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亦稞坐在那裏沒有動,眼睛盯著韓修澤,視線卻是放空的,看不出在想什麽。


    「那我迴家了啊。」韓修澤抱著書包,低頭說。


    「嗯。」


    韓家父母正在客廳裏看電視劇,看到兒子突然迴來詫異了一下,同時問:「今天怎麽這麽早就結束了?」


    韓修澤不敢說寒假不用複習,支支吾吾解釋說安亦稞有事,已經給安排好了習題讓他迴來自己做。而後一溜煙就竄進臥室去了。


    兩個大人狐疑地對視,韓家媽媽開口:「兒子是不是有點不對勁?」


    「誰知道兩個小子在搞什麽鬼,可能是馬上要期末考試,安家那孩子自己也要複習吧。算了讓他們折騰去,咱們不管。」韓家一家之主大咧咧揮手,表示不要在意。


    且說安家冷冷清清的臥室裏,安亦稞從沉思中迴過神,看了看書桌上攤開一片的各色參考書和試卷,站起身走向陽台。


    冬天的風嗚嗚地刮著,安亦稞沒有穿外套,站了半天卻不覺得冷,心裏悶著的那口氣似乎化為一團熾熱的火焰,讓他無比焦灼。


    韓修澤進步的速度比他預計的還要慢些,而且總有一種越補漏洞越多的感覺,基礎真的太不紮實了。


    第四十八章 動搖之心(二)


    安亦稞反思自己之前是不是做錯了,也許幫韓修澤打掩護玩遊戲,給他抄作業並不是在幫他,反而是害了他呢?


    然而事已至此,以前的一切都已經沒辦法重頭來過。後麵要如何走下去?


    雖然一早就料到韓修澤中途會出現畏難情緒,但是安亦稞完全沒有想到竟然會來的這麽快——短短一個學期,韓修澤就已經開始不耐煩,失去了衝勁兒。


    還有一年半的時間,所謂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安亦稞心裏沒底,覺得以韓修澤目前的狀態,可能還沒到高三就已經徹底放棄了。


    陪著他去別的城市也不要緊,但是兩個人的未來,難道真的要如此輕易地半途而廢,如此輕易地說放棄就放棄?


    安亦稞不甘心。


    但是又不知道該怎樣去強迫韓修澤,他做不到。


    心煩了半晌,安亦稞垂頭喪氣地抓了抓頭髮,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此時的動作像極了平日裏的韓修澤。他無聲嘆了口氣,迴到臥室洗澡睡覺去了。


    安家臥室窗戶關上的同時,旁邊陽台上傳來一陣聲響。韓修澤在床上翻滾了半天,發現除了學習竟找不到別的事情可以做,於是一骨碌爬起來,抱著手機走出來吹風。


    安亦稞家的陽台上,隻有丁點昏暗的燈光從窗簾裏散出來,這種沉靜淡然的感覺很像是那人的風格。


    想到這裏,韓修澤抬手摸了摸下巴,剛才,安亦稞是不是有點生氣了?還是不舒服?好像與平時有些不一樣?


    解鎖手機打開qq,找到安亦稞的頭像,韓修澤原本打算聊幾句再去睡覺,結果發現頭像是灰色的,安亦稞不在線。


    韓修澤心裏頓時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不舒服。


    這傢夥,怎麽好像除了學習,都不想再跟他說話了一樣呢?


    哎呀好煩。


    算了還是去睡吧。


    韓修澤煩躁地關了手機,迴屋睡覺。


    後來的幾天,兩個人照舊一起上學放學,但似乎又有哪裏不一樣了。


    仿佛是兩個人之間隔了層紗,少了些言語對白,多了些客氣的疏遠。


    何遠敏銳地發現了異樣。


    於是期末考試前一天,他趁著大課間休息跑到韓修澤前麵的空位上,臉朝後與韓修澤麵對麵坐下,神神秘秘地湊近,小聲問道:「哥們兒,怎麽樣,這次考試你家學霸有沒有給你壓題?」


    「沒。」韓修澤一手支著下巴,一手轉著筆,心不在焉地說。


    「不能吧,期末考試啊,關係到能不能好好過年的,他都不給壓題?」何遠表示不可置信。


    韓修澤撩了下眼皮,沒吭聲。


    「你們不對勁啊。老實交代,是不是表現不好惹安亦稞生氣了?」


    韓修澤向後靠在課桌上:「沒。」


    見何遠還想開口,韓修澤用腳踹他坐著的凳子:「行了別問了。煩著呢。」


    何遠轉了轉眼珠,凳子一挪躲開連環踢,指著韓修澤:「心煩?我看你是惹了安亦稞不高興,現在後悔呢吧。還嘴硬說沒?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我要是有個肯沒日沒夜幫著補習功課的髮小,都恨不得捧在手心裏。」


    「那你去捧啊。在這裏貧!」韓修澤突然發怒,甩下一句起身,從教室後門出去了。


    何遠愣了下,下意識向安亦稞的座位看去,發現他們剛才談論的對象此時正對著窗外發著呆,臉上沒什麽表情。


    這一看就是吵架了嘛,何遠心裏嘀咕,怎麽吵個架也像小兩口鬧別扭一樣的。王立輝和程曦也是動不動就發狗糧,這是集體欺負我孤家寡人嗎?


    想到這裏何遠覺得自己才是最慘的,憤憤然起身迴座位努力刷題去了。


    第四十九章 又一個新年(一)


    期末考試結束之後,韓修澤就啟程迴了老家。


    離開之前,他沒有去找安亦稞道別,隻是通過qq留言知會了一聲。安亦稞的迴覆遲到了半個小時,也隻是短短的一句:「好。迴見。」


    接近年關,韓家的親戚們三五成群陸陸續續地迴來了,一年一度的歡聚使得老家大院熱鬧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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