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當時為何要攻擊人?”


    柳青青站在牢房前,看著地上躺著的黑影怪人開口問道。


    雖然是詢問,但柳青青並不期望他會迴答。


    她轉頭看著法曹大人,眼神示意:我問完了,然後呢?


    法曹大人笑了笑,一邊伸手讓柳青青繼續,一邊悄悄說讓她別急,仔細看看。


    柳青青毫無思緒,她隻能轉過頭,繼續盯著牢房內,那怪人一直沒有說話,背對著牢門,隻偶爾會發出一聲嘿嘿的怪笑。


    “咦?”


    柳青青突然注意到怪人的後背沒有了箭支,好似愈合得還可以,她便順口問道,“可是給他請了大夫?”


    法曹也看到了那個傷口,不過他蔑笑道,“大夫?他可沒這待遇,是獄卒直接把箭一拔,然後用烙鐵一燙,就完活了。這不,治得挺好!”


    柳青青聽得法曹的形容,什麽烙鐵?什麽一燙?


    這也太粗暴了吧!


    不過她又想到如今的醫術,若是不論美觀與疼痛,這高溫也算是一種較好的治傷手段了。


    “大人到底是要我看?”


    柳青青不想再磨工夫,直接進入正題。


    法曹卻依然不答,而是嘿嘿一笑,然後打了一個響指,便有幾個獄卒上前來。


    他們打開了牢門,然後把怪人壓著轉過了頭。


    “柳大人,您瞧,稀不稀奇?我這有個閑來無事的手下,無意中給這怪人抹了臉,洗幹淨後,竟然發現他長得怪俊的,哈哈,您瞧瞧……”


    柳青青聽得這法曹竟然是請她來看“帥哥”,不禁滿頭黑線。


    這是有多俊?


    竟然讓法曹大人如此不辭辛苦的把她特意請過來——


    等一下,這人怎麽這麽眼熟?


    是他!


    法曹見柳青青大驚失色,“呆呆的”望著怪人,不由滿意的摸了摸自己的胡須。


    他就說,這他以往給某些大人送美女,反過來,若是小娘子做了官差,送俊郎君準沒錯!


    這不,就試出來了,之後再讓人去請幾個……


    “曹大人,你派人看住他,一定要保證活的,等我迴來!”


    “哎,哎,柳大人,你去哪兒?”


    沒等法曹大人想完心事,就聽得柳青青朝他喊完幾聲,快速消失在了牢房裏。


    “這,這是太激動了?”


    法曹大人迴頭看著牢裏依舊嘿嘿怪笑的人,一臉疑惑。


    ……


    大約一刻鍾後,監牢大變樣。


    鞏老大人坐在審訊堂的上首,他看著跪在地上的怪人,摸著胡須一臉微笑。


    老大人的左下手則坐著刺史大人,刺史大人一臉迷茫,看神情就不知發生了什麽事。


    青年武者和柳青青則分別立在老者的身後兩側。


    還有一人,低著頭,戰戰兢兢的立在一旁,滿頭大汗,是剛剛的法曹。


    天爺噯,他那打算不是都沒說出口,怎麽柳大人都把閣老請過來了?難不成他胡嚕了嘴,不知什麽時候把心裏的想法說了出來。


    法曹越想越迷糊,越想越害怕,那既然大人們都知道了,瞧這興師動眾的,不如他先一步說了,於是他站出來拱手道,“閣老,閣老,下官有罪。”


    老者正打量地上的怪人,聽法曹的聲音,順口反駁道,“噯,你有功!沒有罪!”


    法曹聽老者語氣溫和,偶爾抬頭一瞟,見閣老笑得越發和睦,想著閣老那曆來的名聲,不由嚇得“噗通”一聲跪在地上,“不不不,下官有罪!”


    老者見法曹神態舉止有異,笑容斂了斂,不由順著問道,“那你有什麽罪啊?”


    “下官,下官不該想著把這個俊犯人介紹給柳大人,下官不該還想著給柳大人介紹幾個南筠館的俏郎君……”


    老者聽得這認罪,神情一呆,仿佛聽到了驚天大案一般,他忍不住轉頭看著右邊捂臉的柳青青,再看看堂下跪著的“俊犯人”,來迴打量了幾次,本想對著法曹嗬斥幾聲,胡鬧,怎可用美色賄賂官差?


    但是他看著柳青青放下手那生無可戀的臉色,實在沒忍住,哈哈大笑。


    這,這是怎麽傳出來的?青丫頭喜歡俊俏的郎君?


    柳青青抬著頭,覺得自己“一世英名”的名聲今日算是毀了,所以也沒有看到青年武者看著她眼神有些不對。


    好在青年武者還是很靠譜,他看完柳青青,不由出聲催促道,“大人,辦案要緊。”


    老者就慢慢停住了笑,他手指點了點跪在地上的法曹,“你啊你,你這意圖賄賂同僚,心思齷齪,敗壞同僚名聲,讓我怎麽罰你可好!”


    法曹聽到了“罰”字,立馬不停地磕頭求饒,頭都磕紅了一片。


    老者看著歎了口氣,“行了,起來吧,念在你今日立了一大功的份上,這罪便算了,功過相抵,起來吧!隻是往後切不可再行此事,若是發現,一並重罰!”


    “是是是,下官再也不敢了,謝大人,謝大人開恩!”


    法曹覺得自己保住了小命,不由心定了定,想起剛才閣老口中的大功,不由問道,“大人,您說下官有功,不知下官哪裏有功?”


    “哦,你可知道這俊犯人是誰?”


    法曹看了看跪著的人,認真想了想,“好似有點眼熟……”


    “你當然眼熟了,他便是前些日子進過你這大牢,突然被人贖出,又突然失蹤,突然死去的孫大郎!”


    看著下首的犯人身體一僵,老者不由點了點頭。


    “這不可能啊,大人……”法曹聽了不由退後了幾步,口中喃喃道。


    而在一旁的刺史,此時卻站了起來,一臉大驚,“大人,那孫大郎不是早就死了,都埋了好些日子,怎麽,怎麽會又活生生的出現在這裏?”


    老者聽了刺史大人的反問,望著堂下的孫大朗道,“這個,就要問他自己了!”


    “孫大郎,你也不用裝了,事到如今,該說的就都說吧!”


    跪在地上的俊犯人,哦,還是叫孫大郎,他聽得老者的話,抬頭一笑,“在我迴答大人的問題之前,我有一個事情想問,我那二弟和四叔可是入土為安了?”


    “你,你真的是孫大郎?”


    見法曹震驚出聲,嚇得癱倒在地,老者不由示意衛士把他帶下去。


    “是,仵作驗屍之後,已經下葬了,就葬在郊外義莊旁的那座山。”


    “好,入土為安就好,入土為安就好,至少不會做個孤魂野鬼!”孫大郎喃喃道,忽而又大笑了幾聲,隻是那笑聲十分淒厲,聽著極其悲切,好似一隻失去了親人的子規在啼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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