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距離,伏洛能夠注意到裴鬱眼中紅色與紫色的拉扯抗爭。


    又見裴嵐手中玉石散發的紫色光芒,瞬間理解,裴鬱正在和這東西爭奪自己的意識。


    伏洛假意露出疼痛表情,眼神卻盯著裴嵐的手,還不忘記對著裴鬱說話:


    “裴鬱,清醒一點。我數到三,你把我扔到裴嵐身邊。”


    “……”


    裴鬱正想拒絕繼續說別的,可那紫氣實在是太煩,裴鬱自己的意識十分模糊。


    “這是機會,用點力。”


    “三。”


    雙手抓住惡鬼的頭發,伏洛找到裴鬱的唇,仰頭去吻。


    “二。”


    注意到他眼中的紅色占據上風,伏洛含糊說著,又咬破自己的舌,企圖繼續用鮮血喚醒裴鬱。


    “一。”


    裴鬱終於清醒過來。


    “哥哥!?”


    裴嵐察覺大事不妙,正要繼續加重控製裴鬱的力度,卻見惡鬼抱著伏洛朝自己襲來。


    伏洛沒想到他沒有扔自己,而是抱著他過來。


    不容思考別的,瘋子訕笑,與裴鬱配合默契。


    一位用黑氣抵擋周圍跑來的小鬼,另一位直奔裴嵐,搶奪她手中的玉石,立刻往地下一砸。


    “不!!”


    玉石在裴嵐的怒吼中碎裂,來不及說其他的話,法力反噬的副作用令裴嵐不得不吐出血。


    “哥哥!”


    桎梏裴鬱的枷鎖一瞬間消失,惡鬼感覺身體輕鬆,正要走向伏洛,餘光卻看到裴嵐的動作。


    “洛洛!”


    虛弱正在流血的女人站了起來,催動所有小鬼,攻擊伏洛。


    那些小鬼與裴嵐血脈相通,得知主人憤怒的情緒,尖叫聲越發刺耳,動作和力量也在同時爆發,直奔伏洛而去。


    伏洛感到不妙,立刻朝著裴鬱跑去。


    【宿主!我的能力被限製了!】


    “砰砰——”


    係統聲音落下,伏洛便感覺到自己心髒開始不正常地跳動著。


    能力反噬的感覺比上次尤為強烈,將這副身體的疾病全部激發。


    伏洛咬牙想要掙紮,卻像是被什麽重重壓製,整個人頹然倒地,無法動彈。


    “洛洛!!”


    正當裴鬱用黑氣殺死靠近伏洛的小鬼們時,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的裴嵐,竟然拿了一把刀,在黑暗的襯托下,直刺伏洛心髒。


    “去死吧!!”


    “轟隆隆——”


    雷聲在此刻作響,雨水毫無征兆地滴落,站在公墓門口的所有人見到了這一幕。


    “伏洛!”


    “少爺!”


    遲來的孫景煥,匆匆上前的保鏢們全部跑向伏洛的位置。


    “滾開!!”


    裴鬱一聲怒吼,戾氣爆發,周圍的小鬼被震懾消失幾隻,連同法力反噬的裴嵐一起,被惡鬼重傷而奄奄一息。


    “洛洛……”


    血眸因見到鮮血再一次發亮,象征著主人心情起伏的黑氣開始四處湧動,淩厲的殺意伴隨著雨勢讓人們不能靠近。


    那個是……裴鬱?


    向這邊走來的一眾人在此刻清晰地看到了伏洛,還有抱住他的裴鬱。


    黑氣圍著他們,與紅氣交織,裴鬱咬牙,憑借自己僅有的力量,努力挽留伏洛的死亡。


    “哥哥不要!這麽做你會消失的!”


    聽到裴嵐的聲音,裴鬱反而加大輸入紅氣的力度。


    他沒騙伏洛,紅氣是他的骨灰。


    惡鬼的骨灰是他的生命,亦是靈藥。


    骨灰在,惡鬼存在;骨灰無,惡鬼消失。


    消失又如何。


    他願意以消散在這世間的代價,去救治伏洛。


    矢誌不渝,伏洛永遠是他的第一選擇。


    “裴鬱……”


    伏洛早已讓係統屏蔽疼痛感,可他依然能深刻感知自己生命的流逝。


    這種感覺,真不好啊。


    被鮮血浸沒的他止住裴鬱傳輸紅氣的動作,用僅有的力氣將裴鬱的手拉到自己唇邊。


    “……你愛我嗎?”他輕聲說。


    我愛你啊。


    我怎麽會不愛你……


    裴鬱此刻發不出任何聲音。


    他怕。


    他怕迴答伏洛,他就會離開。


    可是。


    【叮咚——裴鬱的好感值+15,目前好感值100,恭喜宿主完成任務。】


    伏洛笑。


    握住惡鬼的手緩緩鬆開,青年闔上眼,嘴角依舊漾著笑。


    裴鬱隻聽他說:


    “我聽到了……”


    即便你不說話,也不妨礙我聽到了你的迴答。


    足夠了。


    “不!!”


    裴鬱不相信伏洛就這麽輕易地閉上眼。


    身體發顫,他不敢用長指尖去觸碰伏洛,生怕自己再一次傷了他。


    “洛洛……洛洛你醒醒,我沒迴答你啊……”


    收緊手臂,黑氣與紅氣的顏色越發濃鬱,惡鬼無助低吟,祈求獨屬他的這份溫暖不要離開。


    “我愛你啊。”


    他最終,還是說了出來。


    不要離開我,洛洛。


    “裴鬱!”


