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子?”我聽著公爵千金對那位達威利侄女的評價,挑了下眉毛。


    雖說不是第一次見公爵千金銳評其他惡魔,但她這次的評價真是完全沒留情麵,好像跟那惡魔有什麽糾葛似的。


    想來公爵千金也是個不肯服軟的主兒,難不成這兩位私底下因為口角是非幹過仗?


    “哼。”對此公爵千金倒沒有繼續解釋的意圖,隻是看她傲嬌的表情,並不像有很大火氣的樣子,“我可沒有說閑話的興趣,也沒有想要刻意貶低她的意思,隻是客觀陳述而已。”


    意思是性格乖張的角色吧,我就這樣給達威利侄女打上了標簽。


    迴到當下,我看著兩位達威利女士在長沙發裏落座後,先確認了一下:“是之前說的那件事嗎。”


    “是的,陛下。”達威利家主坐得筆直,“經過我的慎重考慮,以及家族內的討論,我們一致認為此事理應稟報陛下,還請陛下原諒我們因過於寡斷而對您的怠慢。”


    不是他們達威利的家事嗎,怎麽突然就上升到這個高度了。我雖然奇怪,但麵上不露任何情緒變化,依舊翹著我的腿穩坐沙發:“說。”


    達威利家主似是深吸了一口氣,好像她接下來的話相當驚世駭俗:


    “……達威利·***,在親緣上是我兄長的女兒,於日前被發現在人界圈養人類長達數十年之久。”


    ……


    ………


    ……啊?


    “我為我的愚鈍無知以及達威利·***的胡作非為向陛下致歉,我願意以達威利之名接受陛下的任何懲罰。”


    看著話說了一半就已經跪在我麵前的達威利家主,我一時間真沒想到最得體的迴應,隻是沉默了半晌後無聲地歎了口氣。


    這都是什麽跟什麽啊。


    “……起來,把事情說清楚。”我還是決定詳細了解一下情況。


    當事惡魔的達威利侄女在達威利家主跪下去以後也跟著跪在了那裏,在達威利家主被我喊起來後也沒有任何動作,低垂腦袋一言不發的樣子看起來很是乖順。


    即便是重新坐迴沙發,達威利家主的臉色還是一片鐵青。不如說今天我看她第一眼的時候她的狀態就很不對勁,隻是我有點遲鈍沒太注意。


    聽了半分鍾的案件陳述後,我才算理解了達威利家主所說的事情。


    達威利侄女,似乎從上一任魔王在位的時候開始就開始長時間在人界逗留。因為當時戰事頻發,這種異狀其他惡魔大都無暇顧及,更何況那時的達威利侄女也隻是一個稍微有點來頭的新兵蛋子,除了她的家族想必沒有惡魔會時刻關注她的動向。


    不過達威利侄女的名聲也確實是在那時候打響的,按達威利家主的說法,她因為在戰爭中的出色表現被前代魔王注意到,接著就被破格升進了魔王軍第一軍團,也就是幾乎全程跟隨前代魔王拚殺。


    關於前代魔王的這一部分內容我其實有點興趣,但當事惡魔還在那跪著,達威利家主那時候又一般是單獨領兵,與前代魔王配合著開拓戰場,所以講不出什麽細節。


    “……據我們調查,被達威利·***圈養的那名人類,是上上上代的人類勇者。”


    好家夥,得虧我眼下沒在喝茶,要是當場噴出來不知道會有多跌份兒。


    上上上代勇者,應該已經是老頭兒了吧,居然還活著,我該誇達威利侄女養殖技術高超嗎。


    我記得我了解到的一般情況,人類勇者在四十歲左右就會得到天神旨意、尋找新一任的勇者。從眼下這代勇者算起,怎麽說也該有……百歲左右了吧。


    “理由。”我看向那個還在地上跪著的達威利侄女。


    達威利家主看了看我的臉色,然後低聲喝道:“請謹慎迴答,達威利·***。”


    “我想和他結婚。”


    我相信聽到這個答案的一瞬間,我的冰山臉也有了一絲崩壞。


    “不要再胡說八道了……!”達威利家主臉色更難看了,“達威利·***,在家族內我們分明嚴肅警告過……萬分抱歉魔王陛下,是我等管教無方,請陛下責罰!”


    難得見達威利家主這麽焦頭爛額,我反而很快就冷靜下來了,好像所有震驚都讓達威利家主幫我消化了一樣。


    稍微整理一下,就是說達威利侄女軟禁了人類勇者幾十年,為的就是這一份畸形的愛?


    ……太俗套了。


    我單手撐住額頭,覺得這件事實在有夠無聊的。可能對於普通惡魔來說,這是一個挑戰種族主義和家族名譽的“醜聞”,但我不一樣,我隻覺得這是個爛俗至極的跨種族狗血劇,一點也不感人的那種。


    見我冷著臉,達威利家主沒有試圖為達威利侄女開脫,隻是仿佛陪同般也跪在那裏。一時間,房間裏的氣氛仿佛凝滯了一樣沉重壓抑。


    ……算了,這事說到底也跟我沒有多大關係,我何必在這裏欺負兩位女士。我於是調整了坐姿,放鬆了肩膀靠在沙發裏:“都起來。”


    遲疑了片刻後,達威利家主和達威利侄女一前一後地站起身。達威利家主一副好像讓我丟了很大臉的歉疚表情:“我無法用言語表達我的懊愧,魔王陛下,請您對達威利一族降罰。”


    “不至於。”我並不覺得這是什麽多見不得惡魔的事情,畢竟混血惡魔也是惡魔和人類繁衍出來的,可能對於名門望族的他們來說實在羞於啟齒。


    “對於您的寬宏,我的感激難以言表;但我依舊懇請您降罰,魔王陛下。”


    達威利家主一改焦慮的狀態,神情凝重地低垂著眼眸,把視線投向我腳下的地毯:“我等身為’秩序之爪‘、魔族之表率、魔界無堅不摧的利刃,絕對不允許家族成員出現任何立場不堅定的言行,也絕不會縱容此等動搖魔界的荒誕之事。”


    我理解了,達威利家主的意思是,達威利一族因為直接進行對人類的討伐,自然而然代表的就是整個魔族對人類的態度立場。


    試想兩個勢如水火的國家,突然被爆兩國外交官私底下一起喝酒還訂了娃娃親,這兩個國家的人民怕是世界觀都要崩塌了吧。


    為了人類與魔族之間的平衡不被動搖,為了自己的表率地位保持穩固——


    為了“和平”,達威利家主打算“犧牲”達威利侄女。


    那之前跟探討八卦一樣、暗示她把此事匯報上來的我豈不是也成了幫兇,這可真是有夠膈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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