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道宏厲聲道:“瑤兒,快迴屋裏去,再不聽爹的話,看爹迴去怎麽責罰你!”


    說完,朝她身旁的文武雙尊使了個眼色。


    無影扇尊沉歎了口氣,朝紅衣美少女躬了躬身。


    美少女氣得嬌軀直顫,憤恨地瞪了露五淵一眼,再一跺腳,憤然轉身,搖曳著憤怒的美臀,鑽進了甲板當中的船樓。


    謝道宏轉對露五淵微微一笑道:“露公子既然與小女有過節,本來不方便再挽留你呆在船上,但為了消除小女的誤會,所以還是要勞煩露公子隨我們一同前往衡山,望露公子萬勿介意!”


    露五淵知道他這是在告訴自己他要軟禁自己,卻把話說得這麽堂皇,真是服了這些掌門人的說話水平。不過他身正不怕影子斜,能有大船舒服坐著去衡山看望心上人,實在是件美事,哪裏還會介意,當下便悠悠一笑道:


    “謝前輩隻管放心,我此行本就為了隨靜雲前輩去衡山省親,一切唯靜雲前輩馬首是瞻,她既然與前輩結伴同行,我自然也就跟著你們了!”


    謝道宏沉靜點頭道:“如此說來,露公子並非師太的高徒,卻不知道與師太有何淵源呢?”


    他這是旁敲側擊想了解露五淵的來曆,孰料靜雲師太直截了當道:


    “謝大俠不用勞神打探了,這位露施主是我衡山祝融峰下的一位香客的同鄉,貧尼此番帶他過去就是讓他們相聚,貧尼絕不認為他是什麽魚夷妖人,謝大俠如仍存狐疑,就去衡山問問你那位高徒再做定論吧!”


    謝道宏灑然笑道:“既然是師太看準的人,我還有什麽不放心的,那就一起去衡山見見我那劣徒吧!師太,露公子,請隨我前去茶廳小歇片刻,午餐一會就開始了!”


    靜雲挾持露五淵奔逃這麽久,兩人早饑腸轆轆、神疲力乏了,當下隨謝道宏進了船樓。


    船樓的布局和九龍幫的那艘大船基本一致,看來這東南地區水域這種航船比較流行。


    茶廳就在一樓頂端的那個大廳的一角,用古香的檀木隔出的一片空間,牆壁上貼著各種茶葉的圖畫,地麵一張長條形的茶幾上擺了一列茶壺和紫砂壺茶具,旁邊的一張大圓桌上擺滿了各式糕點,有點中式自助餐的味道。


    謝道宏將他們引進茶廳,寒暄幾句後,便張羅午餐去了。


    露五淵取來一堆糕點,放在自己和師太麵前的幾上,一陣狼吞虎咽,總算安撫住了咕咕直叫的肚子。


    看著師太蘭花指般捏著一塊綠豆糕慢悠悠啃著,不由忍俊不禁道:


    “師太,你奔波這麽久消耗了這麽大體力,就這麽蜻蜓點水般吃著,什麽時候才能補足消耗掉的能量啊!”


    靜雲師太愣道:“能量?能量是什麽?”


    露五淵笑道:“能量嘛,就是你們練武之人所謂的內功!”


    靜雲師太想了想道:“依露施主的口吻,似乎並非習武之人,卻為什麽要上武林大會爭奪武林盟主呢?”


    露五淵撓了撓頭,咧嘴笑道:“其實我們去奪那個武林盟主也是為了能見到我那個同鄉,也就是在你衡山的那個林姑娘,要早知道她在你們衡山,我們武夷山都不會去,直接就去衡山了,誰去奪那個破武林盟主幹什麽呀,又不當飯吃!”


    靜雲師太逐漸習慣了露五淵的說話方式,微微笑道:


    “其實如果你們有實力做那個武林盟主,還是應該奮力爭取的,不說那個武林盟主可以為你們帶來榮華富貴吧,你們可以利用它的優勢,增進自己的實力,與那些為禍人間的妖孽抗衡,替百姓消除災厄,善莫大焉!”


