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勢暫時兩分,黑白都有機會。”


    “白川識破了敖鷹後中先的殺招,敖鷹也破壞了左上方的黑棋勢力。”


    “兩人落子速度放慢了,勝負就在這幾手棋。”


    研究室裏。


    響起森下茂男的聲音,厚重洪亮,隱隱產生迴音。


    記者天野附和道:“敖鷹君和白川老師發揮了極高的水準,但比拚基本功往往靠棋感決勝負。”


    “白川老師有著豐富的賽場經驗,或許更占心理優勢。”


    本田敏則搖搖頭,沉聲道:“普通棋手的確如此,但我認識的敖鷹不同。”


    “他的計算一直保持在同一個層次,甚至成為一種本能。”


    “別人靠棋感和常規計算行棋,我敢打包票,敖鷹是靠棋感和深度計算。”


    “若想擊敗他,必須創新,盡早建立優勢,越往後越沒機會。”


    “比如目前,看似黑白平衡,實則已到終點。”


    “我猜敖鷹正在驗算最後那條正確的路。”


    聽本田說得玄乎其神,森下愣了愣,“下到這裏,兩人好像沒有明顯漏洞,能看清勝負嗎?”


    明顯二字說得比較委婉,其實他有幾處選點不敢苟同,更別說什麽正確的路。


    又不是官子隻有一條路,這才哪到哪。


    如果能看清,豈不是成神了?


    房間裏沉默了一會兒,本田說道:“我知道不少前輩都在追求神之一手,所以比較注重棋感開發。”


    “怎麽說呢……”


    “敖鷹君的棋感肯定有,開發訓練也在做,但不知有意無意,我總覺得他的計算力在飛速進化。”


    “進化?”天野先生一臉迷惑,“多訓練,計算力也會相應進步。”


    “不不,我不是指普通進步。”本田支支吾吾,“敖鷹的計算力有一種步步皆是神之一手的味道。”


    “神之一手?”


    還步步?


    誇張了啊。


    森下茂南啞然失笑,知道本田和敖鷹亦師亦友,崇拜過頭也正常。


    理解森下想法,本田解釋道:“關於計算力我有一些小想法,請森下老師、天野先生品鑒一下。”


    天野先生來了興致,“屋裏就我們三人,放心說。”


    森下茂男也是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


    本田清清嗓子,“比如職業頂尖的計算力,算作一百分。”


    “那麽一流就在九十五分上下,二流在八十五分到九十分之間,其他層次的棋手依次類推。”


    “而敖鷹,從我認識開始,他的計算力很可能就在九十五分到一百分之間。”


    “現在更是驚人地超過一百,讓我估算的話,大致有一百二十。”


    “最最重要一點,每次研究會分析棋局,我都能感受到他的進步。”


    雖然這套說法不標準,但森下和天野聽懂了大致意思。


    計算力可以訓練,不過每個人根據天賦不同,存在一個上限。


    而將上限做個分值估算,那幾名頂尖棋手半斤八兩,最多相差兩三分。


    如今本田卻說敖鷹有一百二十分,著實驚人。


    別小看二十分,暫時形不成絕對差距,但分差拉開呢?


    三十分會不會讓雙方進入不同的世界?


    三十分不夠就五十分。


    達到一百二十分還能進步的,恐怖如斯啊。


    當一方每一次都算不出另一方的下一步棋,和每一次都算不出後續一百步棋,其結果都是輸。


    對輸的而言,贏的每一手棋就是神之一手。


    對局室裏。


    白川道夫額頭微微見汗,不複之前的從容。


    盡管未分勝負,但直覺隱隱告訴他,落後了。


    鬧心的是,他看不出來。


    “假設落後一目半到兩目半。”


    “嗯,應該不會更多了。”


    “現在又該如何破局?”


    白川死死盯住棋盤,思緒轉個不停。


    滴答、滴答……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良久。


    白川道夫重重舒出一口氣。


    既然瞧不出問題,那就按部就班。


    沒必要自亂陣腳。


    啪!


    黑棋一子落下。


    白棋速度跟上。


    你來我往,雙方棋子逐漸布滿棋盤。


    研究室裏。


    “官子階段了,白川要輸兩目半。”


    啪啪——


    森下茂男往棋盤上連連擺子,偶爾倒退重新擺過。


    所有變化擺了個八九不離十。


    看著森下的推演,天野先生勉強笑道:“誰勝誰負都算合理,畢竟自出道以來,敖鷹未嚐一敗,已經具備高段棋力。”


    “白川老師能拚到官子階段,可以說相當不容易了。”


    森下自然不會說自家弟子壞話,哈哈一笑,“未來還很長,白川也才二十幾歲,輸掉一盤棋不算什麽。”


    “相信他能很快調整過來,像我在他這麽大的時候,輸棋也是常有的事。”


    職業世界,誰都不是常勝將軍。


    再看對局。


    局麵進入小官子階段,最大的也隻有十目不到。


    白川反複計算,清楚自己落後兩目半。


    棋是雙方一人一步下的,這個差距很難追平。


    之所以說很難,是因為右邊路還有一處打劫,事關十幾目的大劫。


    但己方劫材差四個,幾乎沒打贏劫的希望。


    白川鬆了鬆領口,再次審視整個棋盤,希望找出一絲生機。


    幸虧持有時間剩下二十幾分鍾,足夠支持一波思考。


    這裏這裏,那裏那裏……


    白川雙目轉得飛快,來迴幾次後,盯住右下角落。


    “白川在想什麽?”


    “到這裏,該投子認負了。”


    “連我都看到終點了。”


    天野先生喃喃自語。


    森下也將視線注意到右下角,小眼睛一亮。


    “或許他想逆轉。”


    啪!


    森下拍下一子。


    天野先生一愣,隨後臉色一喜。


    本田皺起眉頭,總覺得哪裏不對。


    在森下拍下不到兩分半,白川選擇了同樣的地方。


    “來吧,補你的角落,我將獲得無限劫材。”


    對於白川的落子,敖鷹轉了一下眼珠,輕輕放下一子。


    脫先消劫!


    居然能脫先?


    白川推推眼鏡,角落可是有著十八目的地盤。


    吃!


    必須吃掉!


    白川毫不猶豫,下出了計算過的選點。


    啪!


    敖鷹依舊不緊不慢落子。


    !!!


    白川不理解對手為什麽不認輸,心中不由一緊,趕緊重新計算。


    “一、二、三……”


    這一算嚇一跳。


    “收……收氣吃!”


    “一進一出,小賺一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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