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喜柿一直關注班級裏新轉來的同學任菲,這個孩子的學習能力非常強,而且學習態度非常認真踏實,與同學們相處得也很好,還能主動幫老師和班級做一些力所能及得事情,隻是一點讓做老師的擔憂,那就是這孩子懂事得讓人心疼。


    所以在班裏她不免會多照顧一下任菲,一開始班裏的同學都沒有意見,還因為任菲的學習成績好,很願意同她做朋友。可是漸漸地很多學生的家長就不同意了。


    因為空降生這個事情本來就有爭議。所謂的空降生實際上就是一些家長為了孩子中考和高考能得到比自己所在地更好的錄取分數線,就在臨近考試前,通過買房或者其他方式把孩子空降到這些大中城市來。


    可是他們家長的工作一般都不在這座城市,並沒有給這個城市貢獻過半點gdp,並且他們所在的城市從小學一年級到初三並不是素質教育,大部分時間都是在上文化課和刷題,所以很多孩子空降來之後,搶奪了不少本地孩子的重點高中的名額。看到這樣的孩子還在班裏受到班主任的照顧,很多家長都不願意了。


    任菲覺得給潘喜柿添麻煩了,不停地找老師道歉。潘喜柿告訴她,增添一個新的勞動委員的名額,是因為她這段時間確實為班裏做了很多事情,這與其他無關。她隻是一個孩子,隻身一人來新港上學的事情自己是作不得主的。而搶不搶別人的名額,這個小女孩更是一點都不清楚。好在任菲的性格比較開朗懂事,潘喜柿同她幾次溝通後,孩子就打開了心結。


    可潘喜柿是這樣認為的,但是有些同學受到了家長的影響,也開始對任菲不友好起來。包括商言也對空降生這件事兒頗有微詞。


    商言找到潘喜柿說:「現在高中的淘汰率占百分之幾十。就像我這樣的本地學生,如果沒有空降生,也許努力一把就考進重點高中了。可是他們空降一來,可能我就考不進去來。這也太不公平了!你們知道吧!他們這些空降生從小不像我們一樣接受素質教育。


    我們在彈鋼琴的時候,他們在學習,我們在學機器人的時候,他們在學習,我們在遊泳、散打、籃球、羽毛們的時候,他們還在學習,我們學美術,學西洋棋,參加演講比賽的時候,他們還在學習,我們放學後在公園瘋跑的時候,他們還在學習他們從小就刷題學習語數外,而我們卻在接受素質教育,等到了關鍵時刻他們不和我們比綜合素質,隻和我們比分數,到中考和高考的時候,本地好的學校他們考上了,我們卻沒有考上,你們覺得這公平嗎?」


    潘喜柿說:「就你現在的這個成績,沒有空降生也考不上重點!有這個功夫,不如自己更努力一點效果會更好。」


    商言說:「我考不上也無所謂的。本來人生也不是隻有上重點大學一條出路,我這麽優秀,這麽多才多藝,這麽英俊瀟灑,到時條條大路通羅馬,未來一片光明。但是吧,我最氣不過的是,這些人的家長等孩子們占了本地學生的名額後,還不說這個城市好,還謾罵諷刺這個城市,更有的高考後直接賣房走人,上了大學後入了同學會都不提這個城市的事兒。這不是白眼狼嗎?我為我自己的家鄉鳴不平,這不行嗎?」


    潘喜柿說:「可伱想一下,這些事情和任菲有關係嗎?」


    商言睜大了眼睛文:「怎麽沒關係?她就是當事人啊!」


    潘喜柿說:「那你覺得她是能做父母的主,還是能做誰的主?如果換作你,你爸媽把你一個人留在完全陌生的城市,在沒有什麽感情的親戚家,比如給你送內蒙去,找你姥爺的親戚照顧。就在這個親戚住的樓裏買個小破房子讓你自己上下學,每天來看看你,你願意嗎?」


    商言想都不想就迴答說:「不願意,想都不要想。誰這麽折騰我,我跟他沒完!」


    「既然你自己都不願意,為什麽還要討厭任菲,她也不過是個十五歲的小女生,比你才大一歲而已。你上到初三後,恨不得全家人都圍繞在你的身邊,可是任菲一切都要靠自己,不僅學習沒人監管,就連生活都要自己負責。你不覺得她這樣的同學其實很不容易嗎?」


    商言說:「小姨,你這麽照顧任菲,任菲的爸媽離開時不會給你送禮了吧?好多人都這麽說。你偷偷告訴我實話,就憑咱們兩之間的信任度,我絕對不告訴別人!」


    潘喜柿說:「你小小年紀很社會啊。什麽你都懂?天天腦子裏想的都是什麽東西?人與人之間的關係就隻能被利益捆綁嗎?我告訴你,人與人之間最好的關係就是互相溫暖。對別人對集體好的人,都應該被善待。」


