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幸得麻繩係得緊,沒有被甩出船艙的危險。


    而唯二還在船板上的人,就是沈辜和那紅臉漢子。


    他們兩個迎接洪水似的白浪,哈哈大笑。


    船家是習慣後的從容。


    沈辜則是笑水勢洶洶,若是北疆真破了,那些騎著肥膘烈馬的闃賊人,會在這水中淹死幾何。


    罅隙裏又想,李持慎怕她怕得不錯,若是上輩子真讓她多活了二十年,說不定她會徹底拋棄他,而後一心狂熱地去殺闃賊,拓疆土。


    待重新迴到平緩的水道上時,船中已無一幹燥爽朗人。


    大家都濕漉漉如溺死鬼地上岸,沈辜一手抱扶著梁諍,一手拎著四輪車,落拓地把他和車放下,又折身去扶虛浮無力的梁葫蘆。


    日頭出來了,船家沒有騙他們。


    真的在天亮前到薈洸關了。


    比上次白日行船快數倍不止。


    在薈洸地帶修整幾日,便重新踏上北疆之路。


    十日後,已到從劍關。


    彼時,闃賊終於忍不住,開始長驅南下,殺死珦城守衛五名,並於隔日梟首示眾。


    消息傳迴朝中,舉朝震驚。


    李持慎畢竟還不想做亡國臣子,便上書小皇帝,讓運送糧草的隊伍立時出發北疆。


    同時開始在各地大行操練兵武,以待迎戰。


    沈辜未及弱冠,按照當朝律法,不得行征。


    她也知此,故又是斂財,又是強身,隻想組建一支自己的兵伍。


    等打退了闃國,她也自有方法將私軍正名,帶他們迴京受賞。


    又過五日,闃國燃起烽煙,向大庚正式宣戰。


    沈辜於次年開春抵達北疆,再快馬加鞭一日,即可到達珦城。


    至此,闃、庚交戰數次,大庚節節敗潰,朝中所遣武將已死了四位。


    沈辜冷眼丟下樑家主僕,讓他們不要再進,免得真成累贅。


    她則帶著王萇,縱馬馳向珦城。


    可已遲了。


    鎮國將軍死後,舉朝竟無一人可與之匹敵,諸將曹在京中養得肥頭大耳,不思進取,以至於隻會紙上談兵,上戰場後見到敵將長戟,首要的竟是掉過馬頭去逃命。


    將慫兵散,大庚許多年不曾這麽狼狽過。


    幸而珦城內有沈辜此前舊部,有些骨氣,抵擋了闃賊二月有餘,終是氣數已盡,失了北疆主城。


    ……


    沈辜坐於馬上,不再前進。


    她的前方,烏泱泱如蚊蠅般的人頭——都是從珦城裏逃出的百姓和敗兵。


    大庚又敗了。


    第21章 走吧,帶你們打勝仗


    「撫安,我們還進珦城嗎?」


    遠遠望見這一群潰逃的百姓,王萇也知時候遲了,但即便再早來一月,他們寥寥二人,也抵不過闃賊數十萬兵士。


    「先問情況。」沈辜變得很冷漠,她不再嬉皮笑臉,渾身散發出的威嚴把王萇和一眾注意到她的百姓敗兵們都嚇得噤聲。


    她一個縱身,利落地從馬背上跳了下來。


    為避人眼目,她穿身粗布製黑衣,束腿束腰,把沈辜瘦而韌的身形完全勾勒出來。


    踏步前去,迎頭見到她那雙寒眸的人,沒有不側眼躲避的。


    沈辜看到這些髒汙潰亂者麵上的警惕恐懼,愣了愣,她這才想到,她在向上輩子的自己靠攏,一見敗仗即刻不苟言笑,乃至兇神惡煞。


    於是她背過身,麵對王萇,微笑,「如何,我這副樣子你還怕嗎?」


    「...撫安,你最好拉個當兵的問,不然常人哪受得住你陰一陣晴一陣的。」


    說得不錯,沈辜點點頭,她轉頭就找了個體型高大的逃兵。


    攔住人,她的目光卻一下被其軟甲上沾滿的黑紅血汙攥取了。


    不由得伸出手指,擷下一點,而後放至鼻間,垂眸微微聞了聞。


    「這是闃賊的血?」她抬頭微哂,「還是你袍澤弟兄的?」


    被迫停下的男人有一雙狹長而半耷拉的眼睛,眼珠很黑很潤,可是沒有亮色,像是一個死人,睜著雙正在流淚的眼。


    他瘦削的臉龐也盡是塵土,髒得看不清麵容。


    沈辜的話無疑戳中了他的傷處,看起來他很想發怒,但是並沒有這點子力氣去攥緊拳頭。


    他隻好啞聲說:「我很盼望著都是自己的。」


    「嗬,」沈辜樂了,她骨子裏無時不湧動著好戰的鮮血,在大多數時候,她願意與士兵們同吃同住,包容他們一些粗礦的習性,可麵前男人的頹喪讓她氣極反笑。


    「...你最好趕快歸家,用你老娘殺雞的菜刀把你像隻沒用的雞給殺了。」她微笑著說這些話,殺氣卻從眼裏溢出。


    王萇守在一旁,見到不對勁,趕忙上前勸阻:「撫安,你做什麽?不是要問情況嗎,問完就放人走吧。」


    撫安...沈辜聽到這小字,忽地怒氣勃發:「做什麽?我們千裏迢迢地來北疆,為的什麽?一路上風雨侵襲把我們弄得灰頭土臉,我們又為了什麽?!不就是來奮勇殺敵的嗎?可是還沒進成,城就破了,朝廷來了四位神勇將軍,結果掉馬就被敵將砍了頭。而這些潰兵,不去戰場奮勇殺賊,卻以七尺之身行苟且之事!大丈夫不與國家出力,反倒成了賊,我如何不能氣憤,若非禍亂在前,非為天下先斬了這些宵小不可!」


    她的聲音本就清亮,兼之內力下沉,氣沉丹田,更是如鍾聲般傳得很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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