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去找咒繁他們。”沈忘州喚出襲焱,想了想,他忽然解開了自己的外袍,在司溟不解的視線裏,又去解了司溟的。


    “師兄?”


    “臨行前不是讓你和師父要一件一代弟子的仙袍麽,怎麽還穿這種普通的。”


    沈忘州邊說邊穿起了司溟的大紅色外袍,將自己的一代弟子仙袍披到司溟身上。


    他的仙服可以抵禦很高的靈力攻擊,關鍵時是可以保命的。


    上次在斷寒仙境就是這件衣服護住了烈火裏的司溟,才讓襲焱有機會將司溟帶出去。


    上次損毀後遇錦懷又讓煉器的師叔幫他趕製了一件,沈忘州早提醒過司溟也去要一件,但他後來也忘了,居然看著司溟穿著普通仙服來絆殄邸曆練。


    想起兩人在鴛鴦樓宛如胡鬧的一通,明明是“幫忙”,而且也隻是用……雖然司溟用嘴幫……


    沈忘州捂住眼睛,臊的不願再想,可看著麵前乖順地讓他換衣服的司溟,心裏卻陡然升起一股“我要對小師弟負責”的心思。


    “怎麽了?師兄?”


    “……沒,等下如果遇到危險,你便找個地方躲起來,不要管我。”


    司溟眼睛愉悅地彎了彎,沒有說話。


    沈忘州滿腦子的旖旎春色,也沒有注意到他的變化,拉著他手腕走出了酒肆。


    街上清清冷冷,燈籠散發的幽藍光暈鋪滿地麵,白日熱鬧的花街仿佛變成通向冥界的陰路。


    沈忘州剛剛踏出酒肆,靈識就突兀地感受到了一股濃重的殺意,他想也未想地一把推開司溟,抬起襲焱橫掃,卻還是被這股靈力震得手腕顫抖。


    他神色凝重地看向空無一人的街道,餘光警惕著司溟的方向。


    一縷濃鬱的幽香襲來,街道詭異地扭曲,下一瞬一行衣著豔麗的女子突然出現,為首的正是他們白日才見過的檀魍姑娘。


    沈忘州扯起嘴角,似笑非笑:“姑娘喝了酒,莫不是還賴上我了。”


    檀魍一襲桃粉色薄紗,若隱若現的嫩白肌膚上浮現出粉色桃花狀紋路,香氣頓時更加濃鬱。


    她掩唇輕笑,柔波似的眼底殺意凜然,卻問了一句讓人意外的問題:“公子可認得檀溪?”


    檀溪?


    沈忘州一愣,半天才想起。


    他第一次去凡界琴館時,點的是檀溪公子的琴……


    他麵色不變,道:“聽說過。”


    確實隻是聽說過,他真正見到的人是他的親師祖,胤淮。


    那檀溪是高是矮是胖是瘦他一概不知。


    “聽說過……”檀魍臉上的笑意漸漸染上陰狠,指尖在胸口相抵,掐出法訣,“他被你親手殺了,你也隻是聽說過?”


    第33章 鮫人


    莫名其妙!


    此刻沈忘州腦子裏隻有這四個字!


    他這個人說話向來不好聽, 何況對著檀魍這個敵人,當即嗤了聲,諷道:“你怎麽不說過一會兒我也要把你給殺了, 送下去陪他呢?”


    檀魍美豔的臉上閃過陰狠, 法訣成型,一棵漂亮的桃樹虛影在身後浮現,轉瞬間便要襲向沈忘州。


    她眸光一掃,忽然看見被沈忘州緊緊護在身後的司溟,想到自己在鴛鴦樓裏看到的種種旖旎,唇角微勾, 虛影眨眼間變換為一隻纖細的手,越過沈忘州,直接抓向了司溟!


    沈忘州在虛影晃過的瞬間,反應極快地後退至司溟身前,靈力凝聚,襲焱劍刃染紅劃出一道鋒銳的弧,一劍斬斷了檀魍的攻擊。


    護得這麽厲害, 難道真是一對偽裝成妖族的夫妻?


