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未目不錯睛地直朝親妹妹纖細的腳踝踩下去。他那麽高,那麽壯,這一腳下去估計聶今要骨折。聶今迅速把腳縮迴來,踹在他的腿肚子上,又若無其事地繼續往前走——他們如果不是因為有血緣關係,大概早就反目,這種開玩笑似地惡作劇,已經是他們反感彼此生活方式的最大挑釁。


    從不同的角度,她所看見的和孟覺沒有什麽不同。


    啊,這麽快就勾搭上了。聶今心裏冷笑著,輕輕地將毛巾被給智曉亮披上,又將頸枕墊在智曉亮的腦袋下麵,將尷尬的羅宋宋解救出來。


    「讓他睡一會兒吧。」


    聶今慢慢地走到了南麵人少處的落地窗前。她今天穿的很利索,寶藍色的襯衣,細細的皮帶,下麵是白色長褲和平底軟鞋,皓腕上套著一隻沉甸甸的金鐲子。


    鐲子的式樣雖然俗氣,但是襯了寶藍色,反而顯出一種大氣和雍然來。


    羅宋宋拿著從自動販售機買來的汽水,走到了聶今的身邊站定,靦腆著,不知道該如何和聶今攀談。她和聶今屬於朋友的朋友,但聶今卻熱心地陪她跑了一個下午,這份親昵和熱心,令羅宋宋有些無所適從。


    「喝點水吧。」


    聶今長得很高挑,明艷動人,是絕對不乏追求者的那一類型。她和穿著隨意的羅宋宋站在一起,就像是盛放的木棉和沉靜的女貞。


    「我不渴。」聶今將手搭在欄杆上,朝下望去,有一部奧迪q7剛剛好駛出大門,「檢查結果應該會在兩天內出來。這兩天你好好休息,不要有思想壓力。」


    羅宋宋點點頭:「我知道了,謝謝你。」


    聶今不禁樂了:「謝我什麽?又不是我幫你看的病。」


    羅宋宋誠心誠意地說:「雖然不是,可也差不多。」


    榮軍醫院的診斷科是一個具有自主科研權責的新型醫學研究室,不接受普通病人,僅對門診移交過來的疑難雜症進行診斷。羅宋宋也曾將自己的病歷寄給現任診斷科主任榮正歆,但石沉大海——想來他每天收到的病歷太多,所以並沒有引起重視。


    但是榮正歆有一個弱點:醫者不自醫。他身體孱弱,千度近視,上手術台超過兩小時就會血壓上升,心跳加速。而診斷科的病人經常需要臨時進行風險極大的手術,每當這時榮軍的首席手術醫師聶未就會推遲其他手術,優先為診斷科病人開膛剖肚——榮正歆和聶未有這樣一層關係,這就讓聶今占了個便宜。


    聶今美好的身軀輕輕一折,靠在了欄杆上。


    「羅宋宋,讓聶今姐教你個乖:如果有女人不計成本地討好你,你一定要睜大眼睛看清楚。」


    這等於是挑明了說,我之所以對你青眼有加,幫你找工作,幫你掛號看病,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羅宋宋並不在乎她說的露骨。她甚至比較欣賞這種坦白,免得猜來猜去費事。


    「為了藝術特長生的名額?」


    「已經解決了。也是在那之後,我才聽說你和你父親的關係並不融洽——當然,你的家事我沒興趣。要知道我自己家裏也是一筆爛帳。」


    聶今撫了撫眉頭。仿佛兄妹之間的隔閡和不合正壓在她精緻的眉彎上。


    「那你想要什麽?」


    「我已經得到了。」


    那天晚上藉由耳環試出了羅宋宋的手疾之後,智曉亮還是遵守最初的諾言把耳環送給了聶今。


    這副耳環來自於有著青蛙王子童話的歐洲小國,是一名女伯爵送給智曉亮的禮物,有著非凡的意義。聶今第一次見到它時就露出了傾心的眼神。


    「早在他迴國不久,我和智曉亮有個交易:如果我能請到榮正歆醫生給你看病,那我就可以擁有這副耳環。那天去骨德之前我很高興,因為我知道他是個言出必行的人。我穿了十年前和他戀愛時買的裙子,腰帶是為了襯那青蛙爪上的祖母綠,我把耳環的照片傳真到米蘭訂製的。怕破壞了這對耳環的完美,我試了十餘種眉型——妝罷迴首笑問君,畫眉深淺入時無……羅宋宋,你說我是不是很可笑?」


    羅宋宋有冷汗從腳心冒出來。智曉亮似乎就是有這種魔性,吸引著身邊的人不自覺做出些傻事。明明拍馬也趕不上他的琴技,她不也曾經老是纏著他比試?為得周郎顧,頻頻彈錯弦的少女心思,她也曾有過。連聶今這樣灑脫的女強人,也始終忘不掉與智曉亮的一段情。


    「不,不可笑。」


    「我承認,現實往往不能盡如人意。但是我實在沒有想到,為了讓你接受他的好意——明明要送給我的耳環,卻要先借給別人戴一次。他真的認為這對耳環到了我手裏就和我平常戴的首飾一樣嗎?羅宋宋,坦白講,我真的把這對耳環看得很重要。」


    羅宋宋吞了一口口水。雖然她也不能算了解智曉亮,但她很清楚這個人是不會把身外之物看得很重要的。他也沒有孟覺那樣含蓄的心思,會將送出去的禮物賦予特殊的意義。


    想到孟覺的時候,羅宋宋不自覺地微微笑了起來。她已經有了屬於自己的現世靜好,而聶今還在前塵往事裏掙紮。


    「可是這對耳環對智曉亮來說,也不過就是一件首飾啊。」


    聶今明顯地愣了一下,自嘲地笑了笑。


    「你說得對。他沒有人性的。他不知道什麽是暖,什麽是涼。你知道嗎,他曾經在西伯利亞和同學鬥琴,零下三十度的室外,那個人最後凍傷了,左手小指切除。你問他為什麽這樣做?沒有原因——不是為了民族大義,也不是為了兒女私情;隻有結果——那人彈得不夠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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