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星闌眉頭微微皺起,看著明顯舒緩了一口氣的寧陵,不由得露出一抹笑容。


    “援兵到了?”


    “讓我猜一猜,是你火劍門的七品大修士?”


    萬千刀芒隨著其主人的心意,如懸浮在半空中的雨珠一般,停止了下墜的動作,蘇星闌身後三條如煙雲一般的尾巴,輕輕地蕩開,走到了對方的身前。


    “我很好奇……”


    “你來尋我麻煩之前,難道真的沒有調查過我以往鬥法過的對手嗎?”


    “天劍山的當代七劍之一,極雷劍主元德輝,他都敗在我手裏了。”


    “若不是他有個正道聖地的宗門,或許就迴不去了。”


    “而你一個大周王朝境內的宗門,甚至連天劍山的山腳都達不到的小宗小派,到底是什麽樣的勇氣讓你敢來尋我的麻煩?”


    這幾句話,像是一柄柄刀子,將寧陵的心防破開了千絲萬縷的口子,使得他胸中那口氣逐漸泄露了出來。


    寧陵臉上的堅毅之色逐漸消散,取而代之的是迷茫。


    他看著蘇星闌,心中終於是生出了恐懼,也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事情了。


    “我中了他人的手段!”


    不用他說,蘇星闌已經“看”的分明。


    狐狸的眼中有明月高懸,借月照人,將寧陵的通體照的纖毫畢現,清晰可見其靈神之中,有一異物,正是一多足長毛的蚰蜒。


    雖為蚰蜒,實則是法力真炁所化,不知不覺之間侵襲了他的是靈神,影響了他的決斷。


    蚰蜒似乎察覺到了蘇星闌的目光,張著猙獰的口氣,發出人聲。


    “哦,被你瞧出來啦。”


    正是那七情宮門人邴柳的聲音。


    “你欲何為?”


    三番兩次,蘇星闌已經對這位七情宮門人有了一定的厭煩,如今又驅使著火劍門的人來尋自己的麻煩,瞧著外麵其中一人的氣息,與寧陵相差無二,顯然也是受此影響。


    邴柳控製著蚰蜒,開口道:“剛開始我隻是想與你結盟,共謀大業……可誰知你竟這等不識趣,讓我一番好找。”


    “為了讓你乖乖聽話,在下隻能略微施點小手段了。”


    伴隨著蚰蜒的說話,寧陵的眼神逐漸變得呆滯,卻是無聲無息之間,成為了邴柳的七情受身。


    這等奇詭的手段……蘇星闌不由得暗自稱奇。


    “這等侵入人心的手段倒是玄妙,我也能借鑒一二。”


    昔日那元丹上人的結局,便是如同這般,被蘇星闌留在其腦子裏的靈神念頭侵襲,逐漸化作了傀儡。


    不過與之相比,顯然是這七情宮的手段更加高妙,更加悄無聲息。


    一點紅芒浮現,眨眼之間,原本剛毅端方的火劍門八品劍修寧陵,已經成為了邴柳的受身,靈神徹底被吞滅,徹底死亡。


    邴柳玩弄著長出來的一頭秀發,看著蘇星闌,嘴角含著淡淡的笑容。


    “怎麽說……”


    “現在若是願意坐下來,幫我一個忙,我便將這道受身劃去,讓外麵那火劍門的門長不誤會你。”


    蘇星闌用著白癡一樣的眼神看著他,道:“你覺得我會在意這些?”


    邴柳此計無非便是讓著寧陵的死賴在蘇星闌的手中,恰好外麵那火劍門的門長也來了,再施加小計,便會造成更大的麻煩和誤會。


    邴柳被蘇星闌這句話說的一怔。


    他看著蘇星闌的眼睛,似乎從中尋到些什麽,可事實便是什麽都尋不到,看到的隻是一片安然和冷漠。


    邴柳臉上的笑容逐漸收斂,目光如刀,看著蘇星闌。


    “我很好奇,你何來這樣的自信?”


    “外麵那火劍門的老頭,雖然垂垂老矣,可一顆劍心通明,劍意也了不得,你憑什麽敢接他一劍?”


    蘇星闌目露嘲諷的看著他,心念一動,法界緩緩消散,露出了外麵的兩人。


    其一是為背劍的白發老者,身穿一身赤色道袍,一對劍眉,如飛揚的火焰,銳利的劍意似乎要衝霄而起。


    正是火劍門的門長,七品大劍修,沈濱。


    另外一人是為披著金袍,腰間掛著玉蟬,十指上戴著各色珠寶凝練而成的戒指,渾身上下金光閃閃,猶如凡間的暴富的員外。


    不要猜都知道,也是財仙一脈的修士。


    元建白見到那修士,後者也瞧見了他,兩人並未出現舐犢情深的畫麵,而是齊齊朝著對方翻了個白眼。


    元建白道:“老頭交錢!”


    那修士怒道:“逆子找打!”


    聽著對話大概明白了,應該是親父子無疑了。


    法界消散,火劍門的沈濱一眼便瞧見了自己的弟子,已經被人占據了道軀,一雙飛揚的火眉頓時便燃燒了起來。


    邴柳見此,便知道此計已經失效,但眼珠子一骨碌,笑著朝著二人一狐說道:“倒是我失策了。”


    “不過你們也別想好過就是了。”


    說罷。


    邴柳占據的寧陵的身體詭異的一笑,旋即整個身軀忽的膨脹起來,化作一團龐大不斷增殖的血肉,之間其中有絲絲縷縷的鬼氣環繞,當著三者的麵將其化作了一隻鬼物。


    可這鬼物並未成形,而是被邴柳控製膨脹到了將生未生,將死未死的程度。


    咕嚕嚕的一聲。


    其體表湧現出一團紫色的肉塊,肉塊變化成為了寧陵的頭顱。


    寧陵睜開眼睛,看著自己現如今這般醜陋的模樣,又看向沈濱,既有慚愧也有後悔。


    “弟子被奸人所占據道體,實在是有愧師門。”


    沈濱那對燃燒的眉毛深深的皺起,看著自己這弟子如今淒慘的模樣,心中不忍,可又看向冒出來的邴柳麵帶戲謔的腦袋,不怒自威道:“你想要什麽?”


    用腳指頭都能猜出來,這邴柳保留了寧陵一絲靈神,就是要讓沈濱投鼠忌器,或者受自己的擺布。


    蘇星闌帶著似有似無的笑容看著邴柳,心中已經大概有了猜測。


    果不其然。


    邴柳的視線在沈濱和蘇星闌之中來迴流轉,意味深長的笑了起來。


    “我要的很簡單。”


    “煩請沈前輩出手,將這頭狐妖或擒拿或鎮殺。”


    “若是能辦到,我便收了這點兒魔念,換您一個完完整整的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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