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姑娘今日風塵仆仆,鼇山既已看過,就早些迴去歇息吧。”燕煦堯強行插進二人中間,將他們的身形擠開。


    然而沈淮瑾還是勾著腦袋,視線越過燕小公爺,“啊?慕姑娘你今日去忙些什麽事風塵仆仆啊?”


    “也沒什麽事,就是新鋪子快開張了,事情比較冗雜。”


    “你那鋪子什麽時候開張,我去捧場啊。”


    “時間還沒定呢,等定了我一定告知沈二公子。”


    燕煦堯看著二人依舊你來我往說個不停,隻好擋住沈淮瑾的視線,“沈二公子,我們好像不順路。”


    三人已經走出最擁擠的街道,慕念白隨手攔了一輛車,“燕小公爺,去慕家和迴燕府也不順路,我自己迴去就好了,今日多謝您帶我來看花燈。”


    燕煦堯還未說話,就被沈淮瑾搶先道:“那慕姑娘一定要注意安全啊,一路走好。”


    “燕小公爺,沈二公子,告辭。”


    等人走了,燕煦堯收起和顏悅色,轉頭問:“沈二公子什麽意思,慕姑娘受我相邀來逛花燈,自然該由我安全送迴,若是路上出了什麽差池,沈二公子能擔責嗎?”


    沈淮瑾一拍腦袋,露出個茫然神情,“啊……不是她自己說不必您送麽,我也沒想那麽多,抱歉啊……”


    燕煦堯看著眼前呆頭傻腦的少年,怎麽都想不通,這麽個不會察言觀色的人,是怎麽哄得滿城花樓的姑娘團團轉。


    慕姑娘一走,兩個大男人立即分道揚鑣,各迴各家。


    正月十五剛過完,沈淮序就搬離沈府,又迴了絳園。


    徒留沈老夫人一個人在府中生悶氣。


    對於哥哥留下的爛攤子,沈淮瑾隻能想法子補救,拿出畢生所學哄母親開心,畢竟“打仗親兄弟”嘛,哥哥難得對一個姑娘這麽上心,他必定要全力支持。


    絳園靜得出奇。


    以前隻有沈淮序一人的時候,他覺得靜點兒好,所以府裏人人都依著規矩,不敢輕易弄出聲響。


    但現在府中多了個活生生的人,他又覺得這靜太過詭異。


    穿過外院,臨近宋清允的房間時,忽然聽到一陣笑聲。


    雖然很短促,但確實就是笑聲。


    是她的笑聲。


    他有意放輕腳步,透過半開的窗戶,看裏頭倩影嫣然。


    她正在舉著張宣紙,剛寫完字的紙還未幹透,她半仰頭輕輕吹著,臉頰上不知何時沾染了一點墨汁,想來方才就是為這個事在笑。


    半個多月未見,她比先前要更豐潤了些,那眸子也也是他從未見過的顧盼生輝。


    他推門而入,嚇了裏頭主仆一大跳。


    因先前並未有人通傳沈大人何時迴府,所以內院對此事是毫不知情。


    冷苑立即行禮,悄無聲息退了出去。


    宋清允有些時日沒見著他,忽然一見,還覺得很陌生。


    盡管他們早已有過肌膚之親,他們之間的了解還是太少。


    但她也察覺到自己細微的變化,好像這次見他,不像從前那樣令人害怕了。


    她心道:或許是念念的話起了作用。


    沈淮序拿起她擱在案上的紙,見上頭寫了幾句詩:


    “十年愁眼淚巴巴。今日思家,明日思家。


    一團燕月明窗紗。樓上胡笳,塞上胡笳。


    玉人勸我酌流霞。急撚琵琶,緩撚琵琶。


    一從別後各天涯。欲寄梅花,莫寄梅花。”


    看樣子,是在想家。


    旁人都是佳節團圓,唯有她,是有家不能迴,雙親相離。


    偏就是最難過的時候,她還一個人在這偌大的園子裏苦熬,無人相伴,無人話寂寥,隻能空看萬家燈火璀璨。


    想到這裏,沈淮序將人撈進懷裏,用力抱著,嗅著她發上玫瑰頭油芬芳馥鬱的味道,這些日子的掛念便都落到了實處。


    宋清允對此卻是毫無感知,她茫茫然被他抱著,除了覺得唿吸困難,就再沒其他感覺。


    可抱著抱著,她就覺察出他身體起的反應。


    隻一霎,她臉就紅到耳朵根,甚至於在腦海中開始迴想念念所描述的那些場景。


    意料之外沒有獲得她的抗拒,沈淮序欣喜地落了個吻在她唇上,便覺這些日子與沈家的抗衡都極有意義。


    宋清允被咬了一口吃痛地“悶哼”出聲,可這一聲落在沈淮序耳中,卻是婉轉婀娜,令他失了心魔,再也壓抑不住……


    天黑時分,沈淮序才傳人伺候湯水。


    冷苑紅著臉張羅仆婦布置浴桶,又親自擺好了一桌膳食。


    沈淮序見慣了各色人犯,所以對人的一言一行格外敏感,他叫住冷苑:“可是聽到了些什麽?”


    冷苑不敢隱瞞,“聽見一些……”


    “聽見了什麽?”


    “夫人的……唿救聲……”冷苑膽戰心驚等候主子發落,她也是看主子整日沒動靜,想著過來問問要不要傳飯,結果靠近房間就不小心聽見了這些。


    “下去吧。”


    冷苑忙不迭逃命,這還是第一次,大人如此寬宏大度。


    宋清允渾身乏力地躺在床上,自然也聽見他們的對話,可她此時連抬頭的力氣都沒有,也顧不上其他。


    幔帳被掀開,她下意識瑟縮了一下。


    沈淮序挽唇一笑,臉上是饜足的神情,“我抱你去泡個澡。”


    赤身被他抱在懷裏時,她雙手環胸眉頭緊鎖,對自己如今的離經叛道深感痛苦。


    上迴慕念白的話隻是給了她短暫的安慰,過後她依然無法正視自己的身份。


    盡管念念說沈淮序喜歡她,她頂多也隻是慶幸他沒有把自己當妓女看待。


    迴到日常起居狀態,卻時常忍不住對自己心生厭惡。


    若是父親知道她如今被人這樣養在府裏,隻怕會恨不得沒生她這個女兒。


    見她眉頭緊鎖,沈淮序關懷道:“可是哪裏不舒服?”


    她迴過神,驚唿一聲,從他手中扯過巾帕,“我自己來。”


    “你父親和哥哥我已經派人去看過,他們眼下很好,還傳話叫你不必掛念。”他坐在一旁,欣賞佳人沐浴的美景。


    宋清允一臉震驚:“他們知道我在你這兒?”


    沈淮序單手撐腮,“嗯。”


    不僅知道,而且他還曾向她父母親許諾,此生隻要她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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