    檀魍微微眯眼, 指尖靈巧優雅地挑動起一片又一片的桃花,專往司溟的方向攻擊。


    沈忘州果然如她所料,比自己遇襲還要憤怒心焦,卻又仔細地將人放在身後保護得一根頭發絲都未傷著。


    癡情得檀魍都想把兩人一起抓起來,細細折磨了。


    沈忘州不知道檀魍的肮髒心思,極高的靈力碾壓得他不得不拚盡全力抵擋, 雙手握劍依舊被震得掌心和手腕劇痛, 每一次反擊都狼狽不堪。


    檀魍笑得花枝亂顫,掩唇道:“一個金丹期的修者, 實力不怎麽樣,口氣倒是比元嬰期的修者還要大呢。哦對了,你要找的那三個小修者,也在我手裏。”


    沈忘州神色一凜,心中不好的預感逐漸擴大。


    檀魍仔細瞧著沈忘州的表情,漫不經心地揚起食指,挑出一道暗芒襲向司溟,玩味道。


    “你這個年齡便達到了金丹期,想來在人族中也是鳳毛麟角的奇才,隕落在此豈不可惜……你的這位‘夫人’麵貌秀美深得我心,若是將他獻與我,我倒也不介意放你一條生路。”


    雖然不知道檀魍與檀溪的關係,但單看檀魍目光裏明晃晃的殺意沈忘州就知道,這妖精在誆他!還打上了司溟的主意!


    沈忘州狼狽擋下這一擊,內府巨震,唇角溢出血絲,卻還是嗤笑道:“麵貌秀美?你這麵貌醜陋的老妖精連他一根頭發絲都比不上,哪裏來的臉說他隻是秀美?活得久了連自己老成什麽樣都忘了?醜八怪。”


    若是平時,沈忘州這樣直白地和人炫耀他,司溟定然會笑意盈滿,但此刻他隻安靜地看著一次又一次擋在他身前的沈忘州,目光沉沉。


    他安靜得過於詭異,沒有一絲對死亡和危險的恐懼。


    神情淡淡地瞥向檀魍時,檀魍心頭陡然升起一股濃濃的不安,迴過神來才意識到自己對一個病秧子感到恐懼了,那病秧子還比她漂亮!


    她不再留手,身側繡有粉色桃花的白練揚起,帶著道道鋒銳光芒纏向司溟。


    似笑非笑道:“好大的笑話呀,你這夫人活不過今晚了,你有力氣不如替自己祈禱吧!”


    沈忘州瞳孔收縮,大腦還未反應過來,人已經閃到了白練前,揮劍硬抗檀魍的攻擊,腦海裏飛速計算著他活下來帶著司溟出去的概率。


    與和炎祈靈對陣時不同,炎祈靈就算再強,在斷寒仙境和進入修真界時也會被壓製到隻有元嬰期的修為。


    但檀魍給沈忘州的感覺,完全超過了霖澤真仙,


    妖族的實力劃分相較於人族更加簡單。


    相當於築基期的靈智期,金丹期的偽形期,與金丹頂峰乃至元嬰期修者無二的化形期。


    到了蛻身期,甚至可與出竅期修者一戰,甚至斬殺出竅期修者。


    至於傳說中的留魂期,則達到了質的飛躍,已經接近修者最後的渡劫期,是赤燼說過的上古四神之一桃樹驚穢身邊的大妖才有的實力。


    檀魍很有可能就是桃樹驚穢身邊的三位大妖之一,實力深不可測。


    可惜赤燼上次蘇醒後就又陷入了沉睡,不然也能幫他出出主意。


    這狐狸關鍵時刻又掉鏈子。


    沈忘州意識到勝過檀魍的概率無限接近於零時都想給自己點個讚了。


    這種奇葩到極點的運氣,他若是上輩子多活幾天,六合彩都能隨便中,還打什麽工!


    襲焱飛速擋住一片從白練中閃爍飛來的花瓣,那花瓣卻在碰觸劍刃的瞬間炸開成無數朵桃花狀的虛影,迸發的妖力砸在沈忘州身上,逼得他嘔出一口血來。


    他瞬間意識到,比起立刻殺了他,因為那個莫名其妙死了的檀溪公子,檀魍更想慢慢折磨他。


    這也許是他最後的機會!


