了。


    “你是說永壽宮的宮女爬床,然後被菀嬪抓了個正著,大鬧了養心殿?”


    “是的...”


    瞅見主子瞬間黑沉下來的臉色,竹息想了想補了一句,“其實也不算大鬧,聽說就是與皇上分辨了幾句......”


    “分辨幾句?”


    太後帕子摔到了水盆裏,激起一陣水花,“她一個做宮妃的還管得了皇帝寵幸別人了?”


    這甄嬛還真是越來越膽子大了,居然還敢管到皇帝的龍床上去了,簡直是不知所謂。


    “後續如何?”


    “好像菀嬪迴了永壽宮後閉了宮門,皇上......現在還在永壽宮外麵......”


    又玩上程門立雪、三顧茅廬的戲碼了。


    太後幾乎是立刻氣血上頭了,雖然這不是她的兒子做的事情她犯不著惱火,但一想到這對奸夫淫婦做出來的好事,結果敗壞的卻是她兒子的名譽,心裏就忍不住惱火。


    “那爬床的宮女呢?”


    “迴太後,那宮女惹了皇上不快,又受菀嬪遷怒,此刻就跪在永壽宮門前...”


    原來小小的永壽宮還藏龍臥虎,本以為是皇帝和莞嬪,結果還有個爬床的奴婢,還真是三個人唱了一台大戲了...


    丟人現眼,腦子糊了漿糊的玩意兒。


    尤其那披著龍袍也不像皇帝的冒牌貨,做出這種蠢事兒,也不怕後世史書上被罵個狗血淋頭...


    不對,要罵也是罵‘雍正’帝,那冒牌貨自然是不怕的。


    太後一瞬間膈應死了,“你去走一趟,”


    語氣也冷邦邦的,“傳哀家懿旨,給那宮女一個名分...”


    她不痛快,這對奸夫淫婦也別想痛快。


    十四一股腦鑽進來,正聽到額娘語氣不對,不免問了一句,“額娘說要給誰名分?”


    到底是不光彩的事情,即便是親兒子太後不願在他麵前提起,所以岔開了話題,“不過一些汙糟事兒。”


    但十四卻門兒清,嘿嘿一笑,“額娘不說我也知道,不就是皇兄的那位心肝兒又鬧起來了嗎,兒臣來時還遠遠地看到了呢。”


    他那皇兄就站在永壽宮門前,據說是站了一夜呢,遠遠地看著搖搖欲墜幾乎要倒過去了,狼狽的不像話,要不是那身龍袍就穿在身上,他還以為是別人假冒的。


    “不止兒臣看到了,議政的那幾位大臣也撞了個巧,隻是我們同僚幾人膽子小遠遠地隻看上一眼就不敢看了......”


    畢竟這麽丟臉的事情要是被皇帝發現他們旁觀,說不定要被穿小鞋呢。


    畢竟老四心眼一向比針眼還要小。


    “議政的大臣無事往內宮跑做什麽......”


    一想到那麽丟臉的事情還有外臣知道,太後經書也不抄了,抬眼看他,忽地皺眉,“是你幹的?”


    十四頓了頓,“額娘說什麽呢?”


    嘴上否認,但太後還是清晰地看清了他眉眼間閃爍的心虛,以及剛剛談論那事兒時掩不住的幸災樂禍。


    他一向不喜歡老四,隻當那真是他親皇兄,所以看熱鬧呢。


    但未免張揚了些。


    這傻兒子自己看了笑話還不夠,還鼓動著別人一起拉幫結派的,是生怕自己不受皇帝猜忌是不是?


    太後擲了筆,捏了捏眉心,“你怕是皇陵待久了忘了這皇城裏的規矩,那是你兄長,是皇帝,如何能這般無禮?”


    那是個冒牌貨,可不是老四那樣會被親情動容的。


    甚至還就是個為色所迷昏了頭的蠢貨,如今為了個菀嬪就不管不顧地,根本不會什麽權衡利弊大局為重,誰知道哪天還能做出什麽事情來......


    十四:“皇兄自己做的事情自己都不心虛,兒臣不過是旁觀了一下......”


    至於那些外臣也不過和他順路,皇兄自己做得出來為了個女人把大臣們拋在腦後的動作,讓人看兩眼又怎麽了?


    十四正是高興的時候。對上額娘責怪的眼神,一時不忿,“兄長兄長,從前尚且不論,如今哪裏有個做兄長的模樣......”


    說實在的,就把他趕到皇陵去守了幾年過了幾年苦日子這一件事,十四雖然不高興但也不怎麽怪罪。


    畢竟他和老四從來不對付,當初老四登基之時自己還指著他的鼻子罵了許久,以老四那比針鼻子大不了多少的心胸,隻把自己趕去守皇陵已經算得上大度的了。


    十四並不為此而多加怨恨,甚至想著要是老四對他態度好一點,等大業有成之後他就給他一個好出處,絕對不會像他那樣小氣地讓人去守皇陵......


    但迴這京城後這念頭就越來越搖搖欲墜了。


    “別說做兄長,連個皇帝的樣兒也沒有了....嘶...”


    腦袋忽地被什麽砸了一下,十四捂著額頭假意喊痛,“額娘打我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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