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清,快點。”章亞妮不耐煩地催促身後拎著大包小包的李立清。

    三十歲的章亞妮是個奪目的女人,一頭精心削剪出的亂發挑染出金銅相間的色澤,大量的鍺哩努力維持著理發師的原意,碎而不亂的劉海下是精心描畫出的高挑的歐式眉,斜睨倨傲的眼睛上淺綠色的眼影使她看起來會讓不諳風尚的人認為怪,但緊跟時尚的人則會會心的頻頻點頭,他們知道,這是近幾個月國際正流行的眼影色。

    李立清吭吭哧哧地緊跑了兩步,但過多的提袋阻礙了她利索的步伐,顯得有些踉蹌。她有痛經的毛病,現在經期還沒過,下腹沉甸甸的,身上很不舒服,加上陪亞妮一天的瘋狂大采購,隻覺得精疲力竭,唯一的念頭是把所有的東西一仍,躺倒休息。當然,僅是想想而已,事實上,她還是依照慣例,咬著牙努力捱著一陣陣襲來的眩暈繼續向前走著,任汗珠從曬得通紅的臉上淌下來。

    “哎呀!你真是。”亞妮再次停下腳步,不滿地數落:“你不知道今天我約好了‘神算張’算命的,快點快點。”說完,甩著兩隻空手又大踏步地向前走去。

    立清又一提勁兒努力跑了兩步,沒有試圖解釋她身體的不適以緩解眼下的痛苦,因為以她們二十多年的了解,她清楚地知道——說是白說。況且,現在是向解脫的彼岸——正向停車場——而不是另一個專賣店——前進。

    坐到車裏之後,立清頓時感到輕鬆了許多,擦了擦額頭的汗,長出一口氣,發動了車子。

    車子在亞妮的催促聲中風馳電掣般地到達了目的地。

    因為多試了兩款衣服,今天逛街的時間比預計的長了些,亞妮很擔心,因為“神算張”脾氣很大,過了時間他就會拒絕推算,因為已經過了“靈感”時間。也就是說,每天他和“命運”交談的時間是一定的,稀有為貴,求教的人不得不珍惜。

    還好,時間剛剛好,亞妮理理衣服,虔誠地走了進去,熟門熟路地被單獨引進一間燃燒著香燭的密室裏。

    “神算張”正穿得象道士似的盤腿打坐。他是一個五六十歲,瘦小幹枯的滄桑老男人,如今優裕的生活也不能影響別人一眼看出他窮苦的出身,但借助昏暗的光線和香爐裏嫋嫋而起的青煙及其別人虔誠的目光,他長長的馬臉上怪異神秘,似乎就是那通了靈的“先知”。

    “你可是想問問出行的事?”在亞妮把幾個銅錢撒了三次之後,他記下了“卦象”,掐著手指默默嘟囔一會兒,然後胸有成竹地抬頭說。

    “是。”亞妮拚命點頭,敬佩地望著這位能掐會算的“先知”,大氣也不敢出。

    “你可是想問宜西行還是宜東行,宜南還是宜北?”他象念道白似地再次發問。

    “對對對!”亞妮一連聲地肯定,接著一股腦地把自己打算出行,並準備在旅行中解決自己婚事的打算講述出來,但是拿不準哪個方向最吉利,最有利於心想事成。最後,她眼巴巴地望著麵前的“神仙”,希望他能指導自己選擇一個大吉大利的出行方向。

    “神算張”又掐了一會兒手指,翻翻白眼,嘟嘟囔囔念念有詞了半天,突然大驚失色地說:“你千萬不要西去,而且不能出國,否則你將有血光之災。”

    亞妮心裏一沉,看來去出國是不合適了,本來她是偏向去那裏的,而且,血光之災——,這使她心裏很不舒服。

    “正南也不好,血光之災、血光之災呀!知道嗎?你一生富貴逼人,但有幾個關口,今年就是一個,要是過不去——”“神算張”高深莫測地搖頭歎息說。

    “那我還要不要出行。”亞妮嚇住了,有些不知所措。

    “神算張”又掐了半天手指,突然甩著他的“道袍袖”疾言厲色地嗬斥說:“你們這些年輕人如今無法無天,信這個、信那個,佛祖已經生氣了,菩薩!明白嗎?菩薩才是中國的佑護神,你要在中國住,就要求菩薩的保佑,懂不懂,你要拜她才能免災。”

    看到亞妮嚇得不知所措的樣子,他緩一口氣緩緩說:“你還是要出行的,一定要去,正北也一般,勞而無功。啊——東南,好,東南是大吉大利。去吧,向東南去,那是海天佛國,有大慈大悲的觀音菩薩保佑,一定能心想事成!”

    亞妮從張皇失措中安定下來了,沒有意識到道士裝扮的“神算張”大肆鼓吹菩薩的威力有什麽不合道理的。

    和很多“包容”的國人一樣,章亞妮對得罪不起的各方神靈,也喜歡來個遍地磕頭,賄賂一圈,更把穩的求得如願以償(哪怕某些神靈都是小心眼的,兇狠狠的強調自己是唯一神,亂信就要受罰)。所以一直在去國內拜菩薩還是去國外求耶穌中搖擺不定,現在有了高人的指點,抉擇就簡單了。

    再說,本來她的幾項出行選擇中就有一個是東海之濱的海天佛國,這樣看來——就去那裏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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