    餘光裏司溟那抹紅色身影幾次想過來,都被檀魍逼退,沈忘州腦海裏控製不住地閃過他和司溟短暫的相遇和相處。


    他們不過認識兩月,但沈忘州對司溟的感情已經與遇錦懷無二,甚至更為不同。


    不僅因為他與司溟還有另一層更加親近的關係,還有司溟帶給他的絕對的依賴和信任,甚至很赤裸地包括了那張臉,都讓沈忘州對司溟的感情更加特別。


    司溟總是不同的。


    沈忘州眸色幽深地看了司溟一眼,已經有了決定。


    借著偏頭躲過一片花瓣的間隙,他極快地掐出兩道法訣,其中一道劍訣讓襲焱火焰狀的血槽漸漸淌入鮮血,迸發出強橫的靈力他借著妖族對鮫嶽仙宗功法的陌生,將另一道法訣藏在其中。


    靈力悄然潰散於空氣追向標記過的地方,沈忘州餘光裏檀魍身後的小妖並未湊近,與他們有一段距離。


    足夠了。


    他不退反進,忽然閃至中間直麵檀魍,笑得肆無忌憚:“你知道我是怎麽殺的檀溪麽?”


    檀魍眼底一紅,一掌劈在襲焱劍柄,沈忘州堪堪避過,拳峰一片血肉模糊。


    他卻像感覺不到疼一樣,尾音揚起,戲謔道:“我給他喂了毒酒,斬了他手腳折了他脖子,他哭著求我放過他,還叫我仙人呢……”


    見檀魍神情逐漸失控,沈忘州頗為可惜地補充:“我賞給他骨頭寸寸斷裂的獎勵,還讓他跪在地上給我磕頭,哪想到他那麽不禁玩兒,隻撐了不到半日就死掉了……”


    “你找死!!!”


    殺意在一瞬間攀至頂峰,檀魍雙手合於胸前,兩隻由桃花狀妖力凝成的虛幻雙手也出現在沈忘州身邊,隨著他的移動如影隨形,不將他碾碎誓不罷休!


    沈忘州頂著留魂期大妖的威壓動彈不得,渾身骨頭發出刺耳的摩擦聲,痛感節節攀升。


    他眼底卻一片冷靜,甚至染上一抹快意。


    那道藏起來的法訣已然成型,是鮫嶽仙宗的一種傳送禁術碎魂流螢。


    以身魂俱碎的極大代價,讓自己或者其他人瞬間消失在一個禁製空間,傳送到任意地點。


    沈忘州從斷寒仙境出來後,無聊時不願看正經的書修煉,但這些邪門的法訣出於好奇他沒少看,天賦異稟的他看一遍便學會了,隻是沒想到這麽快就有了用處。


    碎魂流螢隻能為一人所用,雖是成功率無限趨近完美的禁術,但麵對檀魍這個級別的妖,沈忘州還是選擇了先擾亂檀魍心神,再將司溟送到其他地方的穩妥方式。


    他隻有金丹期,就算碎了魂也不能完美完成這個禁術,他隻希望用命換來的運氣能光顧他一下,讓司溟直接傳送到鮫嶽仙宗,就算不能,也要在凡界這樣安全一點的地方。


    不是第一次犧牲自己換司溟活下去,但上一次在斷寒仙境他沒得選,如果不讓司溟走,他和司溟都會死在炎祈靈手裏,他向來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於已經得到第二次生命的他來說,活著是賺,死了也不虧。


    但這次……


    沈忘州心底一片陰暗。


    若是讓檀魍抓住司溟,以司溟的容貌……除非他死了!不然檀魍就做夢去吧!


    這些想法複雜,但在腦海中隻是電光石火地閃過。


    法訣一瞬間成型!


    司溟四周忽然溢散出一片絳色符文,細看之下符文皆為倒寫,華麗詭譎,陰森壯烈,仿佛泣血的魂抱住陣法中的人,用最後的溫柔送他離開。


    沈忘州在檀魍蹙眉時翹起唇角,轉頭看向司溟,用口型說出碎魂流螢的最後一字訣。


    “散。”


    強烈光芒中他看不清司溟的表情,隻能看見陣法中向他伸出的那隻蒼白的手,沈忘州控製不住地笑了的時候,心中又升起一股憂慮。


    他未與司溟商量就用這麽血腥殘忍的陣法將人送走了,他已經必死無疑,以司溟對他的在乎,會不會像一些小說裏寫的那樣無法接受事實而瘋掉……


    但這想法也隻是一瞬間而已,碎魂流螢的反噬幾乎是在司溟消失的瞬間席卷而來他要被禁術真正地碎掉魂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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