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不會的。」於雪淡淡一笑，安慰兔勉。
「可她賣了好多錢啊，那一籃子的鹹菜都賣完啦。」
「人家賣人家的，咱們賣咱們的。咱是甜的，她是鹹的。咱是正餐，她是小菜。蛇有蛇路，鼠有鼠路，誰也不耽誤誰。」
「不就是批發的袋裝鹹菜嘛。師父，你們公司沒有嗎？」兔勉不甘心，「咱們不能也搞點兒鹹菜嗎？咱們撐起這個攤兒，多麽不容易，吃了那麽多苦，費了那麽多事，憑什麽讓她趁攤兒呢！」
「我們公司當然有啊，她肯定就是從公司進的貨。你說的沒錯，讓她趁攤兒，是給了她捷徑。但說心裏話，我還有點兒高興呢。」
「有啥好高興的。錢都讓她掙了！」
「就是她掙錢了，我才高興。李芬家裏還有個上大學的兒子呢，她也不容易，日子過得緊巴巴。聽李芬說，我們公司這些人下崗以後，好多人都還沒有找到工作呢。那時，宋書記說，我們做商業的人，隻要還能進貨、賣貨，就能生存下去。李芬今天能來我這裏趁攤兒，就算是邁出了第一步。也許過不了多久，她就能夠獨自經營了。」
「可是師父，你就不擔心她哪一日也賣早飯，把咱們的飯碗搶走嗎？」
「如果真的有這麽一天，那就證明來買早飯的人很多，這是一個很大的市場。隻要有市場，我們就不用怕了。海闊憑魚躍，再多的魚，大海也盛得下啊。」
兔勉聽不大懂於雪的這些大道理，她還是憂心忡忡：「師父，要不咱們也搞點兒鹹的吧。甜鹹搭配，讓咱們自己的粥和餅也有啥東西能一塊兒就著吃。」
「行！」於雪笑笑，「你說的也對！得讓我們的種類更豐富一些。不如……搞個茶葉蛋吧！這樣，也不耽誤她賣她的鹹菜。蘿蔔青菜各有所愛。喜歡吃菜的，吃菜；喜歡吃蛋的，吃蛋！」
「對！」兔勉拍手稱讚：「把選擇的權力，交給上帝顧客，愛吃啥吃啥！」
「你學得還挺快！行啊，兔勉，在做生意上，你有點兒天賦！」
師徒倆一邊談笑風生，一邊憧憬著美好的未來，肩並肩一起推著三輪向前走。
遠處，阿南的摩托一陣轟鳴，拉著桌椅板凳，一溜煙朝著太陽初升的小巷開去。
第三十二章 心神不寧
夢中有一列火車，拖著一節節炭黑色的車皮，在夜色中緩緩開動，蜿蜒蛇行。
汽笛聲響起，車頭燈光大亮。光束是那樣的刺眼，以至於所有的東西都被照得變形。鐵軌、房屋、樹木，還有空中的細雪，看上去都是那樣的單薄，仿佛年節時剪刀下的窗花與紙雕，一陣風就能把它們颳走。
於雪伸出手，輕輕一揮，紙片火車就隨著一陣氣流，應聲而倒。一節節車身東倒西歪，像被人打亂的紙牌，橫七豎八地躺著。
燈也滅了，四下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
「大雪！」於雪聽見有人在喊她的乳名。那聲音熟悉又陌生，她一下子沒有想起來是誰在喚她。她緩緩轉頭，向四周張望，卻什麽都看不見。
忽然，黑暗消失了，強光再次出現。一個璀璨的圓環在半空中驟然浮現，正是車頭燈光的光暈，耀眼奪目。一個高大的人影，頂著燈光，擋住了於雪的視線。
光圈不斷靠近，白光漫天。
列車唿嘯而過。
緊跟著，一切都消失了。人影、火車、鐵軌、樹木、房子，全都不見。隻剩下白茫茫的雪原和一串黑色的腳印。
