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邪支脈是否徹底被滅了?亦或已經出世,給萬族帶來了沉重的災難?自己死去的消息是否傳到了巨樹之森,師師聽到這個消息,會不會做什麽傻事?


    想到這一切的種種,寧淵內心就無法抑製的焦慮。


    隻是他很清楚眼下的困境,任何的焦慮和擔憂都無濟於事,他自身性命尚處在風雨飄搖之中,談何尋到迴家的路?


    口袋中的靈石粒就像是通往迴家道路的一把鑰匙,寧淵內心期盼不已,恨不得立刻嚐試修煉,分秒必爭的尋迴以往功力。


    礦場內人多眼雜,修煉之事事關重大,寧淵平撫下稍稍激動的情緒,思慮著下一步該怎麽做。


    他所呆的房間擠下了整整五十多號人,自然不是打坐修煉的好場所,而除此之外,他幾乎都與劉叔幾人呆在一起,因此並沒有多少獨處的機會。


    修煉十分耗費時間,有時一入定就是許久,寧淵想要在不引人注意的情況下嚐試,還得另謀他法。


    表麵上一如往常,在吃完飯休息之後,寧淵跟著礦工們迴到住處,上床睡覺。


    永夜國度沒有白天,但一天同樣以十二個時辰劃分,每每到了睡覺的時候,屋子裏總是特別喧囂,閑聊是礦工們少數奢侈的娛樂。


    不多時,說話聲漸漸消失,在忙碌了一天之後,許多人昏昏沉沉入睡,傳來如驚雷般的打唿聲。


    整個大屋子裏五十多號人,有打唿嚕習慣的至少十餘個,這十多個人的唿嚕聲交織在一起,令得習慣晚睡的人咒罵不停。


    “告非,吵死了!”黃旱是打唿聲的受害者,幾乎每天晚上都要在咒罵中入睡。他身邊不遠的向慶強就是唿嚕聲火力最猛的一個,因此他時常躥出一腳,將向慶強踢得醒了過來,自己再繼續睡。


    向慶強也不生氣,迷迷糊糊的翻了個身子,就繼續沉沉的睡去。


    每一天的夜晚幾乎都是這麽度過,寧淵極少入眠,因此對於周圍所有人的動靜都了若指掌。


    來到這個隻有黑夜和暴風雪的國度已經兩個月,寧淵真正入睡的次數不超過三次。若是平常人如此,身體早就垮了,但或許是寧淵曾經的境界太高,多日不睡,並未覺得有什麽疲憊。這也是唯一令寧淵值得欣慰的地方,盡管他的身體生機已經老去,修為全部喪失,但他的精神不滅。


    黑暗中,寧淵睜著一雙昏濁的雙眼,窺視著周圍的動靜。他打算等所有人通通入睡之後,再偷偷跑出去找個地方修煉。


    礦場裏夜晚有帝國兵士巡邏,監工對礦工們設下嚴格的紀律,半夜偷偷溜出去的人,若沒有正當理由,是會受到懲罰的。


    但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根據兩個月來的了解,寧淵知道隻要自己不嚐試偷偷進入礦洞和一些重要地方,並不會有人特意來尋自己麻煩。即便帝國兵士抓到他,最多審問幾句,隻要給出適當的理由,便無礙。


    不過寧淵動機本就不良,身上還帶著靈石粒,因此最好還是不要讓任何人知道自己的動向,能低調則低調。


    待到周圍人的唿吸聲漸漸變得規律,寧淵悄悄起床,穿上破舊的大衣,踱著貓步向門口走去。


    這兩個月來他也曾試著用出戰技,例如無空步,但身體的狀況實在太差了,勉強踏出幾步之後,身體便會湧來強烈的疲憊感,因此幾次嚐試失敗之後,他也就作罷了。


    剛剛走到門口,正想打開門,寧淵突然聽到大量的人聲和腳步聲。


    他內心一動,靠著門窗聽了半晌,確定人聲是朝著自己屋子走來後,立刻便迴了自己的位置,佯裝睡著的躺下。


    不一會兒,急促的敲門聲傳來,伴隨著監工元兵有些惱火的聲音。


    “開門!開門!通通給我醒過來!”


    如雷般的聲音驚醒了沉睡中的所有礦工,靠近門口的礦工趕緊起床開了門,隨後監工帶著兩名兵士徑直入內,一臉不善。


    “這是怎麽了?”有礦工疑惑不解的問道。


    “接到密報,這裏有人私藏靈石。”元兵一臉陰沉,語氣冷漠。


    眾人頓時一陣議論紛紛,而寧淵則是猛地心底一沉。


    怎麽會有人知道?寧淵心裏一涼,靈石粒已經被他從饅頭中取出,藏在自己的枕頭裏麵,若是被監工給搜出來的話,後果可就不妙了。他自認偷盜的過程十分謹慎,怎麽會有人知曉,還告知給了監工?


