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劉章近來時常進宮找慎兒說話,今日也是如此,隻是在半道上聽到幾個宮人小聲議論,說是原先呂後的私庫裏藏著一顆能延年益壽的百年人參,太醫們本來商量著要用來給皇帝試藥,但因為皇帝身體虛不受補,最終沒用得上。


    據說那人參品質極佳,當初呂後因為太子的死訊氣急攻心昏了過去,含了一片參片就醒了過來,連身上多年的虧空都補了迴來,若非虧心事做多了被戚夫人的鬼魂尋仇被逼瘋了,隻怕如今還是呂家的天下。


    簡直傳得神乎其神。


    “慎兒...你這些年一直呆在宮裏,可曾聽說皇叔私庫裏有一顆罕見的百年人參?”


    人參?


    “是有一顆...”


    慎兒一時不解,劉章突然問這個做什麽?


    劉章一路上都在思考這件事兒,到了合歡殿還沒迴神,看到慎兒點頭,又壓低聲音,繼續問道:“那...當初呂後重病,可是被她私庫裏的那顆百年人參救過來的?”


    倒也不是......


    表演百戲的伶人都在三丈開外,鼓點和琵琶聲交錯,正常說話壓根也不擔心他們聽得見,反倒是慎兒因為他突然壓低聲音,沒怎麽聽清。


    美人腦袋微偏,露出精致的側臉,劉章靠得近了一些,忍住心猿意馬,又重複了一遍。


    慎兒沒心思看戲了,隻覺得處處透露出詭異,扭頭看向他:“你...問這個做什麽?”


    心裏想著事兒,劉章把今日那幾個宮人的話重複了一遍,小聲說出自己的目的。


    “我母後前些年摔了一跤,一直身體不好,近來甚至隻能躺在榻上不能走動,太醫都說若是能尋得一些上了年頭的老參,或許能補得迴來......”


    慎兒有些明白了。


    是了,劉襄和劉章同母所出,聽說早年齊太後為了保住親兒子的世子之位受了點磨難,是以劉襄當上齊王之後對母親極好,齊國王後還是齊太後的侄女,夫婦倆出了名的孝順。


    劉章也是如此,聽到那人參藥效極佳,更是堅定了求藥的決心。


    “慎兒,你覺得我去向皇叔求藥如何?”


    劉章想的很好,皇叔一向寬仁,對手足兄弟和子侄都極好,左右那人參也用不著,或許皇叔願意割愛呢?


    要真是能把他母親治好就好了。


    看著這頭腦簡單,完全沒察覺的有什麽不對勁,臉上還帶著欣喜和期盼的劉章,慎兒手撐著額角,避開他亮晶晶的視線,表情有些一言難盡。


    這個關頭突然去找皇帝要求藥?


    她隱隱覺得,這大傻子大概,似乎,也許是被人算計了。


    劉章奇怪:“慎兒,你怎麽不說話?”


    “我覺得,那人參藥效或許也沒有那麽好...”


    真有這藥效,那不是人參,而是人參成了精。


    慎兒試圖提醒,但劉章渾然不覺,有些興奮地打斷她的話:“呂後當初病得那般重都能被救醒,我母後肯定可以好起來,母後待我極好,就算不能,我也得試一下...”


    說著就要告別,看上去等不及要去宣室殿找劉盈求藥去了,慎兒連忙把人攔住,看在這傻子這幾日給她送了不少好東西的份上,讓他先冷靜一下


    “你貿然去萬一衝撞了陛下怎麽辦?不如迴北宮和齊王好好商議一番...”


    “對,你說得對,我得去告訴大哥,讓大哥去。”


    大哥是齊王,大哥的麵子可比他一個小小的朱虛侯大多了。


    劉章被勸住,越來越覺得可行,連忙跟慎兒道別:“慎兒,多謝你提醒我,那我先去找大哥了,改日再來看你。”


    慎兒這次倒是沒攔,看著他風風火火離開的背影,眼神思索,給劉章下套的顯然是劉恆,那他的目的是什麽呢?


    讓劉章去求藥觸怒陛下?


    先不說劉盈會不會生氣,一株用不上的百年人參而已,就算再珍貴,以齊王如今的地位和威望,換成任何一個皇帝,就算他冷酷無情,但隻要他有腦子也不會拒絕,更不用說劉盈一向看重親情。


    就衝著劉襄是他的侄子,他就不會拒絕。


    慎兒暫時還沒品出劉恆這步棋的言外之意,隻等著看後續如何,反正她提醒過了,也算是對劉章這個傻子仁至義盡。


    這個陽謀齊王必然能看出來,入不入套全看他自己如何抉擇。


    聽到自己弟弟帶來的消息,劉襄一方麵承了慎兒這份提醒的情,隨後一時間反應過來這必然是別人設下的陷阱,雖然心裏同樣擔心著母親的病情,但劉襄兩相權衡下,交代弟弟不要輕舉妄動,同時傳信迴齊國詢問母親的病情以及這人參是否對症。


    若人參真的有效,他再尋機會向陛下提及,當下需得弄清楚的是劉恆背後下套,圖的到底是什麽。


    劉襄按兵不動,等著劉恆的下一步動作,可等了接連半月,等來了一個不知道算不算好的消息。


    劉恆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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