    商言說:「潘老師,這是誰告訴你的?」


    潘喜柿鄭重地告訴商言:「我從小看我姥姥就是這麽做的,她沒有告訴我,但是我耳濡目染。」


    潘勝男最近在孩子的身上比較省心,可是自己的工作卻並不順利。在她人生的排序裏,孩子和工作是一樣重要的,婚姻則放在其次。甚至於在某些時候,工作比孩子更讓她走心。因為長久以來,她花工作的時間比照顧孩子的時間更不知道要多多少倍。


    在她看來,父母就是孩子的鏡子,言教不如身教,如果一個學業有成的媽媽卻對工作不負責任,摸魚耍滑毫無責任心,又怎麽能把一個男孩子教育成有理想有報抱負,將來能承擔社會責任的人呢?


    今年她本來應該帶新初一的,可是因為學校的一些教職員工的人員調整,她又臨時調整到了九年一班做班主任。這在她工作二十年的職業生涯中很平常的一次安排,可卻出了一個不小的問題。


    九年一班到、九年三班和九年四班的物理老師調換學校交流去了,現在換成了一個姓蔣的男老師,這個男老師的物理水平比起之前的物理老師來差距非常明顯,學生和家長都因此有很大的落差。其實隻是初中的物理內容,老師與老師之間教起來應該是差別不大的,關鍵就在於老師的責任心,認真程度和自我提升的意願。


    這位蔣老師四十出頭的年紀,教物理的時間也很長了,按說正應該是出成績,為學校挑大樑,有著豐富教學經驗可以讓孩子們出成績的時候,但是他的工作重心顯然不在於此。每日上課的時候,會用一大段的時間跟學生們扯用不著的。有時講著講著題,竟然忽然自己不會了。


    這麽多年的教學經驗,怎麽可能做到一半題不會了?明顯就是業務生疏,至少是沒有備課。下課去問老師題到學生也經常被他敷衍迴來。甚至於在他上課到時候,會因為自己的喜好,總是去修理幾個他看不上還有之前頂撞過他的學生。並且這位蔣老師經常遲到十分鍾以上,無論找什麽樣的藉口,漸漸也在學生們的心中失去了威信。


    潘勝男漸漸也發現了這個事情,經過充分地調查,她發現這個課如果繼續這個教法,蔣老師所在三個班的孩子在物理學科都要受到影響,馬上麵臨中考的學生們經不起這樣的折騰,孩子們在學校就應該得到負責任的教學。


    先不說畢業班遇到這樣的老師會讓孩子們以後對老師這個本應該最受尊重的職業產生什麽樣的想法和誤解,就說中考這是學生們人生中的第一次大考,物理這麽重要的學科,如果被耽誤了,這才是教學事故,重大的、人為的教學事故。


    潘勝男私下裏和蔣老師溝通了無數次,可是對方的態度越來越惡劣,而且經過溝通過,她發現這個人的思想非常消極,長此以往,真是對孩子們會有很不好的影響。


    既然溝通無效,潘勝男也沒有客氣,直接把自己發現的事實向領導匯報,要求更換三個班級的物理任課老師。雖然之前她在張主任找潘喜柿談話的時候,給這個新老師傳授了在學校的生存哲學,但是到了自己麵對工作中的問題時,尤其是涉及到學生們的學業和情緒上的關鍵問題,她從來都不允許自己和稀泥。


    就算是真的會有什麽對自己不利的事情發生,她也不會顧及那麽多。可這次卻碰上了一個硬茬子。這個蔣老師之前並不是這樣的,不知道受了什麽刺激,這幾年都是在混日子,他一直沒有和潘勝男正麵合作過。這一次趕上這位有名的「鐵娘子」,他也沒有任何畏懼,直接選擇正麵剛。


    潘勝男的工作態度一直都是對事不對人,可這位蔣老師的處世哲學正好相反,他隻對人不對事,一旦和誰「結仇」無論是同事還是學生,都會不放過任何的機會抱負。蔣老師在學校裏和某位領導關係很好,自己在教育係統也非常有人脈。諸如此類的原因,潘勝男作為年級組長竟因為這個事情在學校裏步履維艱。甚至漸漸被以蔣老師為首的幾個老師孤立起來,讓她在年級中的正常工作都遇到了阻絆。


    潘喜柿並不關心潘勝男的工作遇到了何種的困難,她現在除了商言以外,其餘潘家的人她隻想躲得遠遠的,心裏做好了打算,無論這些人以後在發生任何的事情都與她無關。還是那句話,商言是她的學生,她不能不負責到底。


