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忘州眼神飄了飄,最後握緊拳頭看著司溟的眼睛,竹筒倒豆子似的給自己一個痛快。


    “我……我今天見到司溟了。這幾日他一直待在貝殼裏,我每日都會去看看他,他身體不好,那麽病弱的人就那麽一直睡著,我不放心。”


    “這樣嗎……忘州還真是善良。”鮫人垂著眸子眼神溫柔地看著他,唇角的弧度一直淺淺彎著,卻讓沈忘州從心底升起一股濃濃的危機感。


    後背發涼,後頸酥麻,不知從何而起的緊張。


    “然後,然後……”看著鮫人包容寵溺的神情,沈忘州忽然卡了殼,張了幾次嘴都沒說出口,“然後……”


    “然後什麽?”鮫人揉了揉他綴著一點齒痕的耳垂,玩味地彎了彎嘴角,語氣溫和,“說吧,我在聽。”


    越是猶豫越覺得難以啟齒,沈忘州下意識抿了抿嘴唇,視線劃過鮫人的眼睛,帶了些認錯的意味。


    他覺得他現在這幅模樣已經很明顯了,他等著鮫人戳破然後道歉。


    但顯然,鮫人並不想如他所願,雖然什麽都沒責怪,卻隻等著他自己說。


    沈忘州被冰涼指尖撚動的耳垂發了燙,紅腫的嘴唇幾次張開,又羞赧地閉上。


    他不再看鮫人的眼睛,瞳孔裏倒映出他的模樣,心虛狼狽的像個偷吃的渣,被鮫人的眼神定在原地。


    月色遭雲層遮擋,微弱的光透不進空蕩的屋內,僅有的一顆深海銀蚌珍珠散發著些許光芒。


    沈忘州站在過分安靜的屋內,每一次唿吸都明顯得過分,讓神經不受控製地繃緊。


    此刻,他變成了一個被審訊的罪人,鮫人則是一個高明的圈養人。


    他雙手幹淨眼神溫和,安靜地站在沈忘州麵前,從不使用暴力手段,隻需要一個眼神一個動作,就讓罪人雙頰泛紅懺悔得全盤托出乞求原諒。


    熟悉的,仿佛被扒光了衣服,暴露在鮫人麵前供他肆意觀賞把玩的感覺再次出現。


    沈忘州耳根通紅,久久沒有說話。


    鮫人似乎並不急,漫不經心地拾起一隻杯子,斟滿甜酒,遞到他唇邊。


    泛著涼意的杯沿緩緩蹭弄灼燙的肌膚,鮫人看著他,散漫地低笑,意味深長地問:“不能日日和司溟相處,忘州這是想得緊了?”


    沈忘州走了一路,喉嚨幹渴,在重重壓力下這杯甜酒的誘惑不斷攀升,他努力移開視線,幹啞地開口,半點兒謊都不會說:“……想了……”


    他還想胤淮了,隻是沒找到機會見他。


    鮫人會讀心,早就看出他的想法了,隻是不說。


    他像個自以為是的小狗似的上躥下跳,鮫人坐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不僅不提醒他,還故意餓著他,讓他去找別人要“骨頭”。


    對,鮫人就是故意的,故意不給他。


    沈忘州忽然多了點兒理直氣壯,暴躁地瞪向鮫人,一副“我要和你對著幹了”的囂張模樣。


    “你是不是……你就是故意的,你明知道我


    “是你想我去找司溟的。”


    瓷杯稍稍晃動,一點酒液濡濕唇角,沾了水漬的唇紅腫濕潤,像朵被過分采摘的花。


    鮫人曖昧地用指尖按壓沈忘州的嘴唇,輕易挑起躁動的神經,語氣無辜地問:“我怎麽了?明明是忘州心悅的太多了,還要怪我不能接受被豢養在房間……滄海浩大無垠,如今我為了你乖乖睡在這方寸之地,忘州都不會心疼我的麽?還是說,人族都是如此喜新厭舊,已經玩弄夠了?”


    沈忘州被一連串的罪狀說得愣了好一會兒,才反駁他:“我沒嫌棄你,我隻是,把你們當成了一個人,我其實不是那麽……多情的人,唯獨麵對你們三個的時候,我好像”


    連最基本的羞恥心和負罪感都被莫名取替了,一個接一個的有了肌膚之親,都沒能興起一點兒拒絕的念頭。


    眼底閃過一抹愉悅,很快被掩飾。


    鮫人抬起他的下巴,一眨不眨地盯著他的眼睛,意有所指道:“所以……忘州想要我們變成一個人麽?”