    露五淵搖頭苦笑道:“我們哪有什麽實力當武林盟主啊,根本連武功的基本功都未練過,在武林大會上也全是搗亂!”


    靜雲師太微微搖頭道:


    “這一點露施主無需隱瞞,你那位兄弟的暗器功夫確實已經到了無可比擬的至高境界,而且不止發暗器的手法,能夠將暗器以那麽快的速度那麽淩厲的氣勢發出,沒有幾甲子的內力修為,是萬萬做不到的,而你那位兄弟也僅你這般年紀。貧尼萬萬想不出世間還有什麽內功修煉法門可以一日十年地增補內力。就憑他此等能耐,問鼎武林盟主已無半絲疑問。隻是露施主你的武功,貧尼卻感覺有點蹊蹺,雖然世間多有以柔克剛的武藝,但你的步態動作毫無章法,舉手投足間亦無內勁發出,貧尼很難相信你能躲過衝鋒槍暗器,並且還能把你兄弟打下武台,所以,貧尼對你最終獲得的這個武林盟主是持懷疑態度的,當然,你最終也還是......”


    “啊!”


    靜雲師太話未說完,茶廳外一聲驚唿將她的話打斷,然後一個清脆的聲音狠狠道:“好啊,你這個賊子,終於明白為什麽要害我師哥了,原來是害怕我師哥武功高,跟你搶奪武林盟主,你這賊人太狠毒了,我跟你拚啦!”


    唿唿唿數聲衣襟破風聲,美少女人劍合一,自茶廳門口破門而入,向著露五淵疾刺數十劍,劍劍帶著淩厲的銳嘯,勢不可擋,狠辣無匹。


    露五淵嚇得往後急退,將幾把椅子,一套茶具撞得粉碎。


    好在有靜雲師太坐鎮一旁,美少女這辛辣無匹的淩厲劍雨,在她眼裏不過兒戲,她衣袖一拂,長劍已然脫手飛出,空氣中鏗鏗鏗連聲脆響,美少女被長劍撞擊激發的氣勁阻住了身形,往後倒飛數尺,落下地來,踉蹌幾步才勉強站住,這還是靜雲師太手底留情了,否則,她不撞飛木壁跌飛出茶廳才怪呢。


    美少女搖搖晃晃立穩腳跟後,氣得粉臉緋紅,指著靜雲師太大發嬌嗔道:


    “老尼婆,你幹嘛要護著這個壞蛋,把本姑娘惹惱了,我讓爹把你一塊趕下船去!”


    這時外邊響起謝道宏沉渾的聲音道:“瑤兒,你要再這麽胡鬧,我讓你田叔立刻帶你迴去,你以後也別再想出來了!”


    美少女撅了撅嘴,狠狠瞪了露五淵一眼,氣唿唿甩頭而去,出門時,連她爹都不看一眼了。


    謝道宏苦笑了笑,朝身邊的無影扇尊道:“世榮,你去看著小姐,別讓她再尋釁滋事了!”


    無影扇尊也以飄忽的眼神望一下露五淵後,才應了聲“是!”,轉身而去。


    謝道宏拱著手走進茶廳,露五淵驚魂甫定,正從地上狼狽地爬起,滿地都是碎裂的木屑和瓷片。


    謝道宏歉然道:“小女自小任性慣了,讓露公子受驚,十分抱歉,萬望露公子看在區區在下薄麵上,不要與她一般見識!”


    露五淵微苦一笑,無奈歎道:“我倒不想與她一般見識,就怕她再來找我跟我一般見識呢!”


    謝道宏歉意一笑道:“露公子放心,我已譴屬下對她嚴加看管,至少這一航程她是不會再來滋擾生事了!”


    言外之意即是,到了衡山,如果經證實他露五淵確是曾經禍害過其高徒的魚夷妖人,那就沒什麽客氣可言了。


    露五淵身正不怕影子斜,倒也毫不在意,點頭道:“那就有勞謝前輩費心了!”