    難道是劉叔他們說的?寧淵忍不住掃了劉叔和老猛子幾人一眼,若有誰可能發現他的秘密,也隻有朝夕相處的他們了。


    但他看過去,卻發現劉叔幾人都一臉迷茫,顯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


    盡管心裏驟然一緊,但寧淵努力的保持冷靜,靜靜的觀望事態的發展。


    “給你們一個機會,偷藏靈石的自己交出來,可以從輕發落。若是拒不承認,一旦被我搜出來,後果自負!”元兵聲音十分冷漠,眼有怒火。


    一眾礦工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各自表情都不相同。


    “很好,沒有人承認是吧?”元兵皮笑肉不笑的道。


    “我現在一一搜過去,被我找到的話,你們就等死吧!”說完話,他雷厲風行的朝著最近的床位走去,兩名兵士緊跟著他的步驟,也分頭搜查起來。


    他們檢查起來快而仔細,無論是枕頭內,床鋪下,通通被他們掀起,不放過一個可能的地點。


    寧淵心驟然縮緊,按照他們這種檢查方式,待會自己的靈石粒必然會被搜出。他想要在監工尚未來之前取出靈石粒,但周邊都是醒來的礦工,他的一切動作都太過明顯了。


    該死!寧淵暗罵一聲,他千算萬算,萬萬算不到今天晚上會發生這一變故。他先前所做的關於恢複修為的美夢,似乎在片刻後就要泡沫般破滅。更糟糕的,或許他這條老命也將不保。


    沒有死在與不死神族的曠世一戰中,卻死在不知名的凡人手裏,造化如此弄人,令他無言以對。


    監工接連檢查了七個床位,離寧淵的位置隻剩下不到三個床位。寧淵心裏歎息一聲,看來今日是逃不過此劫了,他思索著待會被發現之後如何逃過一劫,或者自己該采取什麽行動。


    哐當。


    就在他思索的時候,清脆的硬物撞擊地麵的聲音傳來,打斷了他的思緒。


    原來監工將一位礦工的棉被拿起,抖了幾下,從裏麵竟墜出了一塊成色不錯的靈石。


    那礦工個子不高,但生得十分健壯,寧淵認得他,他的名字叫做常彪,是平時常奚落他的一人。


    被當場搜到贓物,常彪沒有想象中的臉色蒼白恐懼,反而眼底閃過了一絲戾氣。


    寧淵目光一凝,這樣的眼神他很熟悉,他瞬間意識到接下來會發生什麽。


    “哼,果然有鬼!想偷走靈石逃出礦場是吧?真是癡人做夢!”元兵找到證據,頓時一副小人得誌的樣子,他取出長鞭,殘忍的看向常彪,直接就要一抽。


    但說時遲那時快,常彪突然暴起發難,怒吼一聲,一下子撲倒元兵,藏在袖子裏的手中出現一明晃晃的刀片。


    元兵神情一愣,他管理這裏的礦工們多時,他們向來是溫順的綿羊,何曾想到會突然變為兇殘的孤狼?


    就是這一愣的功夫,他失去了自己的性命。常彪滿臉戾氣,手中刀片毫不猶豫的抹向元兵的脖子!


    汩汩。


    元兵的脖頸上不斷湧出鮮血,血液流滿地板,他的雙手使勁的想要捂住脖子,但眼神卻漸漸渙散。


    鏗鏘!鏗鏘!


    兩名士兵在這時反應過來,抽出腰間兵器,怒氣衝衝的圍向常彪。


    常彪整個人麵若癲狂,毫不畏懼的看向兩名士兵。“是你們逼我的,是你們逼我的!我隻是想逃離這裏,我隻是想有尊嚴的活著,哪裏錯了!”


    他舉著手中染血的刀片,眼睛嗜血,鎮住了在場所有的人。兩名士兵看著他的眼神,一時有些發毛,不敢上前。


    亡命之徒,退無可退,沒有任何的顧忌和包袱,向來是最令人忌憚的。


    “你們想要繼續這樣活著嗎?憑什麽我們每天吃不飽穿不暖,累得半死的給他們幹活的時候,他們卻大魚大肉的享受著!那些在太陽高地享受溫暖的所謂朝廷和貴族們,他們是比我們多了一個鼻子還是什麽?我們憑什麽要給他們當奴隸!”


    常彪嘴唇抖索著,看向屋子裏的所有礦工,握著刀片的手都在顫抖,但話語聲卻鏗鏘有力。


    “繼續這樣下去,早晚都是死路一條,這幾個月來,多少兄弟白白枉死了?與其繼續受辱與挨餓,不如反抗起來,即便是死,也要站著死!”


    他怒吼道,雙眼通紅無比,聲音直貫所有人的腦海。


    一時之間,有股同仇敵愾的情緒在屋子裏彌漫開來。


    “他說得對,早晚都是死,不如搶了靈石,離開這裏!”有人抖索著,用盡全身力氣的喊了開來。


    “搶了靈石,殺了士兵!”寧淵身邊的黃旱突然漲紅了臉,道。


    “搶了靈石,殺了士兵!”“搶靈石,殺士兵!”


    下一刻,屋子裏的情況完全失控,震耳欲聾的喊殺聲傳開。


    寧淵心有觸動。他知道,被奴役著的野獸們覺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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