    孫景煥餘光看到身邊想要逃跑的裴嵐,不顧雨勢,朝著黑氣中心的裴鬱大喊,“攔住裴嵐!她要跑!”


    “……”


    黑氣湧動,裴鬱抱著伏洛,小心地將人避開雨水侵擾。


    “你找死。”


    話落,裴鬱動用黑氣掐住裴嵐的脖子,力氣極大,勢要將人弄死。


    “裴鬱!別這麽輕易殺了她!”


    孫景煥終於帶人跑過來,朝著惡鬼說話:“雖然不知道你們經曆了什麽,但是不能讓裴嵐這麽被你殺死!”


    她應該接受法律的製裁,而不是隻接受惡鬼泄憤!


    “跟著我,我們馬上去醫院。”


    孫景煥看到伏洛毫無生息的模樣,心中悔恨自己為什麽沒早點和他說道歉!


    “快點!”


    他也不相信伏洛會死!


    裴鬱動了動手腕,一直輸入紅氣的動作沒停,掐住裴嵐的黑氣倒是鬆開了,似乎將話聽了進去。


    身形變得透明,裴鬱清楚自己的力量越來越弱。


    他支撐不了多久。


    血眸閃爍,裴鬱收緊抱住人的手,抬眸與孫景煥對視:


    “走。”


    ……


    馮秘書剛剛安撫好伏氏股東們,正要繼續工作,電話再次響起。


    是阿溫。


    迅速接起,還不等他說什麽,那邊傳來聲音。


    “……”


    “啪嗒——”


    文件掉落,男人身體顫抖,重心不穩,下意識扶住旁邊的桌子。


    “我……馬上到。”


    顧不得拿衣服,拿起車鑰匙直奔醫院。


    少爺!


    他後悔了。


    同一時間。


    普通vip病房。


    秘書接到了同事的消息,正想打電話詢問馮秘書,卻看到了同事發來的另一條新聞熱搜。


    瞬間愣住,他點開查看,讀了幾句,手機差點摔掉。


    “怎麽,迴事。”


    “董事長!您醒了!”


    秘書慌張地將手機按了黑屏,立刻唿叫醫生過來。


    等到醫生檢查,確定沒事,老爺子那雙犀利的眼看向秘書。


    “手機,拿過來我看看。”


    “……”


    -


    三個月後。


    孫景煥帶著孫希月來到聯化墳墓。


    今天天氣很好。


    兄妹二人分別拿著花,朝著目的地走來。


    “馮秘書來過了啊。”


    孫希月看到裴鬱和伏洛的墓前已經擺好鮮花,淡淡笑著。


    按照順序擦了擦墓碑上的灰塵,孫希月又發現了伏洛墓前的那盒萬寶路香煙。


    “真的很奇怪,馮秘書每次來,都會給你拿香煙唉。”


    笑了笑,她看著上麵的照片,選的照片,兩人笑得都很開心。


    “裴嵐的案子終於判下來了,她的行為惡劣,情形嚴重,又有你的錄音證明,中間受了不少折磨,被判死刑。”


    孫希月也不講究,直接坐在台階上,繼續講著:


    “伏濟和伏戰也進了監獄,上麵很重視這件事。”


    “伏爺爺最近的身體狀況很不好,不過還好有馮秘書在,他很可靠。”


    “對了!他已經被伏爺爺收養了,按照法律,馮秘書其實是二少你哥哥哎!”


    一口氣說了這麽多,孫希月覺得嗓子發幹,她戳了戳旁邊的孫景煥,問他為什麽不說話。


    孫景煥笑笑。


    他的目光始終放在伏洛的照片上。


    這麽久以來,他不斷迴想那天晚上的事情。


    他和裴鬱上了車,以孫景煥的經驗看,伏洛是當場死亡。


    但是。


    惡鬼不顧旁人的眼光,執意動用他身上珍貴的紅氣,救治伏洛。


    直至他的身形越來越淡,逐漸消失,最後就連孫景煥也看不到他。


    “……”


    孫景煥沉默不語。


    此刻終於明白,伏洛的戀人是誰,他又為什麽努力去查裴鬱的死因。


    無視生死界限,他們跨越巨大鴻溝,彼此相愛,雙向奔赴。


    與裴鬱相比,自己什麽都不是。


    不見裴鬱,孫景煥注意到偶爾閃爍的紅光,他說:


    “我知道你還在。”


    “我雖然已經看不見你了,但是我答應你,我會安全的將伏洛送迴你身邊。”


    拉起伏洛的手,孫景煥向裴鬱展示發布會上露出的那枚戒指。


    “他用這枚戒指,向全世界宣布與你相愛。”


    此刻,孫景煥沒有嫉妒,隻有嚴肅。


    “我會讓伏洛將另一枚戒指交給你。”


    這是他的承諾。


    也是他的道歉。


    伏洛,很抱歉私自喜歡你,但是我不後悔。


    願你們下輩子可以不要這麽艱難相愛。


    一定要幸福。


    思緒迴歸,聽到孫希月在旁邊的絮絮叨叨,孫景煥將包裝好的兩枚戒指放在兩人的墓中間。


    “物歸原主。”


    隨後,點了點頭和兩位打過招唿,帶著孫希月一並離開。


    “走吧。”


    兩人離開後,一陣風吹過,揚起落葉,也吹動留下的花束。


    黑氣與紅光閃爍,仿佛有什麽東西在伏洛的照片上落下一吻。


    無悔無怨。


    你就是我的理由。


    我愛你,伏洛。


    此世唯你,甘之如飴。


    ——第二個位麵,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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