於雪在這些腳印前，蹲下身來。在那些被人踩得很緊的冰麵之中，有一株雪白的山楂花。它明麗鮮活，就像被封在了水晶棺材裏一樣，沒有任何腐壞的痕跡。
她的眼淚?s?一下子湧了出來，汩汩不止。於雪就蹲在那裏，看見自己的眼淚一滴滴落在了冰上，又轉瞬被凍結起來。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被淚水打醒，迴到現實。於雪躺在床上，盯著眼前空洞洞的黑暗，任眼淚不停地流。
大哥於風已經去世五年了，就算是做夢也無法找迴他的音容笑貌。然而，那列火車依舊在於雪的夢中，轟隆隆地開著，從黑暗的軌道上碾過，沒有片刻停歇。
門外隱隱響起了一道有些耳熟的拍門聲，是兔勉嗎？什麽時候了？於雪嚇了一跳。難道自己睡過了？
她趕緊擰亮檯燈，再看看床頭櫃上的鬧鍾。錶盤上麵的指針，剛剛指向數字5。怎麽迴事？兔勉搞錯時間了，到早了？
於雪連忙站了起來，穿好了外套，連頭髮都沒來得及梳理，就將防盜門的鎖鏈解開，為兔勉開門。
「師父！」進門的時候，兔勉放輕了嗓子，輕聲道，「今天我特意提前來了，有事相求。」
「進來說話！」於雪把兔勉拉進屋來，關上房門。
可能是做了一夜噩夢，於雪覺得自己很不舒服，腦袋昏昏沉沉的，肚子也隱隱作痛。
「說吧，怎麽了？」於雪強忍著不適，開口詢問。
「師父，徒兒要學習製作綠豆沙，能不能傳授給徒兒？」 兔勉弱弱地懇求道。
「我還以為什麽要緊事。你是我的徒弟，這個自然。不過要等哪天收了攤，你來我這裏，我專門教你。」
「能不能，現在就教我？」
「現在？你急什麽？」於雪疑惑道。
「你不是說，讓我奶奶來咱們攤上吃早飯嗎？我昨晚迴家跟她說了，奶奶特別開心，說早上就過來。」
「可她賣了好多錢啊，那一籃子的鹹菜都賣完啦。」
「人家賣人家的，咱們賣咱們的。咱是甜的，她是鹹的。咱是正餐，她是小菜。蛇有蛇路，鼠有鼠路，誰也不耽誤誰。」
「不就是批發的袋裝鹹菜嘛。師父，你們公司沒有嗎？」兔勉不甘心，「咱們不能也搞點兒鹹菜嗎？咱們撐起這個攤兒，多麽不容易，吃了那麽多苦，費了那麽多事，憑什麽讓她趁攤兒呢！」
「我們公司當然有啊，她肯定就是從公司進的貨。你說的沒錯，讓她趁攤兒，是給了她捷徑。但說心裏話，我還有點兒高興呢。」
「有啥好高興的。錢都讓她掙了！」
「就是她掙錢了，我才高興。李芬家裏還有個上大學的兒子呢，她也不容易，日子過得緊巴巴。聽李芬說，我們公司這些人下崗以後，好多人都還沒有找到工作呢。那時，宋書記說，我們做商業的人，隻要還能進貨、賣貨，就能生存下去。李芬今天能來我這裏趁攤兒，就算是邁出了第一步。也許過不了多久，她就能夠獨自經營了。」
「可是師父，你就不擔心她哪一日也賣早飯，把咱們的飯碗搶走嗎？」
「如果真的有這麽一天，那就證明來買早飯的人很多，這是一個很大的市場。隻要有市場，我們就不用怕了。海闊憑魚躍，再多的魚，大海也盛得下啊。」
兔勉聽不大懂於雪的這些大道理，她還是憂心忡忡：「師父，要不咱們也搞點兒鹹的吧。甜鹹搭配，讓咱們自己的粥和餅也有啥東西能一塊兒就著吃。」
「行！」於雪笑笑，「你說的也對！得讓我們的種類更豐富一些。不如……搞個茶葉蛋吧！這樣，也不耽誤她賣她的鹹菜。蘿蔔青菜各有所愛。喜歡吃菜的，吃菜；喜歡吃蛋的，吃蛋！」
「對！」兔勉拍手稱讚：「把選擇的權力，交給上帝顧客，愛吃啥吃啥！」
