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翻了個身,把自己撐起來,扔掉一直靠肘行而磨得稀爛的布縷,穿著黑乎乎看不見原本顏色的白色裏衣,像個乞丐,又像條活鬼般遊蕩到山底。


    「嗒。」


    躍起輕功踩著木牆上的方洞,沈辜扒著木頭,像隻上行的蜘蛛般爬上瞭望台。


    瞭望台裏有個闃兵,她繞到其背後,一記手刀劈去,闃兵便軟下身子。


    沈辜趕忙上前接住人,免得他倒地碰到的甲冑聲吸引來其他闃兵。


    把闃兵的黑甲脫下穿上,她用匕首結果了人,而後用瞭望台裏備著的水灌了一口,繼而用水洗完臉,再以漆黑牆灰把死人的臉塗抹透,直至這闃兵老娘來都認不出的地步了,沈辜扭頭大叫:「庚兵啊!有庚兵進來了!」


    一浪驚起萬波濤,她的聲音都沒掉在地上呢,兩列烏壓壓的闃兵便已趕上來。


    瞭望台地小,隻有隊首能擠進來一探究竟。


    兩個隊首甫站定,低頭就看見「庚兵」衣著襤褸——沈辜把自己衣服換給他了,臉黑如炭,脖頸敞著口滋滋流血。


    兇神惡煞的表情陡然變做欣慰和冷漠,沈辜的肩膀被這兩位依次拍了拍以示讚賞後,便自覺地用繩子綁好屍體,把這敵兵屍首縋牆扔出城外。


    區區一個死了的庚兵顯然不值得更多的關注,沈辜和前來換崗的闃兵互相點頭示意,得到對方「你小子運氣真好」的羨慕目光,又掉頭跟著其他換下的闃兵走進下一層防守。


    這座石頭砌成的防禦是在原有城牆的基礎上擴建的,城內尚能走動的人都被闃兵拉來建築工事,沈辜邊走,邊能看見堆在牆角的數不清的被餓死被打死被累死的百姓屍體。


    走在前麵的闃兵對此司空見慣,他們甚至有幾個閑心去屍堆旁聊天撒尿。


    沈辜埋頭跟隊伍走了會兒後,跟前麵一人急急說了聲去方便,得到的迴應是不耐煩的揮手,她轉身跑開,直接跑迴方才經過的城牆。


    用闃話加以利誘哄得那幾個閑兵跟她進到隱秘的暗處後,沈辜言笑晏晏地折斷了他們的頭顱。


    做完這些,她淡定地擦了擦殺人時濺到的眼淚口水,扯下他們的衣物蓋在屍堆的上麵。


    正要踏步離開時,沈辜又想到什麽,掉身挨個割開闃兵的脖子,接著尚有餘溫的血洗了洗手,她才重新起身。


    「消樁殺孽。」裝模作樣地念了聲阿彌陀佛,末了便疾步奔向黑市。


    杜把盞如果沒死,他一定能幫上忙。


    第40章 他叫杜把盞


    ◎他說他叫杜把盞◎


    珦城黑市的位置萬年不變的隱蔽, 沈辜熟門熟路地用暗語敲開一扇普通的木門,朝裏麵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那人便知曉了她的來意,放出條縫供她鑽了進去。


    「生瓜?」


    開門的是個黑臉漢子, 用的珦城黑市裏的黑話問沈辜怎麽是生臉。


    沈辜點頭, 「喝酒。」


    意思是和杜把盞熟悉,來這裏也是找他。


    「酒倒了。」


    漢子往左指, 他指的方向便是闃營將帳所在, 酒倒了, 便是杜把盞不在黑市。


    沈辜見狀臉色一沉,「闃兵把人抓走了?」


    她突然變換的官話嚇了漢子一跳, 在被敵國之兵攻占的淪喪之處不妨聽到一口熟悉親切的官話,這確實容易讓人驚訝。


    但除此外, 倒沒其他念想。


    「一桶酒遭兩個闃兵綁走,有十好幾日了......大概是死了。」


    沈辜尾音上揚地哦了聲,「死哪兒了?」


    黑臉漢怪異地瞥著她, 似乎在問人死都死了, 管死在哪裏呢?


    又不能闖進闃兵陣地裏把屍體奪迴來。


    「不曉得, 總該在什麽地牢裏吧。」


    說到這個,漢子也意興闌珊,「別瞎打聽了小兄弟,能逃就逃吧, 別想著靠鬼朝廷了,打仗地方,要靠自己去掙命曉得不?」


    沈辜本該轉身離開的步伐微頓, 她扭頭, 身影埋沒在房內的暗影裏, 聲音好似蒙著陰影厚重:「你們就這麽不信朝廷?」


    「信——沒用,不信——也沒用,」他朝她擺手,語氣嫌惡而自哀:「派來四個飯桶,除了把珦城吃空了,別的什麽也沒幹。不說打不過闃賊,就是戰都不戰。闃賊鐵騎進城之時,死最多的倒是那些當兵的。」


    黑臉漢子說完陰冷地笑了笑,「若這些廢物有鎮國將軍的一半神勇,也不至於叫國土淪喪至此。」


    沈辜啞然,半晌咧嘴無聲笑笑:「謝了兄台,你的話我自記住了。」


    兩人交談結束,沈辜這趟隻進了黑市的門便得到了想要的信息,這為其省下許多時間,以便盡快找到杜把盞。


    她才不信杜把盞能這麽輕易死了,那人是屬害蟲的,天災人禍都滅不了他。


    闃營的地牢嘛......一迴生二迴熟,沈辜避開巡兵們的耳目,悄無聲息地迴到上次逃走的祠堂。


    祠堂外守兵並不多,寥寥四五人,足見闃搠對看押之人的輕視。


    實際上自沈辜死後,闃兵們對庚兵便帶著天生的鄙薄——這堆不戰而敗的、瘦弱得連長槍都舉不起來的兵叢,不值得他們的尊敬。


    珦城一戰,二萬多的闃兵硬是把十萬眾的庚兵打得顧頭不顧腚,潰散成災,南逃進關。


    這樣的戰績也的確值得他們自傲一段時間。


    沈辜殺死最後一個守衛,蹲下去扣出些幹泥把手上的血搓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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