    謝道宏微微一笑,伸手示意道:“兩位貴客請隨我前去用餐吧!”


    到了外邊飯堂,才發現幾張大桌上已經擺滿了菜肴,船上各處的大漢陸續匯聚進來,卻已是到了鄱陽派用餐的時候了。謝道宏將露五淵和靜雲師太領進了對麵的另一個小廳,裏麵隻擺有一張大桌子,美味佳肴琳琅滿目,以青菜豆腐等精美素食為主,顯然是個為照顧靜雲師太而單設的單間。


    當下,謝道宏作陪,兩人用了這疲乏數日之後的第一頓豐盛午餐,靜雲師太慢慢悠悠地就著一碗青菜扒拉完一碗米飯,露五淵則是風卷殘雲般伏案大嚼,隻一會兒,一桌子菜連葷帶素一掃而光,這一桌子菜肴飯食,粗略算來,足足有十條大漢的飯量,竟被他短短時間全部倒進了肚子,而且還有意猶未盡的意思,看得謝道宏和靜雲師太都是瞠目結舌,他自己也鬧不明白飯量怎麽會一下子精進如斯。


    謝道宏吩咐屬下還要再給他加餐,他不好意思地連忙擺手製止,不停拍著自己的肚皮說:“飽了,飽了,再也吃不下去了!”


    謝道宏凝望了他一會,突然道:“露公子身板並不如何雄壯,飯量卻如此驚人,我看連那吃人的妖龍食量也不過如此吧,但那妖龍的身軀卻是那麽龐大,露公子的身上莫非有什麽玄機?”


    露五淵嚇了一跳,連忙擺手道:“謝前輩可別亂拿我跟那些怪物去比,我可是貨真價實的人啊,我是學醫的,我可以將我身體裏的組織器官摸給你看!”


    說完就在身上比劃著。


    謝道宏還不怎麽適應露五淵的說話方式,皺了皺眉疑惑道:“露公子是否因為這些奇怪的特征讓小女誤以為你是魚夷族的異類呢?”


    原來他由此及彼地聯想起了紅衣美少女的話。本就心存狐疑,這下就更進一層了。


    露五淵嚇得連忙搖頭擺手道:


    “不是不是,謝前輩你可千萬別誤會,我跟魚什麽的一點關係都沒有,咱們不是說好了麽,到衡山一問你的徒弟就什麽都明白了,就還是按照我們既定方針,我老實呆在你們的船上,隨你們一起去衡山見你徒弟,那時立刻就能還我清白了!現在也不急在一時,謝前輩你看是不?”


    謝道宏微一頷首,笑著掩飾道:“露公子無需介懷,我並非懷疑你的身份,隻是覺得你身上有一股神秘的氣息,想必露公子一定有著非同尋常的來曆吧,如果方便的話,是否可以透露一二呢?”


    他試圖旁敲側擊弄明露五淵來頭,露五淵唯有淡淡苦笑道:


    “謝前輩,我的身世來曆關乎我另一位兄弟的生死,所以請恕我現在還不能向你說明,待到將來我們確定已經脫離危險了,我一定前來與你把盞夜談,說個暢快徹底。你現在隻需相信,我絕對不是令愛嘴裏的什麽魚夷妖人!”


    謝道宏微一點頭道:“既然露公子有苦衷,我也不強人所難了,希望露公子及你的朋友早日脫離危險,露公子今後如有用得著我鄱陽派的地方,隻管言聲便是!好啦,請師太和露公子前往客房午休吧,我們的航船到了該加速的時候了!”


