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裏是沉穩、渾厚的男聲——


    「嗯,小嬋,好久不見了,這段時間我也比較忙,一直沒有關心過你,你在裏麵還好麽?」


    蘇嬋幾乎是啞然一笑,林叔叔怎麽會不知道她好不好呢?就算是沒有時間關心她這個繼女,親生女兒總不會忘記吧。


    「還好。」微頓,「謝謝林叔叔關心。媽媽她——」


    電話裏飛快接道:「你媽媽她很傷心。」


    「嗯。」蘇嬋緊緊捏著衣角,繼續聽電話裏說:


    「你阿姨,也就是沈行止他媽媽,打電話來把你媽媽教訓了一頓,她好長時間緩不過來,再加上縈縈最近情緒不對,我們把她接走後,很多事情要安排,耽誤了會,就沒有通知你。」


    「你媽媽她,不敢給你打電話。」


    蘇嬋張了張嘴,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麽。她垂下頭,盯著自己的腳尖長久地發呆。


    好在沒有沉默多久,對麵又繼續道:「一直以來,我這個爸爸好像都做得不夠好,其實我很早就認識小嬋了,你還在初中的時候,你媽媽就給我看過你的照片。


    我也算看著小嬋長到這麽大。」


    蘇嬋的眼睛眨了眨,眼裏的濕意很快幹澀,「林叔叔隻要好好對媽媽,就好。」


    電話裏唿吸沉沉,「她差點自殺,我們打算把縈縈送出國看醫生。你要迴來一趟麽,送送姐姐。」


    蘇嬋揉揉眼睛,喉頭哽咽,她暗自緩和後,輕聲:「不了。」


    海風一陣一陣迎麵而來,淩冽地打在她的臉頰上,微痛。


    「林叔叔,如果沒有什麽別的事情那我就掛——」


    「小嬋等等!」


    蘇嬋默然,然後問道:「叔叔還有什麽事麽?」


    「小嬋好像從來沒有喊過我——『爸爸』,或許我還有這個資格麽?」


    「……」


    蘇嬋抬眼看向無邊無際的海岸線,遙遙與天際相接,那麽遼闊的大海,是否也有不能釋懷的事情?


    「林叔叔,我放下了,我想要好好生活下去。」


    林森眉眼一動,然後又聽到女孩子柔柔的嗓音道:「可是釋懷不代表原諒。」


    一直在旁邊偷聽的羅微忍不住紅了眼眶,她控製不住地喊出聲:「小嬋——」


    小嬋什麽都知道。


    她知道他們縱著林縈,但是她一直為了媽媽在忍。她以為她很能忍的。


    「傷口有多深?」蘇嬋突然問道,「吃的安眠藥還是割腕?」


    對麵愣了一下,「割腕,發現得及時,嘴裏一直喊著一個男生的名字。她連爸爸媽媽都不要了。」語氣沉痛。


    或許是因為你們在她眼裏本來就不是父母關係。在一個她視為玩物的世界裏,心中唯一的維繫徹底崩塌,沒了動力,如何繼續下去?隻能反覆在往事裏翻滾沉淪。


    哈,原來她這種人也會有真心,真是意外。


    「所以,你們在她身上忽然意識到一個人原來可以被輕易擊潰,然後,來試探一下我?」蘇嬋淡淡道:「我現在很好,一切都步入了正軌。


    林縈走了,世界都掰迴來了,怎麽不算好?


    今夜的星星很亮,月亮也是。


    淺薄的月光把瘦削的身影拉得很長,不經意間就要叫人踩到腳底下。


    沈行止抱臂站在蘇嬋的身後,已經聽了好一會兒了,聽到蘇嬋說了一句,謝謝叔叔,我會搬進去的,他勾起嘴角似笑非笑。


    蘇嬋將電話掛斷後,就聽見沈行止譏諷道:「挺大方,直接給了一套房子。」


    蘇嬋迴頭,沈行止不再顧及,直接將人攬進懷裏,揉著她的髮絲,「小嬋,在這樣的家庭裏,好辛苦。」


    她被緊緊勒在男生的臂膀間,試圖掙紮,但是失敗,也就隨他去了。


    沈行止埋在她柔軟的髮絲間悶笑,輕嘆:「還以為你有多大長進,怎麽還是這麽一副隨波逐流任人宰割的樣子,掙紮不離,不會打我踢我咬我麽?」


    蘇嬋都要氣笑了,甕聲甕氣:「如果……如果不是你,我早就……」


    「嗯?」他還在悶笑。


    低啞的一聲就在她的耳畔,蘇嬋紅著臉閉上嘴,好像現在說什麽都要讓他得意。


    好一會兒沈行止才放開她,貪多就沒有下次了。


    「我差點害死她。」蘇嬋抬起下巴看著他的眼睛認真道。


    「她也差點害死你。」沈行止溫柔地撫著她的臉頰,「何況,如果她真的死了,那我也有錯。」


    他聳聳肩,笑了:「我們是共同犯罪,還挺酷。」


    「你做了什麽?」蘇嬋問。


    「噓——」沈行止眉眼彎彎,「調查了一點東西,又偽造了一些東西,她情緒崩潰,林叔叔他們可能以為她瘋了吧。


    當然,叔叔阿姨他們不會怪你,他們對你心生愧疚呢。


    不過那都不重要,重要的是——」


    「恭喜小嬋,重獲新生。」


    第31章 初吻


    蘇嬋的新生從搬家開始。


    平穩地錄製完剩下的最後兩期節目, 大家在一起聚了個餐,當天晚上偶有提及林縈,為她退出節目感到可惜, 蘇嬋也隻是一笑而過。


    陸漾在此期間的各種熱絡不提也罷, 導致某人的臉色比彩虹還精彩,蘇嬋除了無措還是無措。


    對於沈行止而言, 這是一種病, 如同雄性動物的尾巴, 一踩就要發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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