    第74章 前夕


    沈忘州腦子一懵, 下意識說:“想。”


    怎麽一個兩個都問他想不想變成一個,好像他說了想就真能變似的!


    鮫人唇角不明顯地彎了一下,圈住他手腕, 輕輕一拽, 沈忘州毫無防備地摔進他懷裏,撞得“嘶”了聲。


    “忘州說話算數麽?”


    沈忘州渾身酸得站著費力,半靠在他懷裏才鬆了口氣,微微閉眼打了個哈欠道:“算數。問這個幹什麽?”


    鮫人沒有正麵迴答他,隻意味不明地笑了聲,抱著他迴到床上躺好, 低聲說了句“睡吧,美夢成真。”


    沈忘州以為他會經曆一番不可細說的“嚴刑審問”,已經準備好麵對鮫人的一哭二鬧了,沒想到這麽容易就“糊弄”了過去。


    主動糊弄的人還不是他,而是鮫人。


    但他實在累極了,鮫人又在他耳邊呢喃著曲調奇異的曲子,幾次唿吸, 沈忘州就睡得沉了。


    一夜好夢, 第二日沈忘州想仔細思考一下鮫人這麽平靜的原因,卻忽然被叫走。


    百宗經過這十幾日的商討,終於得出了“假鮫人意圖屠殺幽水宗內全部修者,他們不能坐以待斃”的結論。


    以幽水宗宗主為首的超半數仙宗,決定沉穩應對,設立法陣抵擋的同時, 還試圖求助於九重天上的鳳凰帝尊。


    可惜求助失敗, 他們信奉的神仙沒有迴應召喚陣法。


    百宗隻能硬著頭皮,在假鮫人給出的“半月之期”截止前, 召集所有元嬰期修者同時擺陣,發動禁術阻止這是沈忘州這個元嬰期能聽到的消息。


    至於因為鳳凰帝尊沒有迴應,百宗宗主開始相信霖澤真仙,相信凡界那些邪陣真的是小鳳凰做的,九重天早已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這些消息隻能從霖澤真仙那兒聽到。


    沈忘州猜測,小鳳凰想通過這個假鮫人讓修真界覺得,他和鮫人是同盟。


    但他想不通小鳳凰這麽做的理由。


    故意暴露自己,和修真界站在對立麵,難不成他要順著原著劇情作死,等著主角季寒溪去揍他?


    或者是……沈忘州思緒十分詭異地飄遠,並在更詭異的地方紮根。


    那隻禿毛鳥……會不會是對鮫人情根深種?!


    這讓人煩躁到想拔劍衝上九重天的想法一出現就如附骨之疽般盤桓在沈忘州腦海裏,簡直揮之不去了!


    沈忘州心裏揣著事情,得到消息後第一時間禦劍迴到了鮫嶽仙宗休息的院子。


    先問鮫人打算如何處理宗外冒充他屠殺修者的冒牌貨。沈忘州擔心鮫人被誤會而不悅,做出什麽衝動的事情中了小鳳凰圈套。


    但事實證明,他想多了。


    就算沈忘州並不善於猜測心思,依舊能夠發現,鮫人自那日他見司溟後,一直處於一種奇妙的,愉悅的,甚至是期待的情緒裏!


    就連他說完近百名元嬰期修者準備就緒這個消息後,也隻是懶散地擁著他,用司溟的臉趴在他懷裏,閉著眼睛撒嬌道“好可怕呀”。


    然後繼續抱著他,什麽也不打算做,像一條步入冬眠的魚,每天睡在屋內連太陽也不曬,更不要提出門了。


    作息時間規矩到過分。


    早晨用親昵的觸碰叫醒沈忘州,幫他穿衣束發,然後站在門口殷殷送他出門。


    白日就在屋內等他迴來,寸步不離。


    到了夜晚,又開一扇門,站在門內期盼地守著沈忘州迴來,給他更衣,陪他睡覺。


    沈忘州每日迴來都會和他說自己知道的消息,但他說什麽鮫人的迴答都是“好可怕”、“好厲害”一類,再問就是“忘州要保護我呀”、“我困了”,根本看不出一點兒擔憂,甚至隱隱興奮。


    沈忘州第一次發現,他身為人族,和一條魚,是有代溝的。


    就算這條魚漂亮得不像話,還每日躺在他身側安枕而眠,那也有不可逾越的代溝。


    沈忘州根本猜不透鮫人在高興什麽!