    隻是很快,她也發現了這個蔣老師似乎總是針對自己班上的雷博文和任菲。雷博文是一直是物理課代表,與之前的物理老師關係也非常好。這個孩子的毛病就是太愛問問題,求知慾太過旺盛給人一種炫耀和不把老師放在眼裏的感覺。


    這個問題也是老生常談了,可潘喜柿知道這個孩子隻要你能在問題上說服他,給他講明白了,他是不會和老師有任何矛盾和衝突的,哪怕他問的問題老師真的講解不了,現在直接告訴他也沒有問題。


    因為很多道理在潘喜柿接班以來,一次次給這個小「懟王」講明白了,並且這個孩子已經心服口服,知道自己再聰明再喜歡學習,知識麵再廣泛,也要尊敬老師。但是這麽大的男孩子看到自己被一個物理老師前前後後無數次的吊懟,像猴子一樣戲耍,他的心靈也漸漸感受到了無數次的暴擊,也在懷疑潘喜柿給他講的道理是不是對的。


    可接下來,蔣老師似乎根本不在意學生們的情緒,在他看來,自己是老師,學生們怎麽樣都要服從,否則就是壞孩子,就是沒家教,就是公然不尊重師長。他讓王博文下課來問問題,可是孩子來了他卻不在,終於等到了馬上要上課,他告訴孩子下節課再來,就這樣一次次地把孩子耍得團團轉。


    青春期得學生從一開始的恭恭敬敬,變得十分氣憤,直接在物理課上和老師爭執了起來。蔣老師以他擾亂課堂秩序為由把雷博文從課堂轟了出去。


    潘喜柿對雷博文說:「無論怎麽樣,也不能在課堂上公然和老師做對,有問題可以下課在處理,這樣不僅達不到效果還會耽誤其他同學的學習。


    「可他是在認真教書嗎?他在課堂上浪費的時間可比這個多多了。」


    潘喜柿說:「可他畢竟是老師,都像你這樣,我們學習的秩序不就亂套了嗎?」


    雷博文對潘喜柿說:「我覺得就應該什麽人被什麽對待,像老蔣這種沒有師德的老師根本不配尊重。如果按照您說的,把我們一個個都教育成沒有分辨是非能力得窩囊廢,隻會聽之受之,任人宰割,那不都成了沒有思想的書呆子,沒有思想還怎麽報效祖國?」


    潘喜柿第一次被雷博文懟得啞口無言,心裏也憋著一口氣,一定要為自己的學生們做些什麽。


    雷博文最後哭了:「潘老師,如果是您這樣的老師,哪怕讓我罰站,打我手心,我做錯事打我一頓,我都不會有意見。但是老蔣這個事情上,我絕不妥協,我寧可被處分,寧可被開除。」


    雷博文從此也拒絕上物理課,蔣老師請家長,雷博文和父母又起了爭執,孩子的情緒完全不好了,漸漸有了厭學的傾向,就是想要一個公正的說法,孩子認了死扣,父母工作繁忙沒有更多的經歷關注這個事情,隻能研究轉學。可是畢業班這個節骨眼上,轉去哪裏呢?索性,雷博文的父母幹脆讓孩子請假迴家,一邊休息一邊自學,想要最後來學校參加考試就得了。


    至於任菲就更無語了。雷博文被罷免了物理課代表後,由任菲補上。因為雷博文在班裏乃至年級都是很厲害的學霸,班裏的威信很高,這樣一來,任菲在班裏的人際關係更差了。


    而蔣老師也沒有對這個女生多好,因為有一次任菲把他給到班裏幾個同學的課外題拿到了辦公室,問問需不需送去影音室,讓他大發雷霆,數落孩子情商低,從此隻要上物理課就要找機會先挑任菲的毛病,這樣一來同學孤立她。


    這麽操作下來,任菲在短短半個月的時間裏爆瘦了十斤,她的父母也不在身邊,親戚也不會對這種情緒上的事情過多關注,隻是帶著孩子去醫院檢查了一下,檢查結果沒有問題,也就不在有人關注了。


    任菲卻也不是軟柿子,她對潘喜柿說:「潘老師,我沒有做過任何一件錯事。昨天給我爸媽打電話,他們讓我好好學習,不要生別的事情。在他們看來,我能在這裏考上重點高中和重點大學才是最重要的,其餘的都可以忽略不計。」


    說著,任菲忽然落下眼淚來。潘喜柿安慰孩子,可是任菲卻說:「可我從小學習好,是因為我能比別人在學習中獲得快樂。我很享受沉浸在學習中都感覺,通過自己的努力和自己總結出來的方法,或許學業上的迴報,這就是我最大的興趣。可是現在我很不開心。我也不想妥協,無論是對我的父母還是對蔣老師,誰都不能這麽對我。我再說一句,我什麽都沒有做錯,平白無故被針對,我不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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