「你學得還挺快！行啊，兔勉，在做生意上，你有點兒天賦！」
師徒倆一邊談笑風生，一邊憧憬著美好的未來，肩並肩一起推著三輪向前走。
遠處，阿南的摩托一陣轟鳴，拉著桌椅板凳，一溜煙朝著太陽初升的小巷開去。
第三十二章 心神不寧
夢中有一列火車，拖著一節節炭黑色的車皮，在夜色中緩緩開動，蜿蜒蛇行。
汽笛聲響起，車頭燈光大亮。光束是那樣的刺眼，以至於所有的東西都被照得變形。鐵軌、房屋、樹木，還有空中的細雪，看上去都是那樣的單薄，仿佛年節時剪刀下的窗花與紙雕，一陣風就能把它們颳走。
於雪伸出手，輕輕一揮，紙片火車就隨著一陣氣流，應聲而倒。一節節車身東倒西歪，像被人打亂的紙牌，橫七豎八地躺著。
燈也滅了，四下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
「大雪！」於雪聽見有人在喊她的乳名。那聲音熟悉又陌生，她一下子沒有想起來是誰在喚她。她緩緩轉頭，向四周張望，卻什麽都看不見。
忽然，黑暗消失了，強光再次出現。一個璀璨的圓環在半空中驟然浮現，正是車頭燈光的光暈，耀眼奪目。一個高大的人影，頂著燈光，擋住了於雪的視線。
光圈不斷靠近，白光漫天。
列車唿嘯而過。
緊跟著，一切都消失了。人影、火車、鐵軌、樹木、房子，全都不見。隻剩下白茫茫的雪原和一串黑色的腳印。
於雪在這些腳印前，蹲下身來。在那些被人踩得很緊的冰麵之中，有一株雪白的山楂花。它明麗鮮活，就像被封在了水晶棺材裏一樣，沒有任何腐壞的痕跡。
她的眼淚?s?一下子湧了出來，汩汩不止。於雪就蹲在那裏，看見自己的眼淚一滴滴落在了冰上，又轉瞬被凍結起來。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被淚水打醒，迴到現實。於雪躺在床上，盯著眼前空洞洞的黑暗，任眼淚不停地流。
大哥於風已經去世五年了，就算是做夢也無法找迴他的音容笑貌。然而，那列火車依舊在於雪的夢中，轟隆隆地開著，從黑暗的軌道上碾過，沒有片刻停歇。
門外隱隱響起了一道有些耳熟的拍門聲，是兔勉嗎？什麽時候了？於雪嚇了一跳。難道自己睡過了？
她趕緊擰亮檯燈，再看看床頭櫃上的鬧鍾。錶盤上麵的指針，剛剛指向數字5。怎麽迴事？兔勉搞錯時間了，到早了？
於雪連忙站了起來，穿好了外套，連頭髮都沒來得及梳理，就將防盜門的鎖鏈解開，為兔勉開門。
「師父！」進門的時候，兔勉放輕了嗓子，輕聲道，「今天我特意提前來了，有事相求。」
「進來說話！」於雪把兔勉拉進屋來，關上房門。
可能是做了一夜噩夢，於雪覺得自己很不舒服，腦袋昏昏沉沉的，肚子也隱隱作痛。
「說吧，怎麽了？」於雪強忍著不適，開口詢問。
「師父，徒兒要學習製作綠豆沙，能不能傳授給徒兒？」 兔勉弱弱地懇求道。
「我還以為什麽要緊事。你是我的徒弟，這個自然。不過要等哪天收了攤，你來我這裏，我專門教你。」
「能不能，現在就教我？」
「現在？你急什麽？」於雪疑惑道。
「你不是說，讓我奶奶來咱們攤上吃早飯嗎？我昨晚迴家跟她說了，奶奶特別開心，說早上就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