    以至於思維再次發散到天邊,晚上睡前滿臉煩躁地問出了那個非常愚蠢的問題。


    月色正好,屋內安靜到隻有兩人唿吸的聲音,沈忘州擰眉沉思不到一分鍾就忍不了了。


    他忽然轉過身,一把拽住鮫人的一綹白發,麵色糟糕地問:“你實話告訴我,那隻禿毛破鳥是不是對你有什麽妄想?他是不是要借這個機會向你證明什麽?他到底想幹什麽?!”


    鮫人這些時日來,那張整日情意綿綿的臉上,第一次露出了驚訝無辜的神情,眼角眉梢都委屈茫然地垂著,在司溟的容貌上,看起來格外可憐兮兮。


    沈忘州不吃這套,他現在就像疑神疑鬼胡亂吃醋的夫君,迫切想知道那隻破鳥是不是在惦記他媳婦!


    “他讓全修真界都以為你們兩個是同一陣營的,這麽不留餘地的做法……他要麽是真不想活了,要麽就是故意和你站一起。”


    鮫人隻著一件褻衣,撐起上半身時領口悄然滑落,露出蒼白的鎖骨上有一個正在結痂的牙印……


    他湊近沈忘州,纏著人膩膩地親了會兒,才用濕漉漉的唇茶裏茶氣地說:“他好歹毒呀,想讓我們生出些誤會,他好趁虛而入。”


    眼尾微微上挑,鮫人恍然垂眸,視線一遍遍劃過沈忘州的臉,直給他看得耳熱發燥,才不悅地眯了眯眼,委屈道:“他定是想讓你生我氣,殺了我。”


    沈忘州三言兩語就被激得氣急,拍了下床:“他想的美!”


    鮫人趁他手臂抬起的瞬間,無比自然地靠進了他懷裏,臉埋在他頸側,嘴唇蹭過喉結輕輕吮著:“他好可怕呀。”


    沈忘州狠狠抬起,輕輕放下:“……”又是這招。


    鮫人不依不饒,指尖戳他掌心:“忘州會保護我麽?”


    沈忘州被弄得麵紅耳赤,匆忙答應:“……會,會。”誰讓他就吃這套!


    -


    感□□半點沒弄清楚,沈忘州第二日又得到一條禁令,所有元嬰期修者今日都要去列陣,三日內陣起,三日中不可迴避。


    假鮫人當日下達最後通牒,他將在三日後屠宗,留給他們的準備時間不多了。


    而就在這節骨眼的時候,發生了修真界震驚的另一件事季寒溪引來了九重金光天雷,突破出竅。


    才突破元嬰一月,就又突破出竅,季寒溪如今才二十五歲,實乃幾千年來獨一無二的奇才。


    且雷劫染金光,是天道賦予了祝福。古往今來,僅有不到十人引過金光天雷,每一位在修真界都是傳奇人物,飛升後的傳說更是數不勝數。


    這些震驚的人裏也包括了沈忘州,這些時日他們師兄弟四人皆是一起行動的,季寒溪並沒有遇到什麽天材地寶和機緣,突破得實在讓人驚訝。


    原著中季寒溪是因為和江照雪瘋狂雙修,得益於江照雪的體質和他本身的天賦,才在三年內突破飛升。


    可現在江照雪失蹤,季寒溪那日又沒有被江照雪得逞,如今憑借自己的力量就突破了出竅期。


    沈忘州非常佩服,主角不愧是主角,什麽外力都是錦上添花的附帶品,自身的優勢才是不可替代的。


    “沈忘州”天資過人,是年齡最小突破金丹期的修者,但是突破元嬰的修煉速度,還是要算上和司溟、胤淮、鮫人雙修的獲益。


    司溟說過他體質同樣特殊,甚至得到“小鳳凰的覬覦”,胤淮更是第一次就將內丹渡給他,給留了一部分丹魄。


    沈忘州如今也是元嬰頂峰,距離突破,隻需要自行引出天雷。


    桃樹驚穢曾經說過,鮫人本身就是最頂級的寶物,眼淚、鱗片、鮮血……每一樣都是寶物,得到後人族會獲得難以想象的好處。


    沈忘州向來不在意這些,隻是每次胡鬧的厲害了,上嘴咬是常事,咬到流血了的次數更是數不清。


    他無意中喝了鮫人的血,還日日與人形寶物同床共枕,在寶物氣息的籠罩下,靈力的增長速度達到了極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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