    隨後,謝道宏譴屬下引領他們上了二樓,在最裏側相對的兩間艙房即是他們的客房。


    露五淵和靜雲師太道了別,各自進了自己的房間。


    房間設施雖然簡樸,但布置倒還精心,一張大床,一把梨木太師椅,一個大木盒,整齊擺放,使房間顯得嚴整有序,牆壁上張貼著一些油墨山水畫,顯得頗為古雅,臨水的一麵牆壁還開了個圓形的木格窗戶,雖然不大,但從那裏能夠透進明亮的陽光和海風的氣息,房間也就闊綽明亮起來。


    露五淵跪在床上,扒開窗戶,遠遠望去,茫茫一片水域籠罩在煙波浩渺之間,頓有海闊天空之感。


    一下子興之所至,竟產生一股到甲板上去憑欄遠眺的欲望,在雄渾廣闊的大自然裏,遠遠地遙想如同在另一個時空裏的故鄉、悠悠地眺望越來越近的衡山上的林玉,那情懷該是多麽的波瀾壯闊啊!


    想到做到,他也不打算歇息了,便跳下床來,推門出去,也不和靜雲師太打招唿了,躡手躡腳地向著一層船樓的入口處摸去。


    孰料來到近前時,卻驚訝地發現入口處竟是守衛森嚴,他們之前進來時氣氛寬鬆得很,鄱陽派的好漢們都是三三兩兩地隨意分布,而此時齊刷刷竟有八條大漢把住了大門。


    露五淵心驚膽顫地靠近,臉上卻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想要熟視無睹地通過,可是剛一近身,最靠近他的那兩個大漢,立馬雙腳齊出,麵向他抱拳道:


    “遵派主吩咐,讓我等保護好客人的安全,外邊風高浪急、兼有江洋大盜橫行,為安全無虞,還請尊客迴房好生歇息!”


    他們鋒利的鋼刀就倒垂在手心,發出森冷的寒芒,露五淵不禁打了個寒戰。


    他強自淡定道:“謝各位好意,不過我一向自由慣了,不樂意老在屋裏呆著,我就到外邊欄杆處去吹吹風,安不安全我自有分寸,還請各位兄弟行個方便!”


    為首大漢搖了搖頭,一臉堅定之色,也不跟他解釋什麽了。


    人家對他的話充耳不聞,露五淵再伶牙俐齒也沒用了。


    他心裏突然感覺到一股窩火,竟不管不顧地往前硬闖。


    “嗤嗤哐哐”聲大作,八條大漢的鋼刀全部出鞘,一時間刀光霍霍,厲芒閃爍,空氣立馬冷凝起來。


    到門口短短的幾米距離,成了雄關漫道。


    而最近的一把鋼刀,已經指在了露五淵的喉尖。那大漢厲聲喝道:“請尊客不要逼我們出手!”


    虎落平陽被犬欺,對於露五淵這樣一個手無寸鐵的文弱書生,麵對蠻橫的武力,唯一能做的就是打落牙齒往肚裏吞。


    露五淵僅僅是想要到船樓外的甲板上釋放一下心情,而那甲板就近在咫尺,他愣是無法實現,他眼裏冒出忿忿的火花,心裏突然湧上一股強烈的屈辱感,迴想起自從來到這個世界後發生的林林總總的事,他驀地想明白了一個道理:


    其實他並非是虎落平陽遭犬欺,在這樣一個內力要比外力更強大的世界裏,武力才是硬道理,因為即便他再如何滿腹經綸、聰明絕頂,人家隻要輕輕舉刀把他的腦袋割掉,他就萬事皆休。因此,實際上,毫無武功的他是犬,眼前拿著鋼刀的大漢才是虎。他所有的不幸和苦惱,全是因為他在這個世界上是犬而不是虎,官府肆意迫害他,鐵寒宮任意追殺他,柳若萍隨意輕視他,紅衣美少女執意冤枉他,梅傲霜故意脅迫他,龍嘯天恣意戲耍他,郭佳子無意都能淩辱他,歸根到底就隻有一個原因,那就是他沒有武功!


    心念及此,露五淵胸腔裏噌地一下便燃起了熊熊火焰,他冒出了一個讓自己興奮不已的